第3章 .我知道
02.我知道
晚上到家剛好九點半，地下電梯直通家門口。當年陳湘茹買這套房子全圖方便，吃喝玩樂都齊全，然而住進來沒多久就開始嫌吵，一出門就吵，地鐵、商場、馬路哪兒哪兒都人多，恨不得舉家搬遷到那山那旮瘩。雖然最後還是沒搬，誰讓她工作也在附近呢。
輸入密碼開門，陳湘茹還在客廳看新聞，臉上一本正經，姿勢倒是不怎麽端正，歪歪扭扭靠着沙發扶手，一只腳搭着桌角。陳昭月把書包丢在一邊，先倒杯水喝：“今天沒加班啊女強人。”
女強人睨她一眼，腳放下來，說話也毫不客氣：“真怕累不死你老娘啊？也就比你早回十分鐘。”
難怪衣服都沒換呢。
“那您辛苦了。”陳昭月不痛不癢地敷衍一句，轉身去冰箱找吃的。周末她在樓下買了兩包雞爪還沒來得及吃，她全拿出來，分一袋給女強人。
陳湘茹一邊拆開一邊問她：“這麽餓？你一天到晚去學校不是讀書就是吃飯呢？”
要有奇葩母親評選，陳湘茹女士定能拿第一。
陳昭月的成績從來不讓人操心，她自小聰明，且陳湘茹有意培養她獨立意識，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上都沒讓人擔憂過。陳昭月在勝負欲這件事上像極了陳湘茹，但似乎也只有這一樣像，這丫頭不知道青春期寶貴，不抓緊時間玩樂，就更別說和小男孩搞點悸動暧昧的了。
“去學校不讀書幹嘛？女強人，請你端正态度。”陳昭月回完嘴才解釋：“學校食堂的飯菜難吃出新高度了，實在吃不下。中午吃的三明治，晚上吃了米線，還是外面店裏最後一份，啥料都沒了，吃的清湯米線。你女兒可憐吧？”
是可憐。
上個學六點鐘就要起床，七點前到學校，一直到晚上九點半才到家。這下好了，連飯都沒吃飽。
“那我給你請個阿姨，每天帶飯去上學行嗎？”
陳昭月在咕咚咕咚喝冰箱裏最後一瓶果汁，沒聽到。
陳湘茹提高嗓門：“陳同學。”
陳同學這回聽到了：“你說，我聽着呢。”
“......我說，給你請個做飯阿姨怎麽樣？每天早早來給你做頓飯帶去，晚上你能出校門再自己解決一頓。”
“不用這麽麻煩，我不睡人家還不用睡嗎？我六點半出門，人家得四點起床過來我家做飯啊？”
陳湘茹恨不得一個杯子飛過去，聲量都大了：“你老娘是付不起傭金還是怎樣？”
“付得起付得起。”陳昭月慢悠悠喝掉半瓶果汁，洗幹淨杯子，把沒喝完的放回冰箱，走過來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地讨好：“我的老娘喲，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
“我沒你早，你操心自己吧。洗完澡就睡，別又看書又寫題了，明天再說。”別人家是擔心孩子不用功，陳湘茹是擔心孩子太用功，她老話重提：“你別光悶頭學習，得交朋友，多了解周圍環境，參與一下班級活動什麽的，你這個年紀就是要感受青春洋溢，試卷裏是沒有青春洋溢的。”
陳女士眼裏嘴裏心裏都是人生哲學，陳昭月暗暗記下，感覺有機會能把這話運用到作文上去。她拿起自己的書包準備回房，順便報備：“我有朋友，周圍環境也有了解啊。今天班裏很多人過來圍觀來着，我們班最近受歡迎得很。”
這話題比她考第一更能引起陳湘茹的興趣，趕緊接話：“怎麽的了？”
“我們班啊，出了個明星。”陳昭月學着鐘期念的語氣，主打一個抑揚頓挫，目的是吸引聽者注意。然而鐘期念打動不了她，她的話卻很能打動陳湘茹：“唱歌視頻被原唱轉發誇獎了呢，我們班的帥哥，本來在學校就挺有名，現在更受歡迎了。”
“我看看多帥？哎喲，好久沒見過年輕的帥小孩了。”陳湘茹推推她的肩膀，示意她趕緊把“證據”拿出來。
這倒是把陳昭月問到了。她今天聽鐘期念在耳邊尖叫了一天，還跟當事人一起吃了頓“午飯”，但傳說中的爆紅視頻她是一秒都沒看到。想起鐘期念說晚上回去發給她，她從書包裏掏出利用率不高的手機，連上家裏的網，班級群聊的消息彈出來，私信倒是沒幾條，幾乎都是鐘期念發的。
她一點開，就是對方在質問她看了視頻沒有，連發十條感嘆號，想看重點信息還得往上翻。她指尖一劃，找到視頻點開。
下一秒，男生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愛情好像流沙，
我不掙紮......
随它去吧我不害怕
愛情好像流沙，
心裏的牽挂，
不願放下......”
這個視頻很明顯是在自己家的房間裏拍的，男生換下了校服，看模樣是剛洗過澡，頭發上的水珠都沒來得及擦幹。手機前置攝像頭像素不高，這樣的畫質下，他的眼睛比頭頂的燈光還清亮。
他的聲音好像一把品質上乘的樂器，無論最開始的注意力在哪裏，最終都會被勾回到他的聲音和韻律中。這麽一首傳唱度極其高的歌，卻被他輕易撥動琴弦，演繹出不俗。
唱到最後他眯起眼，嘴角不自覺上揚，尾音因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延長、震顫。吉他聲停了，他低沉又輕飄飄的聲音卻像一塊撥片，仿佛輕柔地掃過了琴弦。
陳昭月把手機丢給陳湘茹，聽着手機裏傳出的聲音，趁機把書包重新收整。陳湘茹看完，跟在她屁股後頭問：“真是你們學校的？”
“是，我們班的。”
“這男生可以啊，下次開家長會我看看去。”
陳昭月頓時警鈴大作：“看什麽看？”
“長得帥，會唱歌，能上你們學校說明成績不差。你找這樣的男朋友，媽是同意的。”
......又來！
在陳湘茹心裏，陳昭月就是她最滿意的人生作品，配得上任何人。但是：“你女不同意。”
陳湘茹才不管她女說什麽，輸出一通總算想起來問：“你跟他熟悉嗎？關系好不？有沒有機會？我說真的，這男孩兒可以，夠帥。”
陳昭月聳聳肩，意料之中的讓她老娘失望：“今天剛認識。”
“......”
陳昭月拿上睡衣要去洗漱，陳湘茹把手機遞了回來。按照慣例，陳昭月要先關掉網絡再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然而正要退出微信的時候手指一滑，點到微信列表頁，“新朋友”一列有标紅的數字“1”，陳昭月下意識點開，看到一條好友申請。
正是剛才視頻的主人公——
【我是徐咨閱。】
大概是今天一起吃了頓午飯，所以他回去把自己和鐘期念的微信都加了？陳昭月沒多想，很快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她看着頂上顯示的驗證消息，也跟着自我介紹：我是陳昭月。
對方很快回：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