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調伏
第44章 調伏
可麗餅滑落到了地上,穹身體被定住一瞬,才将擠在喉中的“媽”字咽回去。
轉而道:“挺好的,好的不得了。”
一只手徑直穿過那位穿着西裝的紫發麗人的腹部,令她身形的輪廓閃爍了一瞬。
“感覺怎麽樣?玩得開心嗎?”她聲音輕輕的,溫柔又細膩。
“玩?能用玩說嗎?”三月七注意到那些異常的細節,壓低聲音在丹恒背後說道:“不過,好像不是真人?”
全息投影腳步輕盈,優雅地來到幾人面前。
穹從丹恒身後走出。
但是他并沒有注意到一片仿佛紙條的碎屑從他的袖口邊飄落到了地面,一張被拉扯變形嚴重的臉浮現出來,輕飄飄随着微風進綠化帶上。
想起那額頭上有縫合線的男人所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穹很在意:“關于這個世界,你知道些什麽嗎?”
本是并不抱有期待的提問。
她轉看向穹,目光充滿懷念:“也許你是在問那位‘宮壽’?”
穹眼眶微微顫抖。
“我只知道他憑借『虛構』的力量在宇宙中游走,在一個琥珀紀之前銷聲匿跡,不過看到這個世界後,我稍微理解了些……”
卡芙卡視線落在街道,建築和人群上,“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見識『虛構』的能力呢。”
“竟然可以把想象中的世界變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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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現實?!”三人都是一臉的震驚。
穹原本以為這地方和模拟宇宙沒甚區別,不想繼續就可以裝死直接退出。
這個世界無非更加鮮活生動一些,但再怎麽生動,也只是一個虛構出來的世界,一個幻想出來的文學作品,每個人的開始與結束無法更改——現在竟然說,這是現實?!
好像突然被卷進了什麽驚天大陰謀裏。
“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至于他對這個世界的所作所為,你應該自己去判斷,”卡芙卡說着轉過身去看一言不發的刃,“怎麽樣?你是想把這個故事書寫下去,還是和我一起離開?雖然會有些麻煩,不過應該可以把幾位傳送返回。”
這話像是對刃所說,又像是對穹等人所說。
桑博已經退到衆人身後,隐匿着自我存在的痕跡。
他不是沒聽說過星核獵手的名聲。只不過那般在宇宙中聞名的高調暴徒們,給予獵物恐懼的同時玩弄獵物的惡習實在跟他所行走的歡愉命途相差甚遠。不過這樣的人,竟然跟星穹列車有淵源,讓他不免産生些好奇。
穹頓時感覺四周景色變得更加鮮活自然,像是有了某種濾鏡:“我暫時還不能離開。”
那只惡劣的咒靈沒有除掉,X的真實身份,那位失聯中的宿主以及那個腦門上有縫合線的男人,萦繞在穹的心頭。
自從他與這個世界産生交集,就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我絕不會冒險跟你們合作,”丹恒抱着長槍,語氣冷淡。
“我也是,”三月七伸出一只手來。
“既然如此,”卡芙卡沉默片刻,暗紫的眼睛落在綠化帶植物上的游動的東西上,露出一抹笑意:“好吧,我也只是來看一下阿刃。”
“鏈接的時間可不夠繼續閑聊下去了,”少女嚼着口香糖的聲音傳來,“快點講完,按照劇本,我們要盡快前往下一個任務地點了。”
“我知道,”卡芙卡語速緩慢,看向刃。
刃眼神空洞地看向丹恒的方向,最終定格在他手中擊雲長槍。無聲無息地跟在這全息投影的人身後。
丹恒被那雙熟悉的眼睛看着,渾身不自在。
“他,他的頭發是不是變白了?”三月七戳了下丹恒,将他從抗拒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從發尾逐漸延伸,已經滲透到所有的發梢。
一瞬畫面飛快略過腦海。彼岸花海中,背對他坐着的一個人跪坐在其中,長發随風輕輕飄動,金色的簪子閃着細碎的光。陌生的畫面刺得心頓痛。
卡芙卡注意到對面湖青色青年的狀态,似早有預料動了動嘴唇。
“『聽我說』,阿刃。暫時忘掉那些苦痛,就當現在是一場舊友重逢的夢,盡管去感受去歷經,這也是關于你的『劇本』中的一環。”
刃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能擠出一個字眼。
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全息投影開始變得不穩定,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無法将卡芙卡繼續維持:“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有意義的,故事重要的不是結局,而是達成結局的過程,好好享受這一場夢吧。”
“總感覺她話裏有話呢,”三月七朝綠化帶靠近半步,躲開過去的行人。
那雙氤氲着紫色的雙眼便與她對視了一瞬,三月七頓時縮成一團。
“我想,你們應該需要我幫最後一個忙,”全息投影已經開始斷開信號,卡芙卡輕笑聲音飄蕩在空中:“『聽我說』,不知名的生物,忘我地睡去吧。”
難道是那只咒靈?!還沒死掉?
穹立刻走到綠化帶旁。
被剪裁得整齊球形的植物上,一片單薄的紙片一般的生物附着在上面,眨巴着一堆異色的眼睛,抵抗着層層困意。
咒靈不需要吃東西,更沒有睡眠休息一說,但這種疲倦無由來地襲來,讓它難以抵抗難以保持清醒。
原本想等這些人離開在逃的,沒想到竟然被那個新出現的女人注意到了。
一開始她的視線若有若無,還以為只是錯覺。
咒言之類的能力?
不行,太疲憊了,不想思考——
這感覺是自它誕生以來,最新奇的體驗。
睡去吧。
就這樣回歸到原始的咒力狀态好了。
“好頑強的生命力,”三月七拿了一根木棍,戳了戳飄落到地面上的紙片一般的咒靈。
“應該說不愧是玩‘無為轉變’的二次元紙片人,”穹捏起那張小人形的紙皮,抖了抖。
“你在說啥?”三月七一臉莫名其妙。
“沒什麽,我是說簡單的方法祓除不了它來着,”穹掏出手機,“等它醒了怎麽辦?”
“交給他們處理吧,”丹恒收起了擊雲,默默走到離刃很遠的位置。
穹點點頭:“事已至此,先吃可麗餅吧。”
三月七左右看了看,但沒有找到任何熟悉的藍頭發男人:“哎?桑博呢?”
穹匆忙找了個布袋把那紙片一般的咒靈裝起來,抱腦袋:“啊!我們的可麗餅!”
“那是重點嗎?!算了先不管桑博了,”三月七搖着頭,“你打算怎麽處理這東西啊?直接裝衣服裏未免太危險了!”
“就按照丹恒老師說的辦,我想那位夏油先生會對它很感興趣的,”穹露出一臉的笑。
“我們,現在要去什麽地方?”刃的聲音沙啞着,靠近看還能看到他喉嚨上的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
那是擊雲造成的傷。
“去一個充滿努力友情和勝利的地方,”穹打開手機,撥打了一個被備注成“夏油傑”名字的號碼。
*
咒靈不會做夢。理論上。
說到底,它們不過是一團能量的集合體,有自主意識已經不符合常理。作為非人類,他們沒有人類的身體那般脆弱,需要休息進食來維持生命體征。
只要人類擁有咒力,負能量情緒堆積就能維持咒靈的形體,保持那份強大。
因此做夢對一只誕生自人類自我情緒的咒靈來說,這種體驗感非常之奇妙。
當然作為咒靈的夢,肯定是普通人那般做個家庭美滿,生意興隆,戀人相聚的美夢,它的夢裏有的只有人類的那份卑劣與虛僞,只有黑暗。
真人模模糊糊地睜開雙眼,終于從無盡的夢境中醒來,
它茫然地看向眼前。
意識失去前,它記得是跟盟友一起外出,後來是與外來者的戰鬥以及最後的,那紫發女人的聲音。
入目的是四張人臉。
灰色頭發的青年是老熟人了,另外兩位看着裝似乎是高專的教師,最後一位則是一個看起來熟悉又很陌生的藍發少年。
在被符咒貼滿的狹小房間中,它似乎是被裝在某種透明的容器中。
“真是的,警報聲吵得人腦子好疼,”白發男人扶了下掉落到鼻尖的黑色圓墨鏡,六眼察覺到透明容器中的動靜,“嗨嗨?它醒啦?”
穹坐在一張破舊而發出吱呀聲響的椅子上,被昏暗的燭火照得昏昏欲睡,聞言湊近透明的容器旁,緊緊貼着:“你終于醒啦,你已經成功變成女孩子了呦。”
真人後退半步,看向自己只有手掌大小的身體,驚訝地發現自己還存活着,這透明的容器很明顯限制了咒力,讓它難以恢複原狀:“你們以為留下我,就能問出些什麽?”
“要不還是直接殺掉,殺掉,”五條悟手掌落在透明的容器上。
真人看着那根近在咫尺的手指。它能感覺到,只要對方想,一個響指的功夫,它就會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我早知道你不會配合,”穹從椅子上跳下來,向它介紹着第三個人:“所以,有請寶○夢球。”
“是本人,啊不,是咒靈本靈,”藍發的少年從角落的暗處走出來,“監測顯示,可以調伏。”
“什麽?”真人看向那雙狹長的狐貍眼。
是那個擁有咒靈操術的咒術師。
那只手伸了過來,術式在他掌心聚攏。
容器中的小人一般的咒靈緊貼着器壁,徒勞地抓着掙紮着。
術式将它的每一部分都吸收凝聚,在一聲驚恐的嘶吼中,在夏油手中混濁成一顆褐色的咒靈玉。
夏油猶豫了片刻,才将那拳頭大小的咒靈玉放入了口中,吞入了腹中。
“果然很像寶○夢呢,”五條悟表示贊同穹的觀點。
“怎麽樣怎麽樣?”穹問。
“沒有區別,”夏油傑感受着調伏的過程,掌心藍色的咒力燃燒着。
和所有的咒靈玉一樣,都是一股子沾着嘔吐的抹布味。
“啊——!”X感覺到一只冰涼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吓得他差點跳了起來躲到了穹身後。
貼滿了符咒的狹小房間裏出現了第五個“人”。
留着三根辮子的咒靈從陰影中走出,站在了夏油傑身旁一臉的無辜。
燭火照亮它臉上和四肢上的縫合線,語氣裏滿是熟悉的平淡:“我……我是誰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