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者如何死而複生
第47章 死者如何死而複生
小醜的失态只存在于一瞬間。
他的确對傑森還活着這件事感到驚訝,但驚訝很快轉化為更大的樂趣。
血從他的齒縫間溢出來，讓他的笑聲變成嗬嗤嗬嗤的氣音，仿佛瀕臨死亡的傷者發出垂死的呻/吟。
“歡迎歡迎，歡迎親愛的小鳥,”他親切道,“怎麽只有你一個人,我們的小月亮去哪兒了？”
他故作苦惱：“她是一個不聽話的女孩，我為她準備了很多游戲，希望她喜歡——最好能在地獄給我發來好評！”
死者本人，艾瑪麗絲，對小醜的挑釁沒有感覺。橫豎她現在是一只幽靈,除了傑森,另外幾個人看不到她。
但傑森第一反應的安靜出賣了真相。
掩飾于事無補。因為小醜咧開了一個舒心的大笑。傑森的手摸上腰間的槍,又忍住,在身側攥緊成拳。
蝙蝠俠有片刻的失神，小醜不急着掙脫他的桎梏。
他低沉地誘惑道：“這是一個好機會啊，你不打算殺了我替律師小姐償命嗎？”
蝙蝠俠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他将失去反擊能力的對手雙手铐在背後,幾乎是從牙齒裏擠出克制的聲音：“閉嘴，或者我幫你閉嘴。”
“別這麽嚴肅,”小醜的臉腫脹如一團陶土捏成的泥像，他笑嘻嘻道,“這裏又沒有警察,除非你要為我打破他的紅腦袋。”
他沖傑森咧嘴：“這真的是一個好主意，我可以發誓,等我下次睡夠了阿卡姆的床,我會殺掉更多人！好孩子就該及時止損！”
“他想激怒你。”
艾瑪麗絲連接上傑森體內的靈核,在只有他們兩人可視的空間裏，她趴在傑森的肩上。
Advertisement
“如果你很生氣，我可以再噴他一臉硫酸。”
“我沒事，”傑森的聲音是超乎尋常的平靜，“不過是輸家的狺狺狂吠，我還不會放在心上。”
現實世界裏，頭罩中吐出一串冷笑。
“哪怕是這種時候，你也迫不及待想要攪混水。剛才那句‘一個小醜’對你的傷害很大啊。”
“幫我看着老頭。”他向艾瑪麗絲小聲道。
艾瑪麗絲将信将疑地看他：“你給他留口氣兒。我找到了新的證人，馬上就能結束庭審了。”
她溜進蝙蝠俠的手甲
，默默關注事态的發展。
“我知道你害怕什麽。”傑森拔出槍，在蝙蝠俠的注視下向前，槍管輕佻地拍了拍小醜的臉。
“你害怕被人脫下滑稽的戲服，被人發現小醜令人恐懼的面孔下不過是一個懦弱無力的普通人。”
紅色的頭罩湊近，語氣輕蔑。
“你害怕被人平平淡淡的遺忘——說到底，你之所以把解藥随身攜帶，不就是怕自己做了這麽多，蝙蝠俠卻無動于衷，不願來找你嗎？”
小醜臉上的笑容僵住。
傑森将兩支藥劑試管在他眼前晃晃：“她不會死，我也沒有死，真抱歉啊，你的計劃失敗得有夠徹底。”
槍口看似不經意地下垂，手指飛快扣動扳機，兩顆子彈裹挾着複仇的火，擊碎小醜的左右膝蓋！
猝不及防的慘叫蓋過了蝙蝠俠和艾瑪麗絲的喊聲。
鈎索槍上拉，卡在蝙蝠飛機的起落架上，将傑森和解藥一同拽入天空，遠遠抛下蝙蝠俠、小醜和附身在手甲上的艾瑪麗絲。
蝙蝠飛機沒有等他們，懸停狀态改變，眼看就要鑽進雲層。
艾瑪麗絲後知後覺，傑森有事瞞着她，這小子故意把她騙到蝙蝠俠身上，方便甩掉她！
他摸清了死者之力的使用方法，拉遠距離是對付幽靈的最好對策。
他居然連好鬼都防！
蝙蝠俠亮出一把蝙蝠镖，他的嘴唇動了動，趁小醜沒能關注這邊，他換了一個功能模塊，卡進蝙蝠镖的卡槽：“我送你過去。”
這一聲，哪怕是幽靈也會頭皮發麻。
來不及多想，艾瑪麗絲心情複雜地鑽進蝙蝠镖中央的磁力模塊。
她和蝙蝠镖從蝙蝠俠手中扔出去，撕裂夜風撕裂烏雲，下方的化工廠變成萬花筒內旋轉的景。
蝙蝠镖撞到蝙蝠飛機上，磁力模塊将它緊緊吸附在機身上。艾瑪麗絲從艙門跳躍進蝙蝠飛機內。
她有些發愣。
出發去蝙蝠洞前，傑森特意交代了她要偷哪架蝙蝠飛機，雞毛地指定了型號和大小。
透明的醫療艙中躺着一個人，嚴格來說，是一具屍體。艾瑪麗絲沒見過的高科技設備維系着屍體全身器官的運作，讓她保持在“死了但沒徹底死去”的狀态。
傑森要這架蝙蝠
飛機，是因為這架飛機上搭載了醫療艙。
他不和蝙蝠洞溝通是為了隐瞞艾瑪麗絲死亡的事實。
他自有打算。
醫療艙發出警報，顯示屏上的各項數值在一個不應有的範圍內波動。
傑森把玩着手裏的藥劑試管，解藥吸入注射器。他拿着注射器，打開醫療艙艙門。
艙門還沒完全打開，又緩緩關上。
艾瑪麗絲怒道：“你在幹什麽，你把我扔下了！”
“我會誠心悔過的。”傑森敷衍道。
他再次打開醫療艙。艾瑪麗絲跑了一個來回，又把艙門關上。
她憤憤道：“你給一個死人打藥有什麽用？再不給自己注射解藥，你就要站不住了！”
頭罩下，傑森臉色烏青。剛才的爆發耗費了他很大精力，他甩開蝙蝠俠的原因在這裏，他沒力氣再應付一個人。
“你也不聽聽醫療艙的警報器，吵得我耳朵都要聾了。”傑森沒好氣道，“別添亂，我還能再扛一陣。”
艾瑪麗絲沒有第一時間嗆嘴。
她又一次關閉醫療艙艙門。
“新的證人是在律所附近接應小醜的司機，他還活着。”艾瑪麗絲報出一串車牌號，“這是他的車，以你的能力，找到他不難。”
“別救我了。”她冷靜道。
“我已經死了。”
她今晚第一次正視這件事，正視掩蓋在忙碌下的挫敗。
“別救我。”她重複，向傑森坦誠，“我沒找到讓自己複活的方法。”
傑森不為所動：“總會有辦法的，你的靈魂沒有消失，我們還有機會。”
“沒機會了。”艾瑪麗絲說，她有預感，“天一亮，我就要離開了。”
夜晚走過一半，距離天明尚遠。但幾個小時，不過是鐘表上的幾個小格。
傑森忽然探手，打開艙門的人工鎖。
他的頭罩內視野驟變，艾瑪麗絲打開熱成像模式，跳進懸在醫療艙上方的操作臂裏。
這裏裝了四只機械臂，方便家族成員在緊急情況下給自己做手術。它們活動起來靈活得像自己的手。
艾瑪麗絲操作其中一只機械臂，抓住傑森拿注射器的手。
傑森按在機械臂上，飛快卸掉它活動的關
節。
他扣住機械艙艙門，向上一擡！
艾瑪麗絲的身體浸泡在透明的藍色溶液裏，注射器狠狠紮向她的脖子。
天旋地轉！
蝙蝠飛機在高空進行了一次兩周半轉體，傑森摔在蝙蝠飛機的艙頂。屍體從打開的醫療艙中滑出來，撞向駕駛艙的擋風玻璃。
傑森忍痛朝前一撲，抓住她的手腕。
咔嚓一聲，焊在艙壁上的磁懸浮手铐铐住他的另一只手。
一只新的機械臂抽走傑森手裏的注射器，一針紮在他的脖子上！
藥水一次推完，傑森拔下注射器。于事無補，艾瑪麗絲連一滴解藥都沒留下。
她打開手铐，傑森死死抓着空掉的注射器。他不死心地檢查，注射器內空空如也。
艾瑪麗絲的身體發涼。
失去醫療艙的維護，屍體的狀态迅速滑落。堪堪維持的假象消失，傑森手忙腳亂地把她放回醫療艙。
蝙蝠飛機一沉，艙門滑開。烈烈的風中，蝙蝠俠抓着艙門邊的扶手翻進機艙。
他一眼看到艾瑪麗絲的身體。她七歪八扭地躺在醫療艙裏，像一具摔在地上的木偶。
艙內狼藉一片，傑森胸口不停起伏，他摘下頭罩，扔在地上。
“我……”
他向父親開口，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
裹着滿身寒氣的高大男人走過去，從裝備帶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瓶子。
“阿福要我帶上的。”他将瓶裏的東西倒進醫療艙，與藍色溶液混合，“他說是從救了我的池子裏提取出來的最後一點結晶。”
傑森稍微平複了心情：“能有效嗎？”
蝙蝠俠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結果，但艾瑪麗絲是一個幸運的女孩，她值得擁有機會，享受更美好的生命。
她總是幸運的，這次也該如此。
顯示屏上的數據不斷變動，溶液由藍轉綠，不斷沸騰。
大大小小的泡泡從醫療艙底部升上來，在水面破碎。屍體的顏色不再是石膏像般的蒼白，血色回到她的臉上，肢體變得柔軟。
唯有心髒，依舊懶惰地歇着。
蝙蝠俠點擊操作面板，綠色的溶液排出去，艙壁降下展開，成為一個簡易的
手術臺。
蝙蝠戰衣的手甲上放出電流，他把這當做兩個臨時的心髒除顫器。
按壓，擡起，按壓，擡起。
他堅持不懈地動作，繼續心髒複蘇。
高空上，他正完成一次簡陋的搶救。
屍體的一根手指顫了顫。
艾瑪麗絲感覺自己被強力吸塵器吸進一處黑壓壓的密閉空間，又塞進洗衣機攪了十七八次。
渾身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胸口尤甚，肋骨大概斷掉了兩三根。
她費盡力氣睜眼，抓着一只手勉強坐起身。那雙手緊緊把她抱住。
艾瑪麗絲側臉，看不到傑森的表情：“你哭了？”
“閉嘴。”對方沙啞道。
龐大的陰影降下來，蝙蝠俠的披風裹住兩個年輕人，結實有力的手臂環住她們。
他們有一段時間沒說話。
艾瑪麗絲有些尴尬，不是誰都能拿自己的屍體當誘餌的。
她小心道：“我好像有點頭暈。”
而且她快喘不過氣來了，這個懷抱有點緊，她不敢說。
“小醜的神經毒素還沒有解除，”傑森說，“我們有毒藥樣本，可以回蝙蝠洞制作解藥。”
蝙蝠俠觀察艾瑪麗絲的狀态，她的情況沒有多大好轉：“我們最好快點。”
蝙蝠飛機在傑森和艾瑪麗絲的鬥争裏頗遭磨難，沒人發現自動駕駛壞了，他們在天上胡亂飛行。
是小醜向蝙蝠飛機開的那一炮打壞了定位系統。
哥譚全城停電。升入高空，他們找不到方向，降至低空，依靠目力駕駛很可能撞到哥譚的高樓。
蝙蝠俠沉思片刻，他對傑森道：“把我拉進你們的通訊頻道。”
散落在哥譚各處的義警們不約而同心頭一跳。
熟悉的聲音出現在頻道裏：“是我。”
蝙蝠俠簡單介紹了現在的情況：“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歡迎回來。”第二個聲音道，“不過這件事我們幫不了忙，你得向哥譚人喊話。”
第二個蝙蝠俠，年輕的蝙蝠俠，迪克說：“城裏很多建築有備用電源，但之前街道太亂了，沒人敢第一個亮燈，他們害怕自己成為小醜的攻擊目标。”
蝙蝠少女接話：“我可以
幫你連入全城的緊急廣播系統。
“成功率不高。 蝙蝠俠說。
迪克反對：“我們收拾了街上的亂子，城裏安全了很多。
這是新舊兩任蝙蝠俠的交鋒。
“這裏是哥譚，你是蝙蝠俠。 迪克說，他頓了頓，聲音堅定，“就像夜翼在布魯德海文。
良久，蝙蝠俠道：“蝙蝠少女，幫我連進廣播系統。
黑黝黝的街道上，一扇又一扇漆黑的窗戶注視着盡頭的夜。藏在各個角落的刻有蝙蝠标記的廣播打開備用電源。
蝙蝠俠的聲音在大街小巷、高樓大廈間響起，如海浪拍打着城市。
“哥譚市的市民們，小醜已被緝拿，我請求你們的幫助，請打開備用電源，亮起燈光……
他說了一遍又一遍，蝙蝠飛機降到一個危險的高度。
沒有光，駕駛座上的傑森什麽都看不見。
艾瑪麗絲的臉逐漸灰白。她靠坐在窗邊，望着下空茫茫的漆黑，聽見蝙蝠俠重複：“哥譚市的市民們……
一星光點破了黑色的夜幕。
她們看不見的位置，哥譚警察局燈火通明。
一柱光照在雲層上，蝙蝠标志烙印在天空中，是海岸邊指路的燈塔。
蝙蝠飛機稍微飛低。
韋恩集團在哥譚警察局後亮起，大廈華燈璀璨。光從第一層開始，由下至上，亮到最頂端，“W 的招牌如一顆明亮的星。
米勒灣附近的一家小診所，護士偷偷摸摸打開一盞臺燈。
如果艾瑪麗絲能看到她，她就能想起來，這是黑面具在城市惹事時，在泰坦的恐吓下向她和小男孩招手的女人。
一點光，又一點光，又一點光。光點布滿哥譚市，蜿蜒成線、成圖案。
蝙蝠俠的聲音和突如其來的光明吓跑了游蕩的混混。
群魔亂舞的時間過去，他們紛紛躲進陰暗的角落，點亮的燈光越來越多，燈下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黎明沒有到來，但整座城點起了燈。
燈織成哥譚的地圖，向迷失的蝙蝠指明回家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艾瑪：謝謝傑克的心髒複蘇，壓斷我兩根肋骨
感謝在2023-12-2613:09:34~2023-12-2713:05: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山風為岚85瓶；棄坑什麽的最讨厭了36瓶；東之14瓶；Q、布魯西大寶貝兒的寶貝、俺不是來催更的~、麻薯10瓶；貓餅沒毛病9瓶；檸檬水、Camellia5瓶；走在追更的大路上2瓶；冰葉、池鹬、 petrichor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