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我聽說過服設和環藝的作業多,但沒想到會這麽多!”

賈奕不是唯一一個抱怨的學生,出了教室後,不少人都在抱怨這次服裝效果圖的作業多,六張模特動态,十二張效果圖加面料改造,還要做20頁的WORKBOOK講解面料改造的靈感來源。

雖說下周交的這個時限看似長,但還得考慮采購材料的時間。

“為什麽還要去指定畫材店購買畫效果圖的水彩紙和畫材,還專門告知了牌子,就我這水平,我都不配用那麽好的東西。”丁武打趣。

“老師會在中間吃回扣吧,也正常,”賈奕看了看自己手機錢包的餘額,摸了下鼻子:“我不打算買老師要求的畫材了,應該不會影響最後打分吧?”

“我也沒打算買,确實貴了些,也到月底了,生活費花得沒剩多少,下個月得去外面找個兼職了。”丁武看向秦施彰和唐寧問道:“你倆呢?”

唐寧沒作回答,他為了備賽,不論是畫材還是面料改造的材料都是常年準備齊全的,沒必要去買老師所指定的畫材店的材料。

秦施彰開口道:“我倒是想看看,這老師推薦的畫材到底好在哪裏。”

秦施彰家境應當是整個寝室最好的,衣服、鞋子都是牌子貨,一開始大家還不是很了解的時候,還以為他這是為了面子追求這些,相處下來才明白,他從小到大一直如此,對這些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的。

好在秦施彰情商在線,并且成長在一個文化教養高的家庭,大家雖然肉眼可見背景不同,但相處得極好。

出了T4教學樓後,唐寧就朝着學校的南門走去。

南門距離他所租的房子要更近,但是和學校宿舍樓是兩個方向,幾人也就告了別。

唐寧快要走出南門的時候,聽到身後車輛鳴笛的聲音,下意識地讓開,卻聽見從身後車輛的方向傳來的呼喚:“唐寧!”

喊住唐寧的人正是曾被唐寧指出過成衣修改意見的學姐,她和另外兩個同學正準備跟着老師去面料市場,剛剛啓動車輛,還沒開出學校就看到了唐寧。

“老師,他就是唐寧,之前你看到我的成衣上的改動也是他在看過我的作品不到十分鐘就做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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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此,老師有了興趣,停好車後,和學姐一起下了車。

他在聽說了唐寧的事情後,一直對這個學生很感興趣。如果唐寧真的這麽優秀,他也有意好好培養。

付澤也在服裝系的資歷也不淺,雖不像眉梁興那批第一波跟着錢老教授一起将服裝系帶領起來的第一批老教師,但也算得上是第二批師資力量中頗具才華的一位。

關于眉梁興的那些小把戲他多少也清楚些,甚至不知服裝系,眉梁興的脾氣差、虛僞,那可是‘聲名遠揚’的。

前幾天他有事兒去了趟教務所還聽到裏面幾個老師在跟學助吐槽眉梁興,倒也不怎麽避人,看樣子是只要不被正主聽見,他們根本無所謂這件事。

現在眉梁興當了服裝學院的院長,不良風氣怕是更甚而忠義之士則是被打壓得永無出頭之日了。

而付澤也做不到直接扳倒眉梁興,但至少可以不讓一些有天賦、有才華的學生被埋沒。

“你好啊,我是付澤,你們大一專業排課目前還沒有排到我的課,不過如果有時間,可以跟着纖維班旁聽一下。”

在錢老教授多年的課程詳細安排下,對服設專業的大類進行了更為詳細的劃分。

纖維班側重于布料改造、創造與構成,同時對梭織工藝和針織工藝也分了課程專門進行詳解。

在此基礎之上服裝與服飾也專門分了服設班級和服飾班級。服設班的課程如同唐寧幾日平日裏要學習的服裝效果圖、工藝技術、立體裁剪、款式設計等,加了服飾品的課但占比非常少,而服飾班則反之,服飾品款式設計課占比更多。

也正是因為錢老教授将服設專業的細致劃分,使得從服裝系出來的人才能夠在專業上更為專精,而不是什麽都會一點兒但細致看來又什麽都算不上精通。

不過也正是因為需要錢老教授操心的事情過多,在錢老教授把服裝系中的服裝表演一類的專業交給眉梁興協助管理後,給了眉梁興極大的徇私空間與機會。

錢老教授太過于信任眉梁興的人品素質了,到底是跟在身邊最久,看作親子的對象,當局者迷的境遇錢老教授也落入其中。

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有學姐,唐寧稍微熟悉一點兒,但也只是見過兩面,唐寧想要回應對方打的招呼,最後卻只是別扭地點了個頭,不像是學弟回應學姐的樣子,更像是長輩回應晚輩。

付澤看到唐寧這般模樣,繼續說道:“我雖然不是錢教授的弟子,但在她生前也經常相互探讨學術問題,雖然更多時候是她的理論更勝我一籌,但未必我沒有可取之處,我的辦公室和你的導員在同一間,進門後往後走還有一個小門,裏面就是我的辦公桌,如果有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如果是其他男學生,付澤可能說完這些話,還會拍一拍對方肩頭,傳達一種信任、看好的意味,但想到唐寧的特殊情況,付澤便沒有如此做。

想着唐寧估計是不會回應自己了,就又說了一遍自己名字後,準備回到車上。

“我記性很好。”

“啊……老師,我猜唐寧不是這個意思……”學姐見唐寧突然出聲,結果說了一句不合氣氛的話,連忙向着老師解釋。

“沒事兒,我知道。”

付澤笑了笑:“你和小學弟聊完了就快點上車,再晚一點兒面料市場那邊該歇業了。”

“好的老師。”

學姐回應後,看向唐寧說道:“錢老教授去世後,我的指導老師就變成了付老師了,雖然風格上和錢老教授很不同,但我打心眼裏覺得他是位負責任的好老師,他今天說的也不是什麽客氣話,你日後需要幫助,只管去找他。”

唐寧在付澤将視線從自己身上挪開後,才看向他,看到的是他對學姐說話時的笑容,似乎真的沒有因為他剛剛的那句話生氣。

雖然學姐替唐寧做出了解釋,不過在那個時刻,唐寧說出口的話語确實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乖張、跋扈的學生。

唐寧剛剛想過應答付澤的話,但在對方似乎怕自己沒有聽清他的名字而複述一遍的時候,唐寧本想着回答“不用重複,我記下了,謝謝您。”但開口就是一句:“我記性很好。”

如果不是學姐及時出聲解釋,唐寧下一秒可能會為了替自己辯解又發現沒辦法順利說出想要表達的話而狼狽地嗚咽吧。

學姐看到唐寧的目光開口道:“放心吧,付老師不會介意的,等你跟他熟絡了,可以慢慢跟他說,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謝謝你上次幫我修改成衣。”

唐寧開口了,在學姐轉身朝車輛走去的時候,聽到了唐寧說的“不客氣再見。”

沒有氣口和停頓的一句話,但是一句準确的表達。

“再見,學弟。”

唐寧會同樣對付澤這位老師有着不同于對自己同樣上心的導員的好感,是因為錢老教授也曾跟他提過付澤。

付澤曾辦過一場個人作品展,唐寧雖然沒有親眼看過他的作品,但是卻看過錢老教授給他看的作品照片。

對于名為《語言的重量》的作品,唐寧印象極深,那是用各種正紅色線種構建的立體裝置,從照片裏看,可以發覺是所有作品中,體量最大的一個。

各種紅線被拉直緊繃,全數拉向了同一個中心點,隔遠看就像是一顆巨大的絨球,而湊近便會發現,這個中心點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是将每種材質的紅線都劈絲到極細的一絲,相互連接。

明明拉扯每一根紅線的中點是那般的脆弱,卻能夠将每一根線牽扯得如此緊繃。

看似是絨球,實際上只是因為細的線顏色不夠明顯。

具錢老教授說,這些線的種類都經過了付澤的改造與再創,品質本就和原本材質不同,這才能将作品展現出如此精妙絕倫的效果。

但這不是作品最令人拍案叫絕之處。《語言的重量》在展廳內被一個大玻璃罩保護着,本以為是為了防護,但玻璃罩上又安了幾個揚聲器,模樣和銀行櫃臺玻璃上的差不多。

不過那幾個揚聲器,在快要撤展的時候,才被付澤允許開啓。

開啓後,付澤并沒有告訴來看展的人。

不知情的人在玻璃罩旁邊或是誇贊,或是在看了作品說明後表達對作品的不解,一聲聲、一句句話音被揚聲器播放在玻璃罩中,然而處于玻璃罩外的人們并不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被放大了數倍。

意想不到的事情在那一聲聲、一句句的話音之後發生了。

連接着無數紅線的中心竟然在一根根地斷裂,随着牽引中心的消失,所有的線都垂落下來,僅剩連接在玻璃上的另一個連接處。

展廳裏所有的人幾乎都奔至這處,看着這次的“意外。”

垂落在玻璃上因為粗細不同而顯色有差別的線條在玻璃的四個面重新‘繪制’出如液體潑灑後的痕跡,配合着正紅色的線,像是血液。

何為《語言的重量》?是出于付澤之手,那特殊材質能夠強硬牽扯線條卻承受不住聲波?

還是如作品簡介裏所說:“我一直在想,如何直觀地讓人感受語言的重量,誇贊也好、嘲笑、諷刺也罷,語言是擁有力量的嗎?我想,是的。”

錢老教授在向唐寧講述這件事的時候說過,付澤曾經有個性格內向的學生,家庭條件一般,生活費很少,為了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一直很辛苦地做兼職攢錢。

她很想要一件手工制的毛衣,但那毛衣并不便宜,織造毛衣的人也是小有名氣的設計師,學生攢了許久的錢,終于在生日前為自己準備好了這件期待已久的生日禮物。

但周圍同學看見後,她卻被造謠說是在外做了不好的事,這才賺來了這筆錢。

那個學生太過內向了,根本不知道如何辯解,被逼急了解釋了幾句,反而被罵得更狠。沒過多久,便自殺了。

聽聞了付澤的作品背後有着這樣一個故事,唐寧當時深受震撼。

不過因為唐寧挑重點的能力一直和別人不一樣,最震撼唐寧的是,錢教授所說的“作品可以替創造者表達內心”這句話果真無差。

在好些時日之後,唐寧才知道在別人看來更震撼與感動的是付澤想要以這個作品紀念他的那個學生,告誡衆人,不要輕視語言的重量的心思。

【作者有話說】

到本章,出現了這些有名字的人,提示一下:

室友:秦施彰(寝室長)、賈奕、丁武

老師:肖鑫彥、眉梁興、郝導(目前好輔導員就叫這個_(:з」∠)_,有需要會再把他名字補全)、付澤

歪果仁兒沒玩諧音梗:羅爾、大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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