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以為他這麽拼命是為了誰

第7章 你以為他這麽拼命是為了誰

虞漆驀擡頭死死望着那一抹光亮,直到瞪着的眼睛發脹,鼻子發酸。

“已經……九點了啊!”

他喃喃的自語,又重複了一遍這個時間,心裏卻更加酸澀。晚上九點的公路上,連外賣小哥都很少見,不管是顯示有客還是無客的出租車,皆是來去匆匆,可是他哥,堂堂虞家當家人,本應該最肆意的年紀,卻嘔心瀝血的還在加班努力。

虞漆驀一瞬間就懂了顧一铖什麽意思,他這點因為情晴愛愛的矯情,其實拿到虞燕沉跟前,從來都是不值一提的。

人人都說虞家的大少虞燕沉太過于無情,狠厲的手段比作地獄裏面爬出來的惡鬼都算是輕的,他的每一個對手,他秉着斬草一定要除根的理念,根本不給人家一點活路,可是……在這些禁锢之外,沒有人記得,人人畏懼的虞燕沉是如何在二十三歲的年紀,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你哥……一直都有腰傷,你知道嗎?”顧一铖将虞漆驀的臉色轉換,一點點都看到眼裏,他看着那少年,臉色從最初的驚愕到現在的血色一點點消失,心裏莫名有種kuai感。

虞燕沉做的那些犧牲,憑什麽要默默無聞着,他偏要将這些揉碎了,搗爛了,全部都捅到虞漆驀面前。

聽到顧一铖的聲音,虞漆驀愣了愣,他轉過身來,這次眼底帶了幾分質疑。

他哥的腰傷,他甚至都是到了後來他哥奄奄一息的時候,才從他哥的私人醫生那裏知道的,為什麽這個時間顧一铖便知道了。

可是對于顧一铖砸過來的疑問,虞漆驀沒有透露出半點其他神色,雖然相比于三年前他父母去世的時候,現在的虞家已經不是四面環敵的狀态,但面對這樣的場面,虞漆驀還是一點都不敢放松警惕。

他當然不願意去懷疑自己的發小,可是事關他家族安危,虞漆驀不得不警惕。

“呵,虞二少還真是警惕,外面的人都說你天真不識人間疾苦,依我看,二少分明機智的厲害。” 顧一铖一眼就看透了虞漆驀的不動聲色,他根本沒有虛以委蛇的意思,直接将這點給點破了。

他話裏話外都透露着譏諷,哪裏是在誇虞漆驀,分明是加了好幾個倍率的大號反諷他天真。

或許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虞二少,他某些程度上的單純,真的像極了一張白紙,別說是搞什麽陰謀算計,就是撒個無關緊要的謊,他的臉色都會在第一時間出賣自己。

虞漆驀被說的讪讪一笑,卻感覺眼前的發小越發的陌生,此刻的他跟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呈現出來了兩副面孔。

虞漆驀不願意去接顧一铖的話,今天這一晚上他所面臨的沖擊力,遠比他前世十年遇到的都多,他也知道自己在這些人面前裝什麽深謀遠慮都是沒有用的,索性只是擡眼看一向顧一铖,看他接下來怎麽說。

“三年前,你尚且在蘇家哭天搶地要父母的時候,你哥獨自一人面對着各大心懷不軌的股東的威脅。”

“你知道有一個姓劉的董事多麽變态嗎,他不僅想拿到你們家的財産,他還想折斷你哥的傲骨,讓他像條死狗一樣雌伏在他身下。”

“你哥二十歲的年紀,拿着三瓶啤酒往自己頭上敲,就是為了證明虞家從來沒有跪着活的孬種,他的腰傷,是那年從一家會所的三樓跳下來,摔的。”

顧一铖的左手食指輕輕的摩擦在方向盤上,他聲音說的很輕,好像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人的故事,可是虞漆驀分明撲捉到提及這件事情時,顧一铖身上怎麽都遮不住的戾氣。

這些事情,他哥從來都沒有給他說過,甚至還會刻意的約束手下的人,一個字都不允許透露給自己。

他不敢相信二十歲的青年,是如何從血窟裏一步步爬出來的,前世僅有的一次,他半夜失眠看到他哥渾身倦怠的回家,帶了一身殺伐與腥氣。

自那以後,虞漆驀更不敢跟他哥靠近了,而現在這些事情,從別人的嘴中知道,虞漆驀感覺自己一顆心髒仿佛被人強行的關押到密閉的容器中一般。

原來,他前世所走過的那一遭,他自己遠比想象中的更加廢物。

他在虞家面臨大難的時候肩不能挑起大梁,他在他哥面臨死亡的時候手不能提起災禍,若不是死着一次,他可能永遠都會被蒙在鼓裏,做他的天真小少爺。

虞漆驀咬緊了牙關,他很想扯個笑臉,卻發現自己臉龐僵硬,眼眶裏有滾燙的眼淚流出,卻根本無濟于事。

他總是這樣無能無力,哪怕知道後來大家的結局,卻也無法扭轉乾坤,他是個廢物,從始至終他都知道。

“你知道你哥為什麽始終都戴着眼鏡嗎?”顧一铖瞧着虞漆驀忏悔的神色,那顆皺皺巴巴的心髒好像才得到了一絲喘息,可是他的話卻沒有因此而停下來,反而又提及了另一個問題。

“因為他那雙眼鏡是特制防強光的,兩年前,你父親當時創業的一個合作夥伴,要拿才十六歲的你聯姻,才願意促成那樁生意,你哥在加了十倍亮度的白熾燈下,硬生生的挺了一天一夜,才等來了蘇家的救援,但凡蘇家晚來一步,他那雙眼睛,都要廢了。”

顧一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在虞漆驀只顧着陷入自己的情緒中時,他的右手迅速在自己的眼角擦過,好像要掩蓋什麽痕跡。

他說的這些事情,語氣那樣平淡,可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結結實實往虞漆驀的心上紮。

虞家對于虞燕沉來說,從來都不是他的救贖,而是一個厚重的累贅。

車子裏面的氣氛那麽凝重,虞漆驀的眼淚濕透了衣襟,他猛然回頭望向窗外的大廈,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現在已經來到了九點半,原本大廈的其他燈光都已經消失,唯一還剩餘的,只有樓頂。

“虞漆驀,你以為他那麽拼命是為了誰?”虞漆驀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淚,狠狠的甩給自己一個巴掌,然後低聲的問自己。

顧一铖所說的,絕不是全部,還有更多他所沒有了解的事情,都如吃飯喝水一般的尋常事一樣,發生在他哥的生活裏,可是這些,虞家的虞二少,從來不知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