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爬山

爬山

那群一直盯着安逸的人,看見安逸出門自然也拍了安靜女士和安逸的合照,幸好安靜女士打扮得不同凡響,那幾個小喽啰沒敢輕易動手,發了張照片給老大看,不看不打緊,一看吓一跳,這他媽車牌號青市來的。

雖然安靜女士沒開八個八的車牌,但那個首都的青A也夠小老板掂量掂量了。

也幸好安家的名氣真的夠大,安靜女士那張臉就在安老爺子七十大壽的壽辰賀報上挂着,清清楚楚标了一排大字“安家女兒安靜攜南海珊瑚祝壽”。

——吓得趙成恨不得當場找到安逸給少爺磕一個。

最吓人的在于,幾個手下還聽到那個打人特狠的小子叫安靜“媽”,親娘诶,傅行畏是有病吧?這麽大根大腿不早跟他說,早說了他至于跟傅行畏狂這麽多年嗎?

還捅了傅行畏一刀,瑪德這些事都不敢想,越想越覺得自己那小公司快沒了。

不過,趙成顯然多慮了。

首先,安小少爺和傅今倆人在安家生活了十幾年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大來頭,其次,安靜女士是一個很溫和的富n代,再次,傅行畏跟安家嚴格算來,沒什麽關系。

但是這把東風借得極巧極妙,幾乎算是神來之筆,一下解決了好多問題。

連帶着往後傅行畏那公司的發展都順暢了許多。

如今,最直觀的變化就是傅今的生活。

再沒了校外的架可打,幾個葫蘆兄弟還有點不适應,但對安逸而言,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總算是可以放心地催他哥學了,傅今也沒了別的可以逃避的理由,一個正常的高中時代,終于要開始了。

安逸坐在窗邊,想着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小鎮讨債的事眼見就能告一段落,傅今的學業似乎也有了着落,只有自己,依然是那個改變不了的結局。

罷了,好歹也拿自己有限的時間做了些有意義的事情,想來重生這一遭,到底不算白來。

後面的日子,得過且過吧。

死而複生,是他賺了,本也不該奢求更多。

他一點一點地給自己洗腦,若不是眼底隐約漫起的一點霧氣,還真以為自己信了。

自習課,傅今正在解物理滑塊大題,這會兒喪着臉來找安逸:“不會了。”

安逸忙收拾好情緒,開口時語氣如常:“這裏是一個往返運動……”

傅今卻突地擡頭看了眼安逸,手很自然地拍了拍安逸後背,問他:“怎麽了?”

“有點鼻音,又感冒了?”

安逸一愣,下意識搖頭:“沒。”

……所以說呢,人本來可以很堅強,如果一直不曾有人關心的話。

安逸心下突然就泛起了越來越密麻的難過,沒控制住喃喃了一聲:“哥。”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只低着頭,留給傅今一個淺色的發旋。

傅今不知道安逸怎麽了,但不耽誤他心疼。

男生伸手虛虛抱住了面前看起來有些難過的少年,沒再問他,只輕聲說:“我在。”

安逸倒還記得是在教室裏,很快收拾好情緒從傅今懷裏退了出來,若無其事地繼續跟傅今講題。

但傅今有點心不在焉了。

他總覺得安逸不對勁,很不對勁。

一年不見,安逸身上像是多了一層……陰霾?

可那天見過安靜後,他加回了安靜女士的聯系方式,也旁敲側擊地問過了,分明萬事如常。

不對,不對。

傅今萬是猜不到的,那些上輩子的痛苦,似乎只給了安逸一個人承擔,忍受,然後,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隐瞞。

這不公平,對于傅今和安逸而言,皆是如此。

五月,钰市的天真正開始升溫,這對于體弱受不得涼的安逸來說是個好消息,對于一直看護着安逸的傅今而言也是個好消息。

當然,對于所有高中生而言的一個好消息是,五一節放假。

雖然悲催的假期算上周末在內一共也就三天,但不耽誤人高中生興奮啊。

胡瑩瑩身為班長,特積極地在組織一場屬于班級同學的遠足活動。

至于為什麽是遠足,胡辣子同學表示,上次吃燒烤差點給他家吃破産,這把說什麽都得帶同學們出門感受一下春天的氣息。

王德奎是非常贊同的,班上的同學們是一呼百應的,但是安逸默默低頭做着卷子沒吭聲。

體力活動什麽的,對于安逸而言就太為難了,他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少爺,還是安心在宿舍癱三天吧。

他懷着這麽點微末的期待,竭盡所能地降低存在感,下一秒他耳朵裏的耳機就被人扯開了,男生靠到他耳邊,連哄帶騙的:“一起去?”

“去了我下次月考争取上500。”

安逸:“……”

這個利誘,确實比較能吸引目前的安逸。

他沒吭聲,垂着眼皮俨然正在激烈地做着思想鬥争。

臺上的胡瑩瑩:“嗯……這次我們初步選定的地點是在紫雲山,钰市唯一有名的山頭。”

“考慮到很多同學其實體力不太好,所以我們分兩撥人,爬山組和纜車組。”

“大家自己量力而行哈!”

“咱們山頂觀景臺彙合!”

“……”

傅今确定安逸的眼神在聽到“纜車組”的時候“噌”地亮了,而後特欣慰地轉頭答應了他的提議。

傅今沒忍住挑了點眉,心道只要能把人诓去,能運動一點也是好的。

畢竟從這兩個月的觀察來看,安逸就是很典型的高中生,一坐一天,體育課也帶着書坐在主席臺旁邊,每天除了吃飯的時候走那兩步路,基本就沒運動量了。

怎麽能健康得起來。

純粹透支未來求分,這買賣不劃算。

周六如期到來,安逸趴在宿舍,手機鬧鈴震起來的時候人還在做夢,直接把鬧鈴聲當夢裏的BGM了。

沒了行課期間滿宿舍走廊竄的強軍戰歌,要讓安逸在周末起個大早着實有些難度。

尤其這個大早,安逸本人其實潛意識裏不樂意起,有那麽一點微末的聲音在說“睡過頭了就可以不去了”。

安逸自己顯然也深知這一點,鬧鐘設得密,隔五分鐘就震一次,隔五分鐘又震一次。

睡着的人極其不耐煩地伸手按滅鬧鐘,随後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傅今顯然也深知這一點,周六清晨的七點,傅今已經人模人樣地站在了301門口,拿着安逸給他的備用鑰匙直接開門進去了。

安逸把腦袋埋在枕頭裏,另一只手還摁在手機關機鍵上,俨然一副你再響我再摁的模樣。

直接給傅今看樂了。

他開門動靜不小,主要是這破學校的門吧,每次打開都會伴随着老巫婆的笑聲。

但是安逸依舊毫無動靜。

傅今嘆口氣,坐到人床邊,一只手還下意識想去給人掖被角,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喊人的,于是伸出去的手推了推安逸:“起床了。”

“安逸?”

安逸“嗯”了一聲,在被子裏拱了拱。

傅今又推了兩下,不痛不癢的。

安逸這下聲都不吭了,拉着被子蓋過了頭頂。

傅今“啧”了一聲,嘴角憋了點笑意,直接上手捏着人腋下把安逸整個提了起來。

安逸:“?”

這下不醒都不行了。

就是還有點迷糊。

傅今也沒再喊他,自顧自找了安逸的衣服開始給他穿,于是安逸很安心地繼續眯縫起了眼。

傅今一邊無奈,一邊把人收拾好,穿戴整齊後晃了晃安逸的肩:“自己洗漱。”

安逸還挺懵,揉了兩下眼睛,其實壓根沒聽清。

傅今眉梢一挑:“要我給你洗?”

安逸緩了會兒,終于回神了,神色詭異地瞥了傅今一眼,自己晃悠悠站起來往陽臺去了:“不勞您大駕。”

傅今直接笑了,心說你身上衣服鬼穿的啊?

但當然沒說出來,轉個身輕車熟路地找到安逸的包,開始給人收拾遠足需要的物品。

其實沒什麽好收拾的,傅今自己那包裏背的東西基本齊全,還是雙份,給安逸收拾點紙巾帽子裝背包裏,純粹是為了增加點遠足的氛圍。

等安逸收拾好,兩人晃到方武家飯館吃了早飯,在鎮口的車站和衆人彙合。

今天天氣看來不錯,清晨的天邊泛着金邊,預示着明媚的陽光。

一群少年人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等車,全都穿得輕薄又運動系,各自圍在一堆翻手機,笑得充滿期待。

安逸終于不困了,跟傅今在人群的一邊找了個空地站着,等鎮上半個小時一班的公交。

龍脊鎮雖然小,好在算是钰市主城區的邊緣地帶,搭着主城倆字的光開通了公交,每班車上都擠滿了老頭老太太們。

今天也不例外,老人們擠公交的高峰時間就是早晨,畢竟這個點可以搭着公交去其他幾個鎮上趕集,十班這波人拼死拼活擠上公交後,真就是摩肩擦踵,安逸甚至都不需要扶着個什麽東西,前後左右都是人,想倒都倒不了。

車上味道特別複雜,有老人背着去集市賣的酸菜,有老人已經從集市上買回來的魚,甚至還有很多一聞就沒洗澡的味道,不便贅述的那種。

公交在鎮上的公路上颠簸,搖搖晃晃的,安逸早晨吃的油條,被各方面的因素催得想吐,人有點蔫吧,沒什麽力氣,全被傅今一手撈着,在人群裏飄搖。

傅今皺着眉,有點後悔。

還不如帶安逸坐摩托車。

冷是冷了點,但沒這麽埋汰。

他一手抓着頭頂的杆,一手拍了拍懷裏人:“很難受嗎?”

安逸不敢開口,怕一張嘴就吐,只能把腦袋更深地往傅今胸膛裏埋,希望能隔絕外界的味道,一邊搖了搖頭。

傅今身上帶着皂角的味道,曾經若有似無的煙味已經聞不到了,氣息說不出的安穩。

傅今看着安逸一頭發絲在自己身前炸開,又覺得有點想笑,趁車靠站停下的間隙把自己外套拉鏈拉了起來,徹底把安逸關在了懷裏。

畫面有點滑稽,但周圍擠得水洩不通,除了傅今這種身高的,估計也沒幾個人能看到安逸在傅今衣服裏。

傅今心下蔓延着點不可言說的焦躁與幸福,沒拉着欄杆的那只手放到了安逸肩頭,默不作聲地把人更深往懷裏攏。

安逸被關在黑色的外套裏,鼻間充斥着傅今的氣息,男生的胸膛堅硬又溫暖,烘得安逸耳尖的緋紅一路燒到兩頰。

但他沒掙,順着傅今的力道靠在他懷裏,終于沒那麽想吐,但好像更暈乎了,很奇怪的感覺,有點熱。

……心底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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