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壓詭村
壓詭村
詭。
所有人只覺心髒被抓住。
真是見鬼了,矮胖男心底罵道,那個黑眼圈還真猜對了,房東不是人。
房東站在土路盡頭回頭望了眼,又悶頭繼續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46號屋子後面。
“追!”
短發女大喊一聲,所有人跑起來,很快穿過短短十米的土路,按理來說應當馬上追上房東,但他的人影依舊遙遙出現在遠方,眨眼再次消失在房屋後面,有好幾次他們都追丢了,可一扭頭還能看到房東的背影穿過。
黎盈自覺一路上,他們就像是被吊着胡蘿蔔的驢,被牽着鼻子向前沖。
房東想要把他們帶到什麽地方,還要繼續追嗎,她看向短發女三人,長時間的奔跑下來,他們面色如常,游刃有餘,不像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毫無疑問這三人擁有特殊能力,應當能與詭異拼一拼,否則短發女不會直接就追。
如能解決村裏殺人的詭,接下來做任務無疑會安全許多,也許連送錯帶來的危險也能一并解決,這個險值得冒。
即使她咬牙堅持,最後還是短發女帶着她跑,才沒有掉隊,等停下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快爆.炸,另外三人還和沒事人一樣,連汗都沒有出。
黎盈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就算有人現實體能就好,不可能所有人都好吧,還是老手有什麽特殊的鍛煉技巧?
短發女見此,終于有一絲這聰明到不像話的家夥是新人的感覺,她難得笑了:“問題不大,以後……”
短發女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消失:“以後會好的。”
什麽會好?她的體能?還是習慣成自然?
不等黎盈細思,就聽裂口男說,“你們別聊了,快看這地方。”
黎盈擡頭,才發現他們繞來繞去,繞回到靈堂,老人的黑白遺像正注射着他們,饒是她有所準備,仍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矮胖男面色難看:“居然是這裏。”
黎盈朝着裏面燒紙錢的人們看去,并沒有發現房東,他就像是水滴融入大海,轉瞬便消失不見了。
裂口男盯着靈堂,摸着嘴角的疤:“接下來怎麽辦?動手嗎?”
黎盈:“不,去房東家。”
裂口男松了口氣,放下按在嘴角的手,“行。”
他們到了地方以後,黎盈徑直去後院,鴨舌帽的屍體依舊是原先的樣子,按理來說經過一天,屍體開始腐敗,可鴨舌帽依舊‘栩栩如生’。
矮胖男嘟囔:“他倒是幸運,啥也沒少,這裏的詭異看來胃口不好。”
黎盈瞅着鴨舌帽被挖走的眼睛,以及脖子上的大洞沒有開口,真的沒少嗎。
他們将矮屋裏外翻了一遍,并沒找到房東,準備回白無路,任務是送東西,和詭異本身沒有關系,只要完成任務,就算詭異再恐怖,也拿他們沒辦法。
今天是第五天,任務時間只剩兩天,大家心浮氣躁,就在矮胖男伸手推開大門時,這扇發白的木門自己開了,露出後面一張蒼老的臉。
是房東!
他竟然自己回來了!
矮胖男維持擡手的姿勢不敢動,大滴汗水從額頭流下,淌入眼睛,刺激發痛,但他仿佛感覺不到,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清楚看到上面深陷的皺紋,以及深深淺淺的老人斑。
太近了。
近到他能在房東渾濁的眼中看到自己倒影。
風停了,耳邊只有他們心髒跳動的聲音,呯,呯呯,堵在門口的老人勾起嘴角,矮胖男瞳孔一縮,“動手!”
矮胖男身影膨脹成球,擋在衆人面前,短發女發出一聲像是聲帶破碎的嘶啞吶喊,房東的身形僵住,裂口男趁這個機會,撕開自己的嘴巴,他的舌頭如長蛇纏住房東,接觸的瞬間,房東的身體就如蠟般開始融化。
是老手掌握的特殊能力!
黎盈眼眸微張,近距離的視覺效果極為震撼,哪怕她設想過再多,也遠不如親身經歷來得觸目驚心。
矮胖男變成球後,五官被擠在一起,短發女喉嚨的位置裂開一道口子,猶如第二張嘴,而裂口男嘴中長出猩紅肉.柱,怎麽看都是怪物,不再是人類,偏偏他們還保留着人類的體貌和思想……
黎盈撇開頭,胃部不适到了極點。
這一幕簡直是把她逃避的,不願意去想的事實,血粼粼擺在她面前,為了活下去,她要接受身體上多出不屬于自己的器官,或者發生變異嗎?
裂口男收回自己的舌頭,他的嘴角重新粘合在一起,原本鮮豔的疤變為更為紅豔,短發女捂着喉嚨,矮胖男的身體慢慢收縮,他們再次有了人的樣子。
裂口男蹲在房東軟綿綿的屍體邊上查看:“他不是詭。”
矮胖男跳起來:“怎麽可能?你是不是撕嘴撕到眼睛了!”
裂口男懶得解釋,就把位置讓給對方,叫矮胖男自己看。
這時短發女緩過來,她的嗓音更加嘶啞了:“他說的對,否則沒這麽輕易結束。”
矮胖男沒有再說話,他滿腦子都是房東怎麽會不是詭呢,如果他不是,那麽自己幾人之前追的……是什麽東西?
矮胖男下意識看向黑眼圈,雖然一直被她諷刺笨,但遇到問題的時候,他頭個想求助的,居然還是這人,只要聽到黑眼圈開口,他就能安心許多,可是房東死後,仿佛按下了某種開關,村子發生劇烈的變化——
原本晴朗的天驟然陰沉,厚重的雲層遮掩蔽日,世界變得灰暗,入眼的房屋道路像是蒙上一層灰,這變化令所有人不安。
矮胖男慌張:“怎、怎麽了?”
裂口男盯着房東的屍體,臉上滿是恐慌。
就在這樣緊繃的時刻,黎盈開口了:“哀樂,是不是停了?”
短發女一愣,猛地轉向靈堂的方向,他們租住的這家離得并不遠,別說是高亢的哀樂,就是人大聲說話,這邊也聽得清清楚楚,但此刻,短發女嫌煩的哀樂消失無蹤,村子裏聽不到半點活人動靜。
矮胖男手抖了抖,那些村民呢?都死哪去了!
黎盈:“過去看看。”
他們再次來到靈堂,之前還人員滿滿的院子,此刻空空蕩蕩,看不到絲毫人影,但桌椅白潘的布局并沒改變,巨大的黑白遺照仍舊擺在桌子正中,只是遺照前一直燃燒的香燭,滅了。
矮胖男哆哆嗦嗦開口:“人、人呢?”
他心裏實在慌得厲害,露在外面的皮膚猶如針刺,想拉着裂口男說話,卻沒找到裂口男的身影,“裂嘴呢?他怎麽不在!”
黎盈立刻擡頭,果然不見裂口男身影,她心中發沉,他恐怕……兇多吉少了。
果然大家沿路找回去,發現裂口男橫死在房東門口,他就躺在房東邊上,雙眼被挖走,胸口處破了一個大洞,血流了一地,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發現。
矮胖男晃了晃:“他死了。”
黎盈臉上露不出任何表情,她應當是恐懼的,是絕望的,甚至是憤怒的,但她沒有,只是注視着這個事實。
是啊,他死了。
裂口男如此強悍,能力詭異又恐怖,能讓一個活人當場融化,可就是這樣的他,最後還是死了。
她深深感到無力,裂口男為了活下去,放棄人的身份,将自己變成怪物,每次動用能力,都要忍受面部撕裂的痛苦,可就是這樣,他依舊死了。
黎盈昨天剛到天堂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懂這座都市的絕望和恐怖,但現實來了一劑狠藥,她太自以為是了,想象的,和親身經歷的完全不同,天堂正在将真正的絕望,一點點展示在她的面前,壓根不是想象中的輕飄飄。
這樣的地方到底要怎麽離開。
她吐出一口長氣,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鴨舌帽被挖走眼睛,裂口男同樣如此,這應當就和殺人規則有關,眼睛嘛……
她揉着口袋裏的手帕,裏面包着的東西柔韌渾圓,和眼球十分相近,她想到委托工作的老人那異常幹癟的眼睛。
老人的眼球真還在眼眶裏?
矮胖男面皮抖動,短發女同樣驚恐無比,既然裂口男能死得悄無聲息,毫無反抗能力,那麽他們當然也可以。
矮胖男死死抓着自己的頭發:“我們拼一把。”
他有種被逼上絕路的兇性:“黑常路44號,白無路44號,總有一個是對的,二分之一的幾率,呵呵,就算不小心賭輸,我再賭那鬼東西無法同時弄死我們三人,誰活下去就看運氣。”
短發女閉閉眼:“行,繼續待下去,也是個死,橫豎都是個死,賭了。”
黎盈猛地擡頭:“不對,我們忘了一點,老人那天晚上出去,是做了什麽?”
“我要去她家!”
短發女和矮胖男對視一眼,沒錯,一切源頭是老東西的死亡,老人死後詭異才開始殺人,搞不好這老東西才是詭,那去老人家,豈不是深入鬼窟?但黎盈之前的表現,贏得他們信任,短發女和矮胖男決定去一趟。
村裏的人消失不見,根本不會有阻攔,他們直接推門進去,很快找到老人的卧室,黎盈盯着地上的紅泥腳印若有所思。
短發女大喊:“你們快來看這個。”
她手上高高舉着一個沾滿紅泥的鶴嘴鋤。
又是紅泥,黎盈咬着手指節,突然響起村子裏的土壤都是黑色的,有紅泥的地方只有兩處,黑常路和白無路的土路!
那天夜裏四十四分,老人獨自出門,挖開了4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