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肉場

白肉場

黎盈猛然繃緊,飛快摸向自己的口袋,竟從裏面摸出一個巴掌大的……手機?

這東西十分簡陋,與其說是手機,不如說是電話手表,有一塊不大的顯示屏,下面是字母按鍵區,款式非常老,是心形,但邊緣破爛不堪,有許多向外開放的破口,她手指摸着毛躁的邊緣,倒不紮手,就是觸感十分古怪,很柔韌,不像塑料,反而像是……

她腦海中閃過切豬肉時的手感,那種綿綿軟軟的,生肉一樣的觸感,心中冒出強烈的反胃,她壓住這種感覺,繼續檢查。

手機整體是一種陳舊的紅色,上面還有道道凸起的刮痕,外殼的右上角有個劈下來劍的圖案,而在劍的下方,還有一雙即将交握的手,最下方的尖尖還有句标語,用心交流,看着像是手機商的宣傳标語。

底下那雙交握的手,是診所門口挂着的那個圖标,加上劈劍的話,不知道代表什麽意思。

但這不是重點,黎盈盯住手機,之前消音手.槍出現的時候,她就檢查過自身,當時并沒有找到它,所以問題來了——

手機是怎麽出現在她的口袋裏?

黎盈開始回憶,是接診的時候,那段時間她接觸的怪物非常多且混亂,她的注意力被分散,是可以近身将手機塞進她的口袋。

可當時自己接觸的全是診所裏的怪物,它們為什麽要把這個給她?

黎盈腦子裏閃過無數可能,手機再次響起,發出如出一轍的‘叮咚’,瘋癫尖細的人語,從小小的手機中響起,就連說話時産生的顫動都清清楚楚,那感覺就如抓着一個活生生的人。

“叮咚叮咚叮咚——”

她手臂發麻,強忍着反感看向顯示屏,最後還是選擇點開,她注意到這條短信并沒有署名,屏幕慘白的底上只有四個黑色大字。

【彙報情況。】

非常簡單的內容,她想起自己卧底星警的身份,以及手機上那把劈下來的劍,所以這是自己警局的上級?

也有可能是來自白肉場的試探。

黎盈摩挲右上瓣心的圖案,想到最初得知大家的詭異能力被壓制,她認為這是一場機遇,卻始終沒有驗證機會,要試一試嗎,她注視那片黑白。

要試一試。

在這場應聘裏,自己是否還能看到黑字,是一定且必須要搞清楚的,即使為此承擔危險也在所不惜。

這時手指下的圖案突然突然動了,猶如蛇扭動,又像被舔了下,她猛地縮回手,劍劈的圖案和剛才并沒有什麽不同,那濕滑柔軟的舔舐感,仿佛是她的錯覺,不,不對。

那雙即将交握的手,上下颠倒了。

呯,呯呯,那手機猶如活物一般跳動起來,黎盈拿在手中,既如扇動翅膀的鳥雀,又如一顆跳動的鮮活心髒。

心形的紅色的手機,這該不會真是顆活人的心吧,這個念頭就像電流,電得她手一抖,就要将手機甩出去。

……

另外一頭的宿舍裏,休息夠了的四人爬起來,猴子随口問:“短頭發,你睡上鋪還是下鋪?”

趙青梅指指下鋪,萬一發生危險,她爬起來就可以跑,省得從上鋪下來受到阻礙。

猴子嘟囔一句:“你還真是聽黑眼圈的話。”

說完覺得自己語氣太酸,可沒辦法啊,是真的羨慕,他有黑眼圈這麽聰明的室友,只會更聽話,讓他往東就不敢往西,叫他跪着就不敢站着,唯恐哪裏做不到位死掉,畢竟沒人會和活着過不去。

猴子雖不情願,卻沒和女生搶床鋪,拍掉衣服上的灰塵,他就準備直接睡了,這個房間小得可憐,擺了床就放滿,沒有衛生間,他上樓梯時,發現床上有個心形的東西,抓起來給大家看,“這是啥?手機?”

聽到他的話,剩下三人往床上看去,每人都發現一個心形物品,趙青梅謹慎沒動,遠遠觀察,有屏幕有按鍵,難怪猴子認為是手機,她注意到右上角有個圖案,是上下即将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

她隐隐感到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裏看過,轉頭準備詢問其他人,發現猴子也注意到了,他大大咧咧道:“這個圖案是什麽,我怎麽感覺在哪裏看過?”

大刀疤也覺得眼熟:“在白肉場裏見過吧……”

趙青梅陷入沉思,具體是什麽地方呢,一時沒人說話,只有小刀疤忍痛粗沉的呼吸聲,這樣的安靜裏,猴子的手機忽然傳出女人的聲音,“叮咚——”

怪異的嗓音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猴子更是直接将手機丢出去,“卧槽!”

手機砸在地上後,就不再發聲,猴子按着被狂跳的心髒,想撿又不敢撿起,“不行了,這破地方就連手機提示音都這麽陰間。”

趙青梅贊同點頭,幸好不是她床上的手機響起,否則自己肯定吓掉半條命。

大刀疤調笑:“喂喂,男人不能說不行。”

饒是疼痛難耐的小刀疤聞言,都笑了下,猴子靠了聲,正要和大刀疤争辯,異變突生,原本巴掌大的手機驟然暴起,射出無數條觸手,刺入猴子的身體,瞬間将人吸幹。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就在趙青梅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她眨眨眼,摸上自己的面頰,呆呆望着指腹上的鮮血,到這個時候,猴子空了的人皮輕飄飄落下,蓋在她的腳背上,沒有重量的皮子還帶着體溫,任誰都看不出兩秒前,這還是個活生生會說會笑的人。

趙青梅對上猴子黑洞洞的眼眶,猛地後跳,張大嘴使勁尖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大刀疤臉上的笑容凝固,用手蓋住自己的臉深深喘了口。

活下去怎麽就這麽難!這麽難!

……

黎盈最終沒有将‘手機’甩出去,她無視一切異樣,堅強抓着手機回複,【你是誰?】

沒有回應,也看不到黑字的反饋,有可能即使和她交流的東西産生殺意,也無法通過手機表現出來,又有可能是她所猜測是錯誤的,可以看到黑字的能力,就如其他人的詭異能力一樣,被副本壓制了,還有可能像周青那次一樣,她所說的話未激發出對方的殺意。

可能性太多了。

黎盈:【你想知道什麽?】

【彙報情況。】

重複的話術,卻是非常聰明的做法,說的越多暴露的也越多,她所能抓到的信息也越多,現在這樣真是卡在她的死穴上。

黎盈舔舔嘴巴:【當上醫生,接待病人……】

手機毫無變化,她必須确定手機背後和她聯系的是誰,可要引出對方的殺意,又不至于真玩脫被殺死,她一時還真找不到合适的話,對手機那頭的‘人’,她了解還是太少了。

卧底身份太敏感,肯定不能承認,這個一說就死,似是而非的暗示也不行,如果自己的身份存疑,會影響她後面的行動,說點什麽好呢,到底要怎麽确認對面是敵是友,警局診所,診所警局……

她猛地睜開眼,想到下班時遇到的小女孩,抓着手機開始輸入,【我感到鼻子開始難受。】

黎盈死死鎖住手機,等待的時間裏,她甚至能聽到動脈鼓脹的動靜,一下,兩下,但手機始終沒有變化,她很失望,自己的猜想是錯誤的嗎,果然看到黑字的能力還是會被天堂壓制。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上方出現細小閃爍的黑點,随後越來越清晰,連成一片,【我餓了。】

【我餓了。】

【我餓了。】

【我們餓了。】

數不清的饑餓冒出,占據面前的天空,讓她的世界昏暗下來。

這是黎盈第二次看到這樣的情況,上次是403的鄰居,從門裏爬出的每個血手印,都會跟着一句話,後來她猜測那些血手印,每個都有自己的意識,也就是說……每個都可能曾經是人。

那麽此刻她的對面,也是這樣無數意識的結合體。

黎盈将手機重新放進口袋,既然之前一直沒有出事,那麽維持現狀是最好的辦法,對面果然是白肉場的人,并不是她認為的星警,也就是那些以人.肉為食的怪物,才會對這句話有反應。

她控制住表情,嘗試拉開鐵門,很輕松地拉開了,等她進屋後,身後傳來鐵門自動鎖死的咔噠聲。

她回頭望去,扭曲的鐵門嚴密閉合,組成的鐵杆粗細不一,看久了,總覺得下一秒會蠕動起來,十分精神污染。

黎盈收回視線,從鐵門到別墅需要穿過花園,面積很大,通過需要不少時間,種滿了各色植物,她卻感受不到半點生機,因為這些植物如鐵門一般扭曲,那種蜷曲的枝幹令人看了分外不适。

她加快腳步,別墅的裝修非常富麗堂皇,一樓就有六個卧室,而別墅一共有六層,還有兩層的地下室,全部逛下來需要不少時間,她直接找離正門最近,有衛生間的卧室進去,也沒洗漱直接躺在床上,用手臂蓋住眼睛。

确認了。

她依舊可以看到黑字。

那麽在副本明明限制他們詭異能力,青梅他們的确被壓制的情況下,自己這樣算什麽?為什麽天堂壓制不了?而這代表着什麽?值得夏娃貓特意來提醒?甚至天堂為此單獨設計副本,就為确定她看到黑字又是為了什麽?

無數疑惑糾纏在腦海中,她按住額頭呻.吟一聲,而混亂之中,有個念頭清晰起來,猶如澎湃的潮水沖擊耳廓,很顯然,天堂無法壓制自己。

天堂帶來的絕望,不光光體現在恐怖的怪物,無法殺死的詭異,以及不停扼住脖子的死亡上,更在無望的未來,以及走不出的絕望裏。

就像她說的人和螞蟻。

螞蟻之所以還能到處碰壁,是因為人沒有玩夠,一旦膩味了厭煩了,等待螞蟻的只有被碾死,從來沒有什麽希望,即使痛苦掙紮變成怪物,也只不過是延遲死亡的到來,從來到天堂起就是死局,你的吃穿用度,就連呼吸全掌握在人手裏,就這樣的螞蟻說出反抗,只會是笑話引人發笑。

但怎麽辦呢,不想立刻死亡,只能按照人的意思走下去,做那只就算是死亡,也要為人提供價值的螞蟻。

但不同了,現在不一樣了,她的能力不受約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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