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背主

第20章 背主

怕死是人之常情,但身為人子,為偷生,踩着生母的性命,就有違孝道了。

所有人看許大貴的眼神都變了。

許大貴臉上火辣辣的,惡狠狠地怒斥:“小兔崽子,你胡說八道什麽!”

小孫子被吓到,身子一抖,跌倒在地上,哭得更大聲了。

林氏也顧不上裝了,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

她把孩子摟進懷裏哄着,瞪着許大貴:“姓許的,你個窩囊廢!那老婆子放火的時候,你怎麽不橫?她威逼我們的時候,你怎麽不替娘去死?”

許大貴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被這個蠢婆娘剝下來踩在了地上,他狡辯不了,惱羞成怒了。

“你想死,別連累老子,老子要休了你!”

産業都被抄了,以後得靠她娘家接濟,休她?

給他臉了!

“老娘為你操持家事,生兒育女,并無半點過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你若真要休妻,老娘等着你的休書,就怕你個孬種不敢。”

林氏冷笑一聲,抱着孩子就回娘家了。

許大貴氣得跳腳:“反了天了!你給老子站住!”

他早就受不了衆人異樣的目光,追上林氏,跑了,完全沒想過王氏的死活。

王氏從地上坐起來,靠在檐柱上,臉色白得像鬼,慘笑道:“家門不幸,讓大小姐看笑話了。”

沈青黎道:“我派人送你回家。”

王氏心裏更加羞愧。

大小姐不計前嫌,待她這樣好,她更要報恩。

“火是王嬷嬷放的,是要嫁禍給大小姐,我走投無路之下,撞死在酒樓門前,事情鬧大了,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老夫人用我兒孫的性命,逼我這樣算計您,我不敢不從,一個人死,總好過全家一起被燒死。”

昨夜,濃煙滾滾,火光映亮了城西的夜空,幸虧并未起風,不然,火勢控制不住,不知要死多少人。

為了一間酒樓,以人命為刀,真是惡毒至極!

周遭嘩然一片,全是唾罵聲。

沈青黎不信。

她蹙着秀眉,冷聲道:“不會的,祖母心慈,怎麽會做這種事情?不過是一間酒樓,何至于此?”

“有的人辛苦一輩子,都抵不上酒樓一月的營收,老夫人産業無數,收益最好的,就是這間酒樓。”

王氏氣若游絲,話說得多了,有些氣力不濟,她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說。

“老夫人早有授意,讓當家的逼大小姐交還酒樓,只是,他立身不正,來不及發難。”

“祖母心疼我在鄉野吃苦,為我置辦嫁妝,怎會舍不得一間酒樓?定是有什麽誤會。”

沈青黎還是不信,字字句句都是孺慕之情。

王氏聽了,更加心疼她。

“有些人,看重親情,有些人,卻只重利益,老夫人便是這樣的人。”

沈青黎眉眼溫婉,語氣卻越發冷寒:“王氏,攀咬主家,你知道是什麽下場嗎?”

王氏點了一下頭,說道:“杖斃。”

沈青黎定定地看着她:“那你還敢妄言。”

王氏舉起手指,對天發誓:“蒼天在上,若我有半句虛言,讓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世人向來信奉鬼神,不輕易發誓,且還是這樣重的毒誓。

沈青黎明豔的臉龐,在這一刻,顯出了難以抑制的蒼白。

她冷笑:“以為這樣就能挑撥我與祖母了嗎?”

“大小姐,不止我們一家,還有t他們,”王氏指着那些廚子和夥計,“老夫人對他們許以重利,讓他們推波助瀾,大小姐名聲臭了,又衆叛親離,酒樓自然回到老夫人手裏。”

那些廚子和夥計咯噔了一下。

他們都怕沈青黎秋後算賬,哪還有之前的張狂。

“大小姐,我們也是聽命行事,”廚子指着人群裏煽風點火的那些人,“他們也是老夫人安排的。”

“胡說!你們都在胡說!”

沈青黎身上的氣勢陡然淩厲起來,裹挾着怒氣的臉上,有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那是難過到了極致,仍有着世間最濃烈的孺慕溫情。

她一字一字仿佛帶着寒冰,冷得刺骨:“背主,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些人臉色大變,心底的那根弦幾乎瞬間繃緊了。

沈青黎的眸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有賣身契的,直接發賣,其他人,一律辭退,從今往後,在這長安城中,本王妃要他們找不到一份活計!”

幾人慌了,撲通一聲,全都跪下來。

“大小姐息怒,我們也是逼不得已,都是老夫人逼我們的。”

沈青黎不想再聽,轉身往外走,滿身盡是黯然,連同裙擺輕輕蕩開的弧度,都透着難以言說的難過,以至于,上馬車時,還差點踩空了。

衆人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們有多同情她,就有多憎惡沈老夫人。

車簾放下的那一瞬,沈青黎面無表情地拭去臉上的淚痕。

不就是撥弄人心嗎,誰不會呢?

沈老夫人不是省油的燈,那她就加把火,把燈給燒爆了!

接下來的事情自有葉管事處置,他辦事利索,已經請了三個大廚,五個幫廚,十個夥計,完全不影響酒樓的生意,反而,因這波熱鬧,生意更加火爆。

酒樓發生的事情,很快傳得人盡皆知,一同傳開的,還有沈青黎的醫術。

蕭宴玄聽溟一說起,認出那是醫典上最神秘的縫合術,普天之下,也只有藥王和他的幾個親傳弟子會。

沒想到沈青黎也會。

他去翠微院找她,黑眸沉沉地看着她,眼裏的探究極深:“你會縫合術?”

沈青黎點頭,問道:“王爺是想讓我教軍醫縫合術?”

戰場上,将士們拼死殺敵,再勇猛也是血肉之軀,受傷之後,高熱不退,治着治着就死了,用再多的湯藥也無濟于事,若有縫合術,傷口不再惡化,就能減少傷亡。

只是,這縫合術是不傳之秘,教給外人,有些強人所難,蕭宴玄沒想強迫沈青黎。

“你若願意,便開個條件。”

“王爺盡管安排人來便是,行醫本就是為了救人,沒什麽不能教的。”沈青黎露出笑容,認真又溫柔,“王爺還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教,我很厲害的!”

她生得美豔,眸光卻幹淨純澈,那樣直勾勾地盯着他時,仿佛帶了誘人的勾子。

蕭宴玄垂下眼睫,聲音很涼:“既然這麽厲害,本王給你兩日時間,教不會本王的人縫合術,本王剖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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