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搶人
搶人
時間在衆人的集體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逗留在筒子樓內久久不願意離去的魂魄都一一改變了原本的命運，可作為外來者的他們卻遲遲無法離開。
少年看着白思笍越蹙越緊的眉頭不樂意了，就在他忍無可忍想要動手撕裂當前的這個空間時405發生了明顯的抖動。
“地震嗎？”衆人臉色一變，霍央央更是慌張地第一個沖出了屋子。
沈蒨和沈莘默契地将擋在少年面前的八仙桌快速擡到了一旁，紀勍褚一手一個凳子清空了障礙。白思笍沒耽擱一秒就抱起了少年在三人的護送下離開了405，身後則是主動收起輪椅的王步鵰。
‘轟’——地一聲巨響後筒子樓在頃刻間化為了廢墟。
“怎麽回事？”沈莘心有餘悸地站在空地上看着漫天飛揚着塵土的方向問道：“筒子樓好端端地怎麽就倒塌了？”
白思笍将少年放回到輪椅上直起腰杆打量了一圈跟他們一樣逃出筒子樓的住戶們開口：“你們有看到102的張大牛夫妻嗎？”
“好像沒有。”王步鵰伸長脖子張望着。
“我也沒看到。”紀勍褚表示。
沈蒨像是想到了什麽直接往前跑去。
“姐你幹嘛呢？”沈莘見狀連忙追上去想要将人攔住，不過沒成功。
白思笍将少年交給紀勍褚後自己也跟了過去。
王步鵰看看這頭，又瞧瞧那頭，最後選擇了白思笍。
“老大……”僅剩兩人後紀勍褚叫道。
這一次少年沒有像往常一樣黏上白思笍，而是幹脆靠在輪椅看着心上人自己去尋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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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十多分鐘後白思笍幾人回來了，但是每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狼狽，沈家姊妹兩亂了發型的同時也和兩位男同胞一樣衣服上沾滿了泥灰。
“阿香死了……”白思笍看着少年說。
“嗯！”少年應了一聲牽過了白思笍的手用帕子慢慢替其拭去上面的污漬。
白思笍看着少年毫無波瀾的神情突然反應了過來問：“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結局了？”
少年聞言沒有立刻回答，他在檢查手心手背确實都擦幹淨且換了另一只後才說：“世間因果皆有定數，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讓生死簿記載的命數能夠一一合上而非幫魂魄逆天改命。”
白思笍聽明白了，他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少年一直都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因為他清楚他們所有的努力到頭來都是白費。
救援人員到達得很快，幾人二話不說都主動加入了救援隊伍。
一小時、兩小時……經過大家的努力傷員都被及時送往了附近醫院進行治療，而無需救治的此刻正并列躺在地上靜得連呼吸都聽不到了。
“真的改變不了啊……”霍央央臉色慘白地看着一張張有些變形的熟悉面孔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最愛漂亮的阿香穿着她喜歡的紅裙子被砸凹了額頭，紅白相間的液體糊了整張臉。
年輕的準大學生錢錦身首異處，滿身血污。
就連明明已經帶着兒子兒媳婦回了鄉下的203草帽老人和被爸媽接走了的207虎子都分別命喪在了筒子樓……
大家都不忍心再繼續往下看，因為他們很肯定後面一定還有住院的陳阿伯以及小小。
“我好像不太适合這份工作。”霍央央突然非常沮喪地說道：“如果所有的努力到頭來都是一場空，那我們只會成為配合生死簿的工具人，可是我并不想當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霍央央……”沈莘扒拉着自己淩亂的長發叫道。
霍央央看向她：“我以為只要向錢看我就能克服所有的不适應，但……”她看着地上一具具屍體坦言：“我做不到，我的七情六欲告訴我這樣不行。”
白思笍無聲地觀察着霍央央，其實不光對方，他也有着相同的感觸。一番辛辛苦苦的努力下來最後換來的依舊是一場空，任誰都不會開心，任誰都會有巨大的挫敗感。
然而比起這些他更明白一個道理：“無規矩不成方圓，要是所有人做錯了事都有逆轉機會的話那麽又有誰會為自己當下的行為負責呢？”
前一秒還在因白思笍長時間将視線停留在別人身上而氣鼓鼓的少年，後一秒便挺直胸膛相當自豪地暗道：我家哥哥就是棒！
在現實中本就見慣了屍體的沈蒨內心也依然是不平的，可她和霍央央還是不一樣的，她懂得規則的重要性。
“你要是實在無法接受就轉換一下思路。”
“什麽？”霍央央擡起頭看向她。
沈蒨道：“你就當這裏是游戲場景吧，畢竟本身我們來到筒子樓便是為了帶回滞留的魂魄。”既然是魂魄，那肯定都已經沒命了。
沈莘點頭附和：“沒錯，霍央央你別忘了現實中他們這些人本就是死了的。”
“雖然我不太懂，不過我知道生命只有一次的道理，它哪裏會就因為我們的幾個舉動而改變呢？” 王步鵰撓着腦袋表示：“正因為少才珍貴，因為少我們大家才要好好珍惜每一天的生活呀！”
“了不起啊兄弟！”紀勍褚的長胳膊一把攬住了王步鵰的肩膀：“覺悟可以嘛！”說完下意識地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神色從容地靠在輪椅中正要開口周遭的景物開始扭曲了起來。
“哥哥……”少年見白思笍一個踉跄連忙起身将人穩穩扶住。
下一秒熟悉的天旋地轉襲擊而來，待衆人适應之後就發現他們居然又回到了沒有倒塌的筒子樓內。
面對熟悉的405布局衆人還未來得及開口就注意到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劉一肖以及各自失落的房東夫婦和小小。
“紀勍褚歸檔。”冷冽的男人聲音将大家的神智都拉了回來。
紀勍褚反應極快的接住了男人抛過來的東西态度極為端正：“好的老大！”
男人話落抱起白思笍轉身就消失在了405，唯有沈蒨在衆人還在驚訝于少年氣場的轉變時就已經看清了紀勍褚手中的東西。
吊墜，一枚跟地上碎裂的吊墜一模一樣的吊墜……
白思笍再次見到陶伯時對方正捧着紫砂壺窩在被綠植包圍着的搖搖椅上搖啊搖。
“回來啦！”他笑呵呵地抵了抵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向白思笍打招呼。
白思笍走近了幾分回應：“嗯，回來了陶伯。”
“好、好……”陶伯點着頭表情甚是滿意。
這時玻璃門自動打開了，白思笍一回頭就見紀勍褚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喊道：“思笍快快快，趕緊跟我搶人去。”
“啊？”白思笍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人就被拽着跑了出去。
“年輕就是有活力啊！”陶伯有感而發感嘆一番後繼續搖動着搖椅。
宛若白晝的業務受理大廳內穿着白色西裝制服的工作人員依舊各自有條不紊的忙綠着，而幾名穿着黑色長款風衣制服的男人則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大廳正中央，他們每個人手中還押解着不同的魂魄。
白思笍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位于其中的小小一行人。
小小貌似也注意到了，只見他朝着白思笍他們所在的方向微微笑了笑。
“他們這是要去哪？”白思笍問。
紀勍褚看了一眼一邊用指紋刷了電梯；一邊回答說：“沒有意外的外應該會被送回地府先收押，之後等待清算身前功過再決定去向。”
白思笍聞言了然地點點頭。
這時小小突然偏頭望了過來，在他看到兩人後明顯很是驚訝，不過随即便露出了笑容。
謝謝！
白思笍通過嘴型讀懂了對方無聲的感激。
‘叮——’
電梯打開了，紀勍褚跨步邁了進去的同時還不忘催促：“思笍快點。”
兩人被電梯送到七樓後紀勍褚又火急火燎地帶着白思笍沖向了其中一間會議室，門被打開的那一刻白思笍就看到裏面的一夥人不知道在圍着什麽喋喋不休。
“讓讓、讓讓……”紀勍褚一馬當先扒拉開人群擠了進去。
白思笍這才看清原來一群人圍着的不是別的，而是和他們分開不久的王步鵰、霍央央和沈家姊妹。
此刻唯一的男子漢王步鵰雖然渾身上下寫滿着‘緊張’，但他還是堅定不移地護在了三位女生跟前，模樣倒是有幾分像護崽的老母雞。
“紀兄弟！”看到紀勍褚出現王步鵰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激動了起來，這會兒比起老母雞倒更像是找到了依靠的小雞崽了。
大概是紀勍褚的知名度頗高，白思笍發現自打他來了之後原本圍着王步鵰他們的人群已經散了不少。
“你們什麽情況？”他來到沈蒨他們面前問。
沈蒨和沈莘互相挽着胳膊看了看還沒走的那些人聳聳肩道：“大概是我們太優秀了吧！”
……白思笍突然覺得老凡爾賽了是咋回事？
他看着僅憑一人之力正舌戰群雄還游刃有餘的紀勍褚，又看看陪在一旁很難插上話的王步鵰，最後默默地選擇和沈家姊妹站到了一起。
約莫十來分鐘後會議室發出了一聲巨響，争吵的、不争吵的紛紛停下了動作齊刷刷地将頭轉向了一處。
“抱歉，這門有些不太牢固。”穿着黑色精致西裝的男人一邊擡手整理着自己的袖扣；一邊冷冷地掃視過衆人，最終将視線停留在了白思笍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