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看不懂啊

Chapter  07 看不懂啊

雲裳開到了溪照的殡儀館,門口有一些人像是在打鬧争吵着什麽。

聽得不仔細,畢竟隔着車窗。

停車位和錫山那邊不一樣畫好線條有員工的專屬車位,秉着一股“應該可以停在這裏”的信念,把車停在了館內辦公區域的貼牆角落。

“抱歉,我來晚了。”

“你是雲裳吧?”

一個戴着厚厚鏡片眼鏡的老人,身穿着藏藍色的羽絨衣,雲裳看他年紀也不小了,頭發都白了,館內怎麽沒個年輕人?

老人與她問好,雲裳點頭,“是,錫山殡儀館雲裳。”

“你這個年輕姑娘勇氣可嘉,終于我們溪照殡儀館的老頭老太太們,也能看看年輕人的幹勁了。”

他是方館長,已經65歲,可是頭發有些過早的斑白了,也到了退休享福的年紀,但他自願還留在這。

給雲裳介紹了人員組成,雲裳點了點頭,還真是沒有一個年輕人,除了她之外。

溪照的條件有限,殡儀館的設計還是原先幾十年的的風格,沒有翻修,這應該是要反應一下當地的領導。

畢竟,人來去世間一遭,最終一抔土,也該體面。

“方才在門口等的那一家人,是不是之前您和館長提過的急事?”

方館長點頭,“是。”

“眼下你來了,也不着急了,你趕緊先将你的物件都歸置到房裏,休息個半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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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其實不善于處理人際關系,尤其是和活人之間的人際關系。

在這些活人之間,總有着紛繁複雜的條條框框,讓她覺得不怎麽自在。

就連在館內工作,她也會對身邊的人有着一些刻意的疏離,和保持着工作上要敬業的一種态度。

雲裳其實知曉溪照不過就是個小地方,但第一次來,竟然有些覺得這地方十分合心意。

四面環山,房屋都是有年代風格的瓦片頂,炊煙一縷,那些斑駁的石頭組成的石牆屹立在那,總有讓人心安的感覺。

雲裳只是放了東西就回來了,因為她的行李本就很少。

方館長也訝異于這個年輕人的行事方法,很講究效率。

所說的急事,不過就是門口那家子人……失去了一個鮮活的生命。

丈夫是畫家,沉迷于創作,逝者是他的妻子,死于自殺。

“哎……這女的,走也讓自己走得不體面。”

說話的是接下來會準備在雲裳完成工作以後入殓的,雲裳喊她尹老師。

雲裳穿戴好站在往生者的面前,在錫山還有實習生可以當作助理,但在這能幫忙的人甚少。

為了150元的遺體整容費……

雲裳在心裏暗自嘆息,外頭的這些人,為了這筆錢鬧得不可開交,值得嗎?

興許在溪照,條件并沒有那麽好,但聽說她的丈夫一幅畫上萬元,交了錢還要大聲嚷嚷,為何他如此較真這筆錢?

尹老師在一旁看得很認真,不得不說,雲裳安靜地站在那裏,像一幅很唯美的畫面。

她對手上的每一個步驟都十分認真,有條不紊。

現在這樣認真的年輕人,尤其從事這一行的,太少了。

雲裳見過世間千萬種死法,但凡要做遺體整容的不外乎那幾種,但她不會去深究什麽原因,在她手下的,就是一件工藝品,她要做到精致。

尹老師也是習慣了面對往生者,便和雲裳開始交談起來,二人都戴着口罩,以至于聲音發出也都是悶悶的。

她擡頭,言行得體,“尹老師,您可以到外頭等我,一小時後以後就好,您可以先讓家屬到惠民廳等候。”

有些趕人的意思,尹老師也是嫌在這悶得久了,沒和年輕人共事過,話就多了些。

懷着一顆農村婦女八卦的心,對着雲裳說:“這女的丈夫天天畫她,太恐怖了,她好像是精神後來出了問題,不知道哪裏找出硫酸潑了自己臉,據說當時在上又是尖叫又是跳山的,好痛苦!骨頭都碎了,臉也毀了大半……”

尹老師悄然退出了,見雲裳不語,她口罩下砸了咂嘴,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心裏在想,這新來的還挺認真。

雲裳已經來不及去挽回一個生命,她不是什麽救世主。

她能做的微乎其微,只是在這靜谧的氛圍下,她要慢慢還原死者的容貌。

完成工作後,就沒有雲裳的事了。

家屬在看到往生者的最後一眼時,皆是崩潰地痛哭了。

尤其是跪地的丈夫……

嘴裏還癡癡地念着:“我這輩子,我……我該怎麽活。”

癡迷到了一定的境地,是會被人當作瘋子的。

從事這份工作,都會遇見每個家庭不同的故事。

只是雲裳不懂得,那個看起來像往生者家屬的人們,現在又與這位畫家打作一團,是什麽用意。

往生者的照片應該是出于這位畫家之手,不得不說,笑容真的好美。

可他們,走也讓人走不安寧。

非要到死的界限,才會喚醒自己腦中的哪根神經……覺着不對勁。

雲裳連連搖頭,轉身離開,心中惋惜。

告別後就是火化。

“不是原來的樣子了!都是你!這不是她!她不是長這樣的……你還我妻子!”

雲裳被死者丈夫扯住了後腦的發絲,眼眶吃痛得下意識流出一滴眼淚。

反手想要制止他,卻還是被他硬生生地扯下了幾根頭發。

家屬們和館內的工作人員來勸架,這是雲裳的職業生涯裏面被揪頭發的第一次。

“別在意,別在意,雲裳,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本來就讓你休息,事忙完了,明早按時上班就行。”

方館長的話在腦後響起,雲裳拍了拍身上,整了整發絲。

不以為意地一笑:“沒事。”

當晚,雲裳在被安排的所謂員工屋子裏,蜷縮在床角,兩手環抱着膝蓋,看着動漫笑得哭了。

父母打電話來問她适不适應,雲裳還是一如既往地回答。

【我挺好的】

——

雲裳忙了幾日,又空閑了幾日。

有時候還會去鄰鎮幫忙。

只是這一日回來,沒想到有幾個村民圍作一團,盯着村委的電視機。

雲裳提着麻糍一邊吃也一邊好奇地湊過去,問:“大家圍着電視看什麽?”

一口麻糍團子入了口,立馬看見了一個人。

他出現在電視熒幕內,穿着白色的襯衫,文質彬彬。

眼皮子上下翻動的時候,雲裳總覺得他有些像慵懶的貓。

觀看到了下邊的比賽信息,她錯愕,“這麽快總決賽了?”

穿着厚厚的毛衣,人手一個杯子,有帶着瓜子還問雲裳要不要一起吃的,花生、鍋巴,這氛圍堪比過了年看春晚。

圍着的居然還不少人。

“姑娘,你肯定不感興趣吧,咱村裏的人從剛開始就追着比賽看歐陽境遇啦。”

“這小子真可以,18歲那年大師賽還被人打哭呢?”

村民在那評論着歐陽境遇,怎麽讓雲裳不怎麽相信這事,“啊?他?”

那人一拍自己大腿肉,“那可不呗,當年他還太年輕啊,你瞧這下子,我覺得他能贏了這個史蒂夫。”

“倒是原來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書呆子氣,現在爺們兒多了。”

村民甲乙丙丁一口一個歐陽境遇的事,雲裳腦袋裏暈暈乎乎的。

都十幾天沒聯系了,腦海裏最後一句話也不過就是歐陽境遇警告她說什麽叫她等着。

她憑什麽等着。

又啃了一個麻糍,村民們開始歡呼雀躍。

還硬要留她吃飯。

雲裳忽而覺得,讓她高興的也不算是歐陽境遇為國争光,倒是這些村民的可愛舉動,在那跳着廣場舞都不如的舞姿慶祝,讓她不禁笑了起來。

村委大媽拍了拍雲裳肩膀,“哎喲,雲姑娘,你可算是笑了,哎!平日工作累夠嗆吧!”

一語中的。

雲裳在晚飯的席間被灌酒了。

村委大媽一口一句黃酒對女人身體好,喝一口不礙事給她洗腦。

雲裳還真的就是三杯熱黃酒下肚,笑得像個傻子,熱乎乎的果然很舒服啊。

迷糊之際,還是覺得該給這個冠軍發個消息問候一下。

雲裳已經看不清字,果斷還有殘留的意識對着那黑色方塊頭像開始尋找。

指腹重戳。

果凍沙琪瑪:你贏了啊。

歐陽境遇那邊是淩晨,一看消息,随意回了句。

Y:嗯。

雲裳砸了咂嘴,回味酒香。

果凍沙琪瑪:挺深奧的,不太懂。

歐陽境遇在那頭有些蔑視的眼神盯着屏幕。

Y:年紀小,你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

Y:就像那道對我來說簡單的題,你不追着我問好幾年。

雲裳哀嚎拍着桌子。

果凍沙琪瑪:學長,我這人就是這麽軸,答案是能上網搜,可我不懂你那思路,你是第一個那樣解題的。

Y:沒辦法,實力說話。

果凍沙琪瑪:臺球好玩嗎?

Y:你說呢?

果凍沙琪瑪:我看你好像贏得很輕松啊。

雲裳晃了晃腦袋,有暈倒在桌面的趨勢。

歐陽境遇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抽煙,打字飛快。

Y:還行,斯諾克本身就是一場把對方氣到沒脾氣的游戲。

雲裳覺得自己眼睛熱乎乎的,還打了個哈欠,在村民面前,今天工作嚴謹的形象蕩然無存。

果凍沙琪瑪:我都不懂杆法,你比賽我看不懂,就幾個球在那被怼來怼去,就感覺你對手快哭了。

歐陽境遇挑眉。

Y:你今天話挺多。

果凍沙琪瑪:哦……我喝了點黃酒。

歐陽境遇看到消息,抽煙的手勢一頓,撥通了語音電話,“怎麽,酒後要暢談一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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