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
第十二章(修)
雨後天空一碧如洗,蘇念麟幾人齊聚小院中,幾人圍着小桌而坐,江妤帶回的木匣如今正敞開着置于石桌上。
江妤手中拿着毛巾推門而出,墨色的長發散在身後,濕漉漉的還滴着水,她瞧着石桌旁的雲卿,“那匣子裏的芙蓉膏可是你煉制的?”
行走間,潮濕的發尾沾濕了江妤的衣裙,見此蘇念麟眉頭微皺,飛快走至江妤身側,取過她手中的毛巾,覆在她頭頂之上,輕柔地替她擦拭。
雲卿望着兩人眸中劃過豔羨,指尖沾了些許芙蓉膏,輕嗅片刻,沖着江妤點了點頭,只還未來得及開口,院子外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着驚叫連連。
幾人神色一變,趕忙起身往外頭趕去,只見本該被綁在房中的李毅,如今正站在院子外,抓起一側的擺件便往人群處砸去,口中不停地喊着:“把芙蓉膏給我!”
只見李毅鼻尖微動,扭頭便沖着江妤等人走來,“你們可是藏了芙蓉膏?”
“沒有。”江妤雙手環胸,目光冰冷地望着那面容蒼白的李毅。
“休要胡說,我分明在你們身上嗅到了芙蓉膏的香味,快給我一些,我用這傳家寶玉與你們換。”李毅只以為江妤嫌給的錢不夠,從腰間取出一枚通體晶瑩的玉佩,遞到江妤面前。
他渾濁的眸中滿是谄媚的笑意,原本李青瞧上這玉佩他都舍不得給,如今要不是這瘾犯得厲害,他必然是舍不得将其拿出。
哪知江妤瞧也不瞧他t,從他身旁越過便朝被他推到在地的李母走去,李毅心中焦急,擡手便要拉住江妤的衣袖。
指尖還未觸及到江妤衣袖,一聲劍鳴,長劍橫于李毅跟前,将他吓了一個趔趄往後倒去,回過神來,順着長劍不滿地望去,卻在觸及蘇念麟冰冷的目光後,不自覺向後退了幾步,最終跌坐在地上,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
見此,李母心中不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江妤手背頓時紅了一塊,“不消你假好心,你若是真可憐我,不如将你私藏的芙蓉膏取出來。”
江妤擡手攔住蘇念麟,目光掃過自己通紅的手背,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私藏?李夫人可知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江妤小臉微沉,倒有幾分蘇念麟迫人的氣勢,身後的念白見此心中暗道,這果真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
李母被江妤氣勢震懾,瑟縮片刻目光掃過自己形銷骨立的大兒子,壯起膽子道:“姑娘您瞧我這兒子如今已這般模樣,您可憐可憐我們母子,賣一些芙蓉膏給我們吧。”
Advertisement
“哪怕你李府傾家蕩産?哪怕你那寶貝兒子化為一坡黃土?”
聞言,李母雙目圓睜柳眉倒豎當即便要發作,忽聞外頭傳來李父的聲音,心中慌亂飛快走至李毅身旁,想要哄他回房。
哪知跌在地上那人,瞧着李母無用擡手将她掀翻在地,眸光一閃壯着膽子便往江妤身後的院子沖去。
奈何剛剛越過兩人,便被蘇念麟踹翻在地,冷聲道:“把他捆起來。”
此時帶着李銘回府的李父見此大怒,他疾步趕來将李母扶起,厲聲道:“是誰把這逆子放出來的!”
周圍下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見此江妤冷聲道:“李員外不妨問問自己的夫人。”
聞言李父垂眸望向自己夫人,只見她眼神閃躲,當下了然,“夫人,你糊塗啊,毅兒這瘾亦是你點頭要戒,如今你這……哎。”
瞧着李父那失望的模樣,李母心頭一緊,拽着他的衣角哭訴道:“夫君,毅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你瞧他如今形銷骨立的樣子,我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了,那小妮子手頭明明有芙蓉膏,我們可一點點減量讓他戒掉此物,何苦這般讓他生生受着。”
江妤聽着李母那般不講理的言論,簡直要氣笑了,剛要開口反駁卻被珠紫搶了先,“李夫人,你可知芙蓉膏在大澧朝可是禁物!”
“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毅兒如今這般痛苦,我着實不忍心。”李母眼角含淚。
珠紫一時無言。
“那李夫人可知我澧朝私自販賣芙蓉膏乃是死罪,澧朝律法規定賣買同罪,李夫人可是想李府滿門抄斬。”蘇念麟冰冷的嗓音在江妤身後響起。
聞言,李父神色一變,陪笑道:“賤內往日不曾出門,對這律法不甚了解,還望各位恕罪。”
“還不快将大少爺帶回房中好生看管,往後不許夫人靠近少爺屋子,”說罷他扭頭瞪了一眼李母,眸中滿是怒氣,李母不敢多言便随着下人離去。
鬧了這一通,眼見着清晨便被耗了去,江妤便想外出瞧瞧可否尋到些許線索,卻被站在院子中未曾離去的李父攔住,他沖着幾人鞠了一躬,“對不住各位了,賤內溺愛不分輕重。”
蘇念麟擡手便扶住了李父的胳膊,制止了他彎腰的動作,“只要您狠下心來,令郎必能戒掉此瘾,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給了令公子芙蓉膏?”
“這我倒不知道,只是五日前,村子裏忽然就有幾個年輕人跟我兒一樣犯了瘾,被那村頭的李青瞧見,他逢人便說那幾人是染了疫病。”李父深思片刻,始終想不出究竟是誰引着自己的兒子,染上這要命的東西。
瞧着再也問不出有用線索,幾人便想着去村子裏瞧瞧,看看可否探聽到些有用的消息。
午後陽光正好,村子裏的婦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些家長裏短的話題,只聽得方才李父提到的李青,原是村裏有名的潑皮破落戶,也不知怎麽的就發了跡,在村頭蓋起了三進三出的大院子,都快趕上首富李員外家了。
“幾位姐姐,那李青何時發跡的?”昨夜并未露面的雲卿,如今便是唯一能探聽消息之人,她扭着腰肢就擠進那群婦人裏頭。
其中一位婦人扭頭望她,見她眼生的模樣,便問:“你是哪家的?村子裏我怎麽從未見過你?”
聞言雲卿從懷中取出一只精致的荷包,纖長的手指探入荷包取出幾枚碎銀,随手塞入那幾位婦人手中,嬌聲道:“不瞞各位姐姐,我是隔壁村的,剛剛死了相公,家裏見我孤苦一人,便想為我再尋一位相公,這不媒婆上門說了這位李公子,我便想着自己來瞧瞧。”
說着,雲卿露出嬌羞的笑容,身側婦人則了然一笑,“這李青啊,三月前還窮的叮當響,上個月消失了數十日,再回來便是馬車送回來的,後來啊就在在村子裏蓋起了宅子。”
話音剛落,雲卿心中有了成算,便向諸位婦人道了謝,又扭着自己的細腰回到江妤等人身旁。
“江姑娘,那李青多半是做了見不得人的生意。”雲卿甩着手中的手帕,驅趕身側的蚊蟲。
聞言,江妤指尖摩挲着下巴,忽然靈光一閃,“我懷疑此人與芙蓉膏一事有關。”
“先去後山瞧瞧。”蘇念麟擡手拂過江妤發間的一片枯葉,柔聲道。
與此同時,荔城通往清河縣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不緊不慢的走着,車內坐着的正是清河縣縣令趙括與城主府的府醫。
“林大夫,我們可否加緊趕路,村子中的病人可是等不及了。”趙括按耐住心中的不滿,輕聲細語地對着那府醫說道。
那府醫輕飄飄地瞅了他一眼,随後輕佻地說道:“趙大人若是着急,可自己一人先行,在下身子骨弱,實在經不起這馬車的颠簸。”
說罷也不看趙括一眼,撩開馬車上的簾子,自顧自地瞧着窗外的風景,徒留趙括一人在一旁憋悶萬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李家村後山的林子郁郁蔥蔥,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如同碎金般點綴在地面,不知名的鳥兒在枝頭不停地跳躍,好一片生機盎然,與夜晚那陰森詭谲的氣息全然不同。
走到林子中間,江妤忽然站定,“昨夜就是此處,我察覺到有殺手在暗中望着我。”
“昨夜?你竟不是被人擄走的?而是你自己出來的?”珠紫一下子抓住江妤話裏的重點,“你不會武功,竟敢半夜自己偷偷出門?”
連着幾個問題,直接将江妤問懵,她又十分心虛,只能求助似的望向身側的蘇念麟。
誰料以往有求必應的他,如今卻避開她的目光,顯然也是對她孤身一人出來犯險的行為表示不滿。
“好珠紫,再也不會有下次了。”一把抱住珠紫的胳膊,輕輕晃了晃,示意她不要再生氣了。
“哼,你還想有下一次?”
“不不不,絕對沒有。”
……
聲音漸漸遠去,林子裏餘下陣陣蟬鳴,偶爾摻雜着幾聲鳥兒的叫聲。
“這是什麽?”念白忽然看見一塊黑色的東西被雜草掩住,便飛身前去探查,竟是一塊令牌躺在地上。
念白撿起令牌,卻又發現幾滴血跡從上面滴落到地上,他擡起頭,只見一個人影挂在枝頭,驚得他猛地後退幾步,險些就要摔倒,好在蘇念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這血跡還未凝固,還是溫熱的。”蘇念麟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取地上的血跡,輕輕撚了撚,随後又沖着站在一旁的念白說道,“上去瞧瞧,此人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