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再再再再次遇見少年,少年又是一副摔坐在樹下頭發淩亂剛被欺負過的樣子,月筱筱想淡定點都還是無語了起來——

又!來?

不是,這都第幾次了?

月筱筱當着少年的面無語吐息的同時默默翻眼睛看了看天,接着走過去蹲下,看少年身上:“今天又怎麽了?”

淹水了?

受傷了?

還是又中毒了?

少年看着湊近的女孩兒卻一下僵硬了脊背,目光閃爍又定定地将眼前的她看着,抿抿唇,繼續一言不發。

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少年清醒的神情不再麻木或平靜,反而面上閃過一絲羞赧,似乎是恥于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

月筱筱沒注意這麽多,她抓了少年的腕便看着一旁探起脈來,探了一會兒,心裏“嗯?”了聲,跟着重新看向少年:“你今天似乎沒什麽事麽。”

白雲也湊近在少年跟前,跟狗似的,這裏嗅嗅,那裏聞聞。

但月筱筱救他救太多次了,都救出本能了,潛意識就不信少年今天沒事。

她放下少年的手腕便伸手扒拉了下少年身上,上上下下地看着,邊看邊道:“傷哪兒了?胳膊腿都能動嗎?看你這樣子不會是從樹上摔下來的吧?”

少年被這麽念叨着,一會兒垂眸抿唇,一會兒又目光閃爍地瞧瞧眼前的月筱筱,羞赧之色更甚。

他今天确實無礙,剛剛只是沒留神才從樹上摔下來,沒摔出什麽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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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怎麽想的,又出于何種目的,默了默,他伸手指了指衣袍下曲着的一條腿。

月筱筱馬上看過去:“折了?還是崴了?”

說着擡眸,漂亮的大眼睛一眼看進少年眼中,“疼嗎?”

少年一頓,在那雙淺色的瞳仁中看見自己點了點頭。

“行。”

月筱筱收回目光開始利落地撈袖子。

少年還看着她,內斂而帶着些羞赧的目光中流露出對女孩兒一瞬不瞬地小心翼翼地觀察。

不久後,當月筱筱伸着手對着少年的小腿施法傳送靈力的時候,少年繼續趁機偷偷又克制地将人看着。

她真的在意他的死活好壞。

他想。

是真的。

少年默默在心底确認了。

這時正施法治療的月筱筱轉頭擡眸地看了看少年,收回目光,她随口聊起來:“你今天怎麽也這麽巧,會在太虛仙府這裏?”

少年一如既往的不作聲。

月筱筱繼續随便聊的口吻:“你叫什麽?”

少年這次開口了,是暗啞生澀的聲音,說得斷斷續續:“你……你,叫,叫什麽?”

月筱筱大大方方:“我叫月筱筱,月亮的月,竹子的那個筱筱。”

說着再次看向少年,等少年告知自己他的名字。

少年卻在月筱筱的回眸中一下垂落目光,又安靜了下去。

月筱筱心道:還真是個內向的小孩兒呢。

月筱筱端出大姐大口吻:“不是我又要說你啊,你這種動不動就受傷中毒被欺負的,我看你還是少出門為妙。”

又道:“你可是男孩子,也不能一直被欺負一直受傷吧?誰欺負你了你得打回去,會反抗啊。”

少年蓋着眸光的長睫輕輕顫了顫。

九重天有人欺負他嗎?

當然是有的。

比如憐頌之流。

但他如果不想被欺負或者想遠離,只憑他有虛界門這點,他就能順利脫身。

說到底,一直是他自己覺得活得沒有意思、沒有求生的欲望。

被別人折磨也好,自己跳獨荟湖也好,其實都是他自己故意想要尋死。

少年沉默,無法也不會将這些宣之于口。

月筱筱這時見差不多了,收回施法療傷的手,看看少年,最後又語氣平和的寬慰了句:“好好的,別再受傷了。”

說着起身。

白雲飛回她身邊。

少年擡起頭看她。

月筱筱擺擺手:“走了。”

少年安靜地注視她,一直看着,看她走遠,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

她是這天上唯一在意他死活的人。

少年再次在心裏想。

好好的?

好好的。

她希望他好好的。

少年黑瞳閃爍,裏面有明顯的動容。

這邊,月筱筱也很動容,動容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不過給少年渡了下靈力治了下腿,半炷香的功夫都沒有吧?

那幾只天上飛和地上跑的,竟然跑開在仙府裏拆了半間房!

半間房!

目睹眼前慘狀的月筱筱:!!!

你們可真是我的祖宗!

事後太虛真人撚着長長的白色胡須問她:“你教它們幹的?”

月筱筱:“沒有,它們自己趁我不注意的時候……”

耳聾的太虛真人:“啊?!真是你啊?”

月筱筱:“……”

月筱筱于是喜提“幹活兒抵債大禮包”,這下要給太虛真人溜二十次猛禽猛獸,才能抵掉被拆的那半間屋子。

月筱筱心裏罵罵咧咧地回了應事府。

結果一回來就聽見府內到處在傳魔族進犯仙界,兩邊在鉛嶺三十三洲前的臻祿湖打起來了。

月筱筱奇怪府內為什麽到處都在熱議這件事,魔仙兩族對打,這不是這些年來常有的事麽,這次怎麽值得這樣議論紛紛。

然後才聽說是因為這次領兵的除了金娉公主等幾個經常上戰場的大将,紫霄仙府的岑霆世子這次也來了,且是作為将領第一次上戰場。

苁袅:“你不知道,都有不少女孩子跑去府內的廟裏給世子燒香祈福了。”

月筱筱則在想:仙界先前已經丢了鉛嶺三十三洲,臻祿湖不能再丢了。

月筱筱跟着想起跟随金娉公主的曌妍如今人也在大營,不知她這次會不會上戰場。

之後兩天,月筱筱不是在太虛真人的仙府溜他那些猛禽猛獸,就是回府內打聽臻祿湖戰場的情況。

有很多消息在府內流傳,真假不知,其中一條,說金娉公主帶隊的五千人馬是這次的先鋒,卻不知因為什麽原因,被困臻祿湖附近的山崖內。

月筱筱聽到這條消息便心底咯噔一跳,問苁袅:“哪兒來的消息?可靠嗎?”

苁袅搖頭:“不知道可不可靠,我只是這麽聽人說的。”

月筱筱:“府裏面都這麽傳?”

苁袅:“這倒沒有,是府裏日常會供一部分軍需,有一些人經常會和大營打交道,那些人這麽說的。”

月筱筱沒說什麽,可只要想到曌妍,想到曌妍會不會這次也随金娉公主上了臻祿湖的戰場,她就巴不得聽到的這條小道消息是假的。

她因此在太虛真人府上幹活兒的時候都有些走神,一不注意就被那只虎獅獸叼住了半只手。

月筱筱:“……”

月筱筱看看含着她手的虎獅,虎獅也看看她。

月筱筱:“松口。”

虎獅沒松。

月筱筱送了它一個“拳拳到肉大禮包”,獅頭直接腫了倆包,這下兇獸不兇,大肉爪蓋着腫腫的腦袋,嘤嘤嘤嘤。

當晚,夢中在獨荟湖,月筱筱用獨荟湖的水變出一只大虎獅,水做的虎獅惟妙惟肖,在湖上奔跑,随着張大嘴巴的無聲一吼,虎獅化做四散的水霧。

女聲道:“你這兩日心不在焉。”

月筱筱“嗯”了聲,點點頭,承認了,說:“我在想我的朋友,她可能去了戰場,我怕她有事。”

這晚,月筱筱的肉身在承新院寝室的床上沉睡,魂照舊被提到獨荟湖練習控水。

突然的,正練習控水的月筱筱似乎聽到有人在哭。

她停下施法的手,站在小舟上,擡眸看向天際,仔細去聽,又什麽都聽不到了。

女聲:“怎麽?”

月筱筱收回目光,奇怪了下,正準備繼續施法繼續修煉,還是停下,對女聲道:“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在哭。”

片刻後,就在月筱筱要繼續施法控水的時候,女聲道:“你回去,醒過來,看看你的水紋鏡。”

月筱筱在寝室的床上醒來,一下坐起身,拿起水紋鏡,只見自從來了應事府就沒有反應的水紋鏡此時水紋明顯,那頭斷斷續續傳來嘈雜聲,水紋一陣顯現又跟着消失,過了會兒再顯現,裏面映照出曌妍的面孔。

“曌妍!”

月筱筱立刻從床上起身,舉着水紋鏡在面前。

“筱筱,筱筱,是你嗎,筱筱。”

曌妍的臉在水紋鏡上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曌妍!”

月筱筱嘗試向鏡子施法,想要水紋鏡可以穩定傳送聲音或畫面,可鏡子上的水紋始終在斷斷續續地顫動,那頭曌妍喊她名字的聲音也在斷斷續續,月筱筱仔細去聽,從中聽見了公主、怎麽辦、醒醒等字眼。

月筱筱預感不妙,這時候別說拿鏡子的手,心口都涼了。

她此時腦子轉得飛快,想了想,想到什麽,拿着鏡子回床上,立刻重新躺下去,閉上眼睛。

一閉上眼睛,她便馬上回到了獨荟湖,人站在小舟上。

她向空中:“前輩,前輩。”

女聲:“何事。”

月筱筱:“你既可以提魂将我帶來獨荟湖,想必也有辦法送我去別的地方,對嗎?”

“幫我個忙好嗎,我想去臻祿湖。”

“我要去救我的朋友。”

臻祿湖,一線崖。

黑色的魔息四溢侵染,此方天地一片混亂,打殺聲、法器碰撞聲,各種嘈雜,屍首滿地。

束發身穿戰衣的曌妍在一處逼仄的暫時無人察覺的巨大崖石後,守着昏迷的金娉已有半日。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這麽久了,岑霆世子的援軍都沒有到,她此時除了身心俱疲地強撐,便是繼續守着昏迷不醒的公主,同時被對戰場的驚恐與對魔族的恐懼侵染,渾身戰栗。

她該怎麽辦?

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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