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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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那我先出去了。”
原本在周憬書房裏的周冉之起身,溫文有禮,看見周酩遠,他笑着拍了拍周酩遠的肩膀,“酩遠回來了啊,改天我們單獨聚聚?”
周酩遠沒什麽表情,淡淡應下。
周冉之出去後貼心地替他們關好書房門。
門一關,周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酩遠,在家裏怎麽這麽沒規矩,冉之雖然只比你大兩歲,也該叫小叔。”
周酩遠淡淡擡眼,沒說話,書房裏的氣氛徒然沉寂。
從周憬的書房出來,周酩遠眉眼間的情緒更加淡薄,像是日出之後的霧,快要消失不見。
樓下是叔伯們談話的熱鬧,但那些對話裏有幾分真心就令人難以琢磨了;也有女眷的說笑聲,裏面含了多少打探也難以言說。
周酩遠驀地想起舒鹞。
在周家這個大莊園裏,舒鹞滿嘴跑火車的謊話同他們比起來,居然略顯可愛。
他手插在兜裏在一樓閑轉了一圈,遇見人随意打幾聲招呼,都知道他性子淡,也沒人非要來自讨沒趣同他搭話。
轉到廊彎,一陣風卷過,吹起葉片沙沙作響,周酩遠無意間擡眸,看見人工湖旁站着一男一女。
女人穿着秋橘紅色的針織裙,身形瘦得有些過分,卻又不能說她贏弱,她的瘦和白皙給人一種無辜感,笑起來眼睛彎彎。
那是舒鹞。
而站在她對面,看上去紳士又儒雅地幫她撿起被風吹落的絲巾的男人,是周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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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舒鹞笑着點頭。
周冉之再次伸出手,遞給她一個白色小瓶子。
周酩遠面無表情,收回視線,沉默着繞過他們對話的那條路,回到客廳,窩進沙發。
沙發裏此刻只坐了大伯家的小侄女典典。
他闖進這塊空間來,有種碎冰投溫水的感覺,溫度一下就降下去。
典典看了眼周酩遠,沒了跟舒鹞在一起的皮勁兒,細聲細氣地開口叫人:“酩遠小叔。”
“嗯。”
叔侄倆再也沒什麽可說的,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對方。
正尴尬着,舒鹞從外面回來,典典像找到救星,站在沙發上呼喚:“小嬸!你去哪兒了我剛才找你一圈也找不見你!”
舒鹞聞聲轉身,先是看了眼坐在典典對面沙發裏的周酩遠,然後才笑着開口:“我在外面。”
“剛才三奶奶不是說外面起風了,估計要下雨麽,”典典才7歲,有些童言無忌地打探,“你還去外面幹什麽呀?”
這句話沒輪到舒鹞來答,先出聲的是周酩遠。
他扯了扯嘴角,不鹹不淡地吐出一句:“會男人。”
舒鹞一愣,從果盤裏拿起一顆圓滾滾的橙子丢過去砸進他懷裏:“當着小孩子面,亂說什麽!”
一來一回對話說完,舒鹞和周酩遠都有些沉默。
他倆這夫妻本來徒有其名,剛才的對話太過熟谙,竟然像是感情很好的情侶在互相調侃。
好在典典是個小話痨,打破了這一刻的安靜。
小丫頭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瓶糖水甜桃罐頭,眼睛骨碌碌在周酩遠和舒鹞身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選擇往舒鹞身邊依偎:“小嬸,我想吃罐頭。”
周酩遠掃了眼手機裏的工作文件,聽見典典的話,擡眸去看舒鹞細細的手腕。
像是料定舒鹞擰不開密封的罐頭,周酩遠不動聲色地坐直了些,等着某個小騙子開口求助。
有些事情是需要演的。
但有些突發狀況,人都是憑着最本能的習慣來的。
舒鹞接了罐頭,看都沒看周酩遠一眼,同典典随意聊着,手伸向果盤裏的多用瑞士刀。
周酩遠就坐在舒鹞和典典對面,聽着一大一小兩個姑娘聊當下流行的小鮮肉,說上一大串名字,再以一種同盟軍的姿态亮着眼睛評價:
——對對對,他最帥了!那個wink,差點把我帶走。
素來沒什麽情緒的人無聲哂笑。
幼稚!
舒鹞手裏的小刀有條不紊地順着金屬瓶蓋的縫隙探進去,一點點撬着。
直到瓶蓋一鼓,她才放下刀具,把蓋子擰開。
空氣裏彌漫開一股桃子味,周酩遠略略擡腕去看表盤上的指針,舒鹞這場與罐頭的較量共用時8分37秒,而這期間,她一次都沒想過要來找他幫一下忙。
周酩遠眸色微動。
他之前對舒鹞那些類似“依附”、“金絲雀”之類的判斷,确實是個偏見。
“小嬸,你也吃。”典典舀了一杓桃子遞到舒鹞嘴邊。
舒鹞笑了笑:“你吃吧,小嬸吃不了。”
電視裏演着一個偶像劇,男女主站在陽臺上,背景是漫天煙花,男女主激情擁吻,以唇厮磨。
典典“媽呀”了一聲,假模假式捂住眼睛,然後鬼頭鬼腦地拉着舒鹞:“小嬸,你和酩遠小叔也會這樣嗎?”
舒鹞大言不慚:“會啊,我們經常這樣,比着刺激多了,不過要在沒人的時候。”
說完一扭頭,撞見周酩遠皮笑肉不笑的臉。
外面果然下了小雨,壓下悶熱的潮氣,又泛起新的一輪潮濕。
周憬過壽辰是家宴,一個外人沒有,滿屋子姓周的穿梭來穿梭去。
可能孩子的眼睛更澄澈,看到更多大人看不到的東西,典典這個小丫頭旁人都不理,只跟着舒鹞,像舒鹞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