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聽個牆角上
聽個牆角上
張蘭花沒坐公交車, 而是直接腿着走到服裝廠的。別看她不着急不着慌的晃悠過去的，就這樣，時間還有富裕呢！
她到服裝廠門口的時候, 才剛十一點五十幾。她一看還沒到職工休息的時間，就沒進大門口，而是在門口有太陽曬的地方站着等了一會。
等到聽見廠裏面的下工鈴響起，她才上前兩步，沖門崗值班的喊：“诶，大哥, 我來找人, 您能幫我喊一下嗎？”
“你找誰？”
張蘭花：“我找後勤的劉麗紅。”
“行, 劉麗紅是吧, 你在這等着，我去給你喊人去。”
張蘭花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就見值班的門衛領着劉麗紅出來了。
劉麗紅：“你來的還挺正好的, 我們這兒前腳剛打了下班鈴, 後腳門衛就來喊我, 說你來了。”
張蘭花笑了笑, 倒沒說自己早就到地的事實，而是問：“那我現在跟你進去, 行嗎？”
劉麗紅：“行, 咋不行呢, 走吧。”
她走在前面，帶着身後的張蘭花穿過大倉庫，走到最裏面的一間小房門口, 她推開門，說：“就是這, 這裏面都是做衣服剩下來的邊角料，你進去自己挑吧，你挑多少都行，就是最好動作快點的。”
張蘭花進了門，掃了一眼大概，這間小房看着不大，但大概也有個十幾平房，房間的另一側牆上有一扇不大點兒的玻璃窗。靠這扇窗戶照進來的光，能看清屋子裏面橫七豎八的堆放着些沒封口的大麻袋，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甚至能看到麻袋口上露出來的散碎布頭。
她趕緊點頭：“行，你放心，我肯定麻溜的。”
張蘭花撂下話，立馬就朝擺的離自己最近的麻袋沖了過去，她剛才就瞄見了，這袋裏面有塊她想要的布頭，。
她随便用手在布頭堆裏一扒拉，果然扒拉出一塊水紅色帶小白點的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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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薅出來一看，嘿！這塊布頭還不小呢，足有兩個成年人手掌大小！
撿到寶了，撿到寶了！
張蘭花驚喜的把這塊布頭塞進自己帶來的塑料袋裏，然後頭一扭，又投入布頭堆裏淘貨去了。
因為時間有限，她淘換的就沒那麽仔細，她只要是看見顏色鮮亮點的，也不管大小和圖案了，直接就一把裝起來。還因為裝布頭的麻袋太深，不好往下掏，她基本上是只把浮頭兒的過一遍，就換到下一個麻袋去。
不過，哪怕是這樣，她也很快的就把自己帶過來的黑色塑料袋裝滿了，她的袋可不算小，是十斤裝的呢。
張蘭花不舍得看了看布頭堆，又有瞅瞅已經被裝的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咬咬牙，用力把自己袋裏的布頭往下壓了壓，騰出了點空。
有了空，她立馬就把手裏的黃色小花布頭塞了進去。
她重複了幾次壓布頭，放新布頭進去的動作，直到塑料袋實在滿的不能再裝東西為止，她這才收了手。
就這樣，她心裏還可惜呢，她應該帶個大麻袋來的。
不過張蘭花倒也清楚，她是不可能帶大麻袋來的，畢竟這就算是邊角料，那也是公家的東西，她拿個塑料袋挑點走，還能說是占員工福利的便宜，要是真拿個麻袋來，可就不太好說了。
她拎着塑料袋，一打開門，就看見在門口守着的劉麗紅。
劉麗紅聽見開門的動靜，轉過身子也看見她了，說：“挑完了？”
張蘭花點頭：“挑完了。”
劉麗紅眼睛往下瞟，看見她手上拎着的滿滿的塑料袋，朝她豎起大拇哥：“這麽快，老張你可真是這個！”
張蘭花“嗐”了一聲，說：“啥厲害不厲害的。”
她說：“對了，現在啥時候了？我是不是該趕緊走了，省得你同事一會回來。”
劉麗紅擺擺手：“沒事，不着急，她們這會兒還在食堂吃飯呢，就算她們回來的，你不用怕被她們看見的。其實，她們也都這麽幹的，我們廠子就這樣，管的不嚴的。人家一廠管的才嚴，但是人家那是因為效益好，剩下的布頭多，多的都統一的處理給機械廠來擦機器用，也算是正經創收了。但是我們廠子嘛......”
她撇撇嘴，說：“我們廠子效益就那樣，單子全靠一廠分做不過來的單子的，沒錢給員工發福利，可不就分這些沒啥人要的布頭了嗎。”
她是真心的嫌棄這些布頭，也不光是她自個兒嫌棄，她們廠子裏的人都嫌棄哇！
其實放到幾年前，這布頭确實是好東西，買不到正經布，用這些布頭拼個衣服拼個鞋的，頂頂的不錯。但是，這不是時代不同了嘛！
這都改革開放了的，大家夥兒的要求都不是有衣服穿就行了的，而是開始挑衣服好不好看，有沒有型了。這布頭拼出來的衣服再穿出去，都招人笑話了。
所以，自然就沒有願意要這些布頭了。
別說是她們職工不願意要，就算是賣，也不好賣了的。
劉麗紅心裏發苦，她以前還能靠倒手賣布頭賺點外快，雖然每個月不多，但是起碼能有個一塊兩塊的，這就夠給家裏人添點肉的了。可是最近，除了面前的張蘭花，就沒人找她買過布頭了。
唉，她都不知道張蘭花這次買完，下次什麽時候再找她買布頭的。
劉麗紅心裏正在這般想着，突然就聽張蘭花說：“诶，麗紅，這次麻煩你了，這錢你收着。”
她低頭一看，張蘭花手裏正捏着一塊錢要塞給她呢，她趕緊推拒道：“哎，不用不用，老張你這是啥意思，咱倆都這麽多年的交情了，這錢我不能收！”
雖然她是想要錢的，但是張蘭花跟別的來找她買布頭的人不一樣啊，她咋可能收張蘭花的錢！
張蘭花平時給她送點吃的啥的她還能收，畢竟那是朋友往來，但是這錢就不一樣了！
劉麗紅不願意收錢，但張蘭花是非要給的，她使勁把錢塞進劉麗紅口袋，說：“這不一樣！你拿着！”
她悄悄給劉麗紅透露點口風：“我這回買布頭，不是自家用，所以這錢你必須收，不然我後面就不好意思再找你拿了！”
劉麗紅張大嘴：“你不是自家用？那你是……”要投機倒把啊？
後面幾個字她沒說出口，但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張蘭花點點頭。
劉麗紅雖然好奇她要怎麽用這些布頭投機倒把，但她到底是知道這是人家的秘密，也就沒細問。
既然是這樣，她就不得不收下錢了，收下錢她還打趣了一句：“那你以後要用布頭，就還找我哈。”
張蘭花堅定的點頭：“那肯定找你啊！”
這是肯定的，不找劉麗紅，她可沒地搞這樣便宜的布料的。
劉麗紅看她神色如此認真，心裏倒是有些竊喜，要是張蘭花以後還找她買布頭，那她不就還能掙到穩定的外快了嘛！
不過，這外快不外快的，都是以後的事，她也沒有特別當真的，她拉着張蘭花手，說：“行，你布頭也挑完了，我現在帶你走吧。”
張蘭花點頭，跟上她的腳步。
劉麗紅拉着張蘭花出了倉庫，不過這回她走的路倒跟來前兒不一樣，她左拐右拐，拐到了後頭，指着前面的一條小路說：“你沿着這條路走，走出去就是外面大馬路了。”
她說：“這是我們廠子後門。和前門不一樣，前門有人看着，後門就沒人管，你帶着東西，從前門出去不太好。雖然他們不管這個，但是你這麽一大包的拿着，總歸是不太好看的，所以你就從這走吧，這人少，省得被看見。”
張蘭花點頭，她剛才還琢磨呢，自己拿着這麽一大袋東西，從前門光門正大的走是太顯眼了，現在能從後門走，自然是好的。
她說：“行，那我走了啊？”
劉麗紅：“你走吧，我還要回去吃飯，就不送你了。”
張蘭花擺擺手：“不用送！”
她抱上塑料袋，快步如飛，不一會兒的就走出了廠區。
踏上了大馬路，張蘭花還有點懵，看着道路兩旁陌生的建築物，她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哪。
她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完蛋玩意的，她剛才要是多問一嘴出來之後怎麽走就好了！
不過，她想了想，這個時候她要是回去也挺麻煩的。
算了，先自己找找吧！
張蘭花沿着馬路往前走了一段，遇到個路口，她猶豫了一下，朝右邊的分叉口走過去，結果沒走兩步，她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這前面咋越走越窄了？
她不信邪的又往前走了兩步，又是個拐角，她拐了進去，她一拐進去就傻眼了。
這，這是個死胡同！
張蘭花無語的剛要轉身往回走，突然就聽到剛走過來的胡同裏，傳來一個男聲。
“勝男，你不應該來找我的，我，我們不合适的，就像是你爸說的那樣，我，我配不上你。你這麽好的一個姑娘，應該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和我，和什麽都沒有的我共度餘生。”
張蘭花“嘶”了一聲，這話說的好酸好矯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電視劇臺詞呢！
不過，這個聲音聽起來咋還有點耳熟呢？
她好奇的蹲到拐角的牆根處，把身子藏在後頭，探出一點頭去偷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