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周懷寧皺着眉頭, 腳下不自覺的加快步子,沿着抄手游廊到盡頭又直接冒雨跑過去。

玉竹在後面撐着傘都沒趕上。

“姑娘,哎, 大夫人, 慢着點。”

周懷寧到二院廂房門口只看到常山滿身都是血, 她手有些顫抖, 握成拳頭, 開口還帶着一絲哭腔。

“大爺呢?”

常山很是自責,看着夫人這樣, 也是難受,但兄弟們拼死抵抗的。

“宮裏派了最好的姜太醫,在為爺診治了,夫人莫急,一定會沒事的。”他說完也覺得這套說辭實在是沒什麽用。

玉竹這會才趕到,看姑娘身上都已經淋濕了。

周懷寧推開門進去,就聞到屋子裏濃重的血腥氣,她上輩子只知道, 徐降經常受傷, 她當時只是作為弟妹走場面, 來看過一二,那時就連屋子都沒進過,從不知他傷的會這般重。

姜太醫已經把傷口包紮好, 剛剛就已經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想來這位就是徐大人的妻子。

“徐夫人,徐大人的傷口上是淬了毒的, 在下已經催吐為他排毒,血也止住了, 今日晚間人就會醒來,後面吃藥調理就會好的。”

周懷寧屈膝行禮,“深拜大人。”

太醫回禮。

周懷寧讓玉竹送太醫出去。

玉竹也知道如何應對,又取了些銀子給到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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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帶着一衆兄弟進來眉眼耷拉着。

“夫人,是我等護衛不力。”

周懷寧不知說些什麽,只看着他們身上的傷口,徐降昏迷,她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些,“死去的護衛要贍養其妻兒,你們也受傷嚴重,快去好好養傷,其餘的事情等大爺醒來再做定奪。”

常山抱拳領命,才帶着人都出去,門被帶上。

周懷寧坐在榻前,才敢認真的去看他,握上他的手,明明他離開之前還好好的,回來再也不會同她說話,不是跟自己說了嗎?一切有他,什麽都不讓自己擔心,說話不算話的騙子,她很少哭,年少時是十分倔強,就算是哭也是躲起來,後來經歷的事情多了,就覺得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上次是在周家為母親覺得不值,可眼下她想起上輩子,自己不曾關注過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獨自熬了過來罷,她與徐降錯過的太多,以後他們不會吵架,不會生氣,要每日每刻都要好好的,才不算辜負這輩子的緣分。

“你得保護好自己,徐降,你得好好活着,若是你死了,我也沒辦法活下去的。”

她覺得從前戲文裏唱的都是假的,有什麽情意能讓人生死相許呢?可若是徐降,她想她放不下。

玉竹跟甘草都站在門外,姑娘的脾氣她們是最了解的,現下也不敢進去勸說,并且府內是自然瞞着老夫人的。

一直到傍晚。

徐降睜開眼就感受到身上傷口的疼痛,只略皺了皺眉,轉過頭才看到趴在床邊的人。

“懷,懷寧。”他聲音嘶啞,勉強擡手撫上她的發絲,這姑娘肯定為自己很擔心。

周懷寧感受到動作,猛地起身,看着他醒來算是徹底放心。

“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徐降搖頭,“還好。”

周懷寧站起身,但趴着的姿勢太久,腿腳麻木,差點摔倒,又去倒了一杯溫水,端過來慢慢喂他喝下。

徐降喝完水,剛剛屋內昏暗,這會才注意到她紅腫的眼睛,竟不自覺的帶了些笑意。

周懷寧看着他這樣,沒好氣的咬着牙兇他。

“笑什麽?”

徐降握上她的手,喝了水後,倒是好受了很多。

“笑,心愛的人原來這麽歡喜我,是如此好的一件事。”

周懷寧鼻子酸澀,“你都這樣了,還說這些話做什麽。”

徐降嗯了聲,聽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自祖父去世後,他好像從沒這麽閑散過,從前也不覺得自己的命這麽珍貴,那時想即使他不在了,徐南将來也會撐起,所以他才這般對徐南嚴加管教,可對懷寧不同,沒了自己她該怎麽呀,壓低了聲音開口。

“不過我是覺得對不住你,讓你擔心了,怎麽哭成這樣,所以從今以後,我會珍惜的。”

周懷寧背過臉擦了擦眼淚,甕聲甕氣的。

“好,那我可是好好記住了,不許做說話不算話的小狗。”

徐降伸手撫摸着她的臉,帶着無限缱绻,他初見她時只覺得這姑娘心地善良,後來再見,就覺得她過的艱辛,回京後的數月,聽聞她議親時,就想說若是自己能娶她,必不會再讓她這般步步為謀,所以在退婚的第一天,他就忙不疊的要娶她,無人知曉那日他求娶時,心裏多緊張,唯恐她像是拒絕蔣聞階一般拒絕自己,看她哭紅的鼻尖,不由得輕笑。

“孩子氣。”

周懷寧看着他,“是你要慣着我的,我變得不好,也是你的原因。”

徐降無奈的嗯了聲,“是,我甘之若饴。”

兩日後,徐降養傷挪到了內院。

徐降受傷的事情到底是沒瞞過老夫人,不過得知他沒事,也是好好的過來痛罵他一頓,已經是有家室的人,怎麽做事情還這般的不知輕重。

不管徐降在外是如何的運籌帷幄,但在此時依舊被罵的擡不起頭。

周懷寧在旁聽着,還是沒忍住的插嘴。

“祖母,他已經知道錯了,饒他這次吧。”

老夫人聽完這話,冷笑一聲,“你啊,你啊,你真是大福氣,看在孫媳的面上,且放過你了。”

徐降只嗯了聲,又笑模笑樣跟她說話,“謝過夫人。”

老夫人無奈的跟曹嬷嬷又回了羌山院。

徐降被刺殺的事情,皇上知道後盛怒,下了兩道聖旨,一道徹查,一道t安撫,又獎賞了許多東西,養了大概半個月左右,已經在書房裏辦事。

常山早就在暗中探查刺殺這件事情。

“爺,當時是沒有活口的,不過毒倒是找了一些眉目,跟定州的圈地案看起來關系不大。”

外面的人甚至就連皇上都認為是那幾家國公府為了阻撓查案才做出刺殺朝廷大臣的事情,但他們跟那些死士交手時就看出來,他們只為了要徐降的人命,且速戰速決,并不拖延。

徐降接過信件看完以後心下了然。

“是京城中有人想要我的命,你按着這條線去查,看跟這些術士有關的都是誰,可能這段時間不會對我動手,但只要我沒死,就還會動手,不要打草驚蛇。”

常山點頭,他說完事,瞧着主子又笑起來。

“爺,陸大人前幾日來看過您時說,還是成婚好,您都開始惜命了。”

徐降倒也不惱怒,只施施然的看着他,滿臉喜意,“是。”

常山也沒再多說些什麽,還是快要把刺殺的人找出來。

陸炳錦衣衛那邊也是在忙,不過是順着皇上的旨意來的。

周懷寧這段時間都在照顧徐降。

一直到中秋節前一日,周府的人突然來報喪,說是老夫人去世了。

玉竹給周懷寧換上一身素淨衣裳,甘草讓下人套馬車。

周懷寧到周府的路上還在想,怎麽會這麽突然?甚至以為是騙自己的,不過下了馬車看到府上換的喪制,大嫂嫂接待的她。

大嫂嫂出身名門,作為長孫媳婦,她現在已經是幫着管家的。

“五妹妹,祖母是前幾日就不大好了,但也沒想過會這般突然,也就沒告知你們。”

周懷寧跟她身側往立雪堂走。

“是家中有什麽事了嗎?”

大嫂嫂有些難以言齒,她從未見過這等事。

“是七妹妹與人私通,被祖母撞見,祖母當下就發作,大夫來時已經晚了。”

周懷寧以為自己都聽錯了,“何人?”

大嫂嫂看了一圈人,才小聲應答,“二嬸嬸的娘家侄子。”

周懷寧腦袋裏都想了一圈,才恍然明白過來。

“那,那父親怎麽說?”

“三叔也氣的大病了一場。”大嫂嫂其實還挺喜歡五妹妹的,對她也就如實說了,本出嫁女是不該管娘家事的,但現下老夫人沒了,全家除了三叔不用丁憂,便是她公爹,還有夫君都是需要的,以後或許依靠五妹妹的時候還在後面呢,她也不由得客氣了許多。

周懷寧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就這般跟着。

周家喪事辦的到也是利落,周尚正帶着兩位弟弟上了一道丁憂的折子。

出殡,喪事辦完的當天,周懷寧從江蓠院出來後,帶着玉竹就準備回府。

“五姐姐。”周雲寧猛地攔在周懷寧的面前。

周懷寧想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現在看是輕減不少,自從那事後她就被禁足了,想來這會能出來見自己,也是悄悄跑出來的。

“七妹妹。”

周雲寧看着她咬牙跪了下來。

“求五姐姐幫幫妹妹,謝家不想娶我做正室,只想納妾。”

周懷寧略皺了皺眉頭,讓玉竹扶她起來。

周雲寧不肯。

“我如何幫你。”

周雲寧見有希望,愈發懇切,仰着頭,“五姐姐,姐夫位高權重,又得聖上喜歡,若是五姐姐去跟謝家說,謝家肯定會同意的。”

周懷寧嘆聲氣,“七妹妹,沈姨娘用一死在我這裏換的是你跟八弟的生,不是讓我幫你,你多說無益,更何況 ,我為何要幫你?我像是個好人?”

周雲寧知道她說的都是實話,可,“可我是你的親妹妹,你不能這麽對我。”

周懷寧答應了沈姨娘的事,肯定是說到做到,“親妹妹?原姨娘,跟夫人生的都是我妹妹。但你這個妹妹,我是不敢認的。”

她說完就徑直走了。

沒過幾日,她就知曉,周雲寧被謝家悄悄擡進府,做了妾室。

九月份,周懷寧去魏國公家參加賞菊宴,她已經被魏夫人奉為座上賓,有一位夫人上來搭話。

“這幾日我們下面的當鋪,倒是收了幾件不同的物件,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有機會給徐大夫人看看,是不是眼熟?”

周懷寧覺得奇怪,不過也接了過來,竟然都是禦賜的物件,而且都是徐府登記在冊的,她前段時間剛剛理完賬,倒不會忘。

“多謝夫人,我回府後會細細查問的。”

那夫人見人情已經賣到,倒也是不多說什麽。

禦賜物件不能在外買賣的,徐府不會也不敢這麽做,或許是哪個膽大的下人。

周懷寧回府後就立刻查了起來,這些在府內的冊子中标記都是十幾年前禦賜之物,只是禦賜的對象是早就過世的四叔。

徐家四叔跟徐家二叔都是徐家老太爺兄長的兒子,但徐家四叔是庶出,不過這位徐四叔是比嫡出的有名望許多,當年是一次登科,二甲第五名,只是運氣不好,做了幾年官後,被外放到了苦寒之地,不過功績顯著,又被召回京,不過回到京中第二年就突發惡疾離世。

這些東西也都是聖上賜予他的。

周懷寧總覺得哪裏不對,不過她也沒打草驚蛇。

“玉竹,你且去找幾個小丫鬟盯緊了四房。”

玉竹點頭應下。

周懷寧坐在書桌後仔細想了想,上輩子四嬸嬸雖然足不出戶,但對她都很好,每次見到也願意與自己多說幾句話的,她主中饋後也是在好好對待的,但凡有什麽好的是一視同仁的,何至于她去賣府中的禦賜之物呢。

徐降這幾日已經去上朝,歇了那麽多日,這正是忙碌,日日回來周懷寧都已經睡下。

“懷寧,想什麽呢?”

周懷寧見他穿着官服,忙站起來,伸手幫他寬衣,“你今日回來的倒是早。”

徐降是忙完了,展開雙臂讓她給自己穿衣,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忙活的樣子,低頭攔腰抱着她親了好一會。

“因為想你了。”

周懷寧忙看周圍,發現丫鬟都不在,才任由他抱着自己。

“我跟你說個事。”她把四房的情況說了一遍,“你說,四嬸嬸是很缺銀子嗎?”

徐降想了好一會才答道。

“我會着人去查,你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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