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續集

續集

這一瞬間。

反方向的鐘，似被撥動，并靜止。

唯有祁既澤一句低啞的“等雨停”，伴随着綿綿雨聲，清晰地咂至耳畔。

——姜渝從夢境中醒來。

在淩晨的夜裏，她臉頰貼着枕頭，指尖胡亂地蹭過眼角的濕潤，長睫輕顫了顫，久久地怔愣無言。

姜渝慢慢地眨了下眼，從床上坐起來，她柔順微卷的長發，從消薄的肩頭垂落，遮住了她一恍神的臉。

“……”

姜渝輕怔地緊抿了下唇，沒有想到，也許是和祁既澤在咖啡館猝不及防“重逢”見到了一面的緣故。

在夜晚，她竟然會夢見他。

他出現在了她的夢裏。

姜渝輕呼出了口氣，指尖輕蜷了下。并當細細回想，五年前，在殡儀館的那一面，是她記憶裏和祁既澤，見過的最後一面。

本以為，她不會記得那般清晰。

可在五年前的那一天，當記憶如反方向的鐘，一針一針地滑過。

姜渝恍神地憶起，奶奶被推進殡儀館的那天。

恰好，是祁既澤陪在了她身邊。

“……”

姜渝長睫輕顫，神色有幾分茫然。只因，直到如今，她都不知道，祁既澤當時，為什麽會出現在殡儀館。

在京川三中，她和他只有過短暫交集。他畢業，飛去普林斯頓留學後，兩人就如毫不相交的平行線，就再無過交流。

所以在姜渝的印象裏，她和祁既澤從來不是熟悉的朋友關系，普通校友而已。

因此五年前的最後一面，讓她終究感到茫然。

畢竟，當時的祁既澤還沒有畢業，他應該正待在國外才對。

本應該在國外的祁既澤，卻出現在了她的身邊，這讓姜渝無法去探尋其中的緣由，但也絕不會自作多情地去亂猜測。

所以五年前的那一面，姜渝只歸結于了一場“偶然”。

只是。

當思緒再次回到五年前的落雨天，從綿綿雨幕裏走出來的祁既澤，終究讓她生出了細微的幾絲錯覺。

仿佛，他穿過風雨，風塵仆仆地趕來。

是為她來的。

-

夜色靜悄，姜渝眼皮微動，她搭在軟被處的指尖，輕顫了下。

在這一刻，她已毫無睡意。

姜渝輕抿唇，她偏頭，在夜色中摸索地摁開了床頭燈，順勢戳開手機。

微弱的屏幕亮起，時間顯示淩晨兩點。

重新縮回被窩，姜渝側躺，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心不在焉地下載了兩個熱門的租房軟件。

三年前，她租房時，記得是直接聯系的中介，沒用過租房app。後來她換過手機，曾經中介的微信，姜渝也記不清，有沒有互删了。

而現在，租房子成為了當務之急，姜渝也睡不着了，索性仔細地翻看下app，看下有無合适的。

她指尖滑動手機屏，翻看着租房軟件上的消息。

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川市，想要尋到一處合适的新住所，不是容易的事兒。

姜渝視線盯着介紹頁面上，大幾千的房租，無聲輕嘆了口氣。

其實，畢業後，姜渝工作了近三年的時間。她一直在閱紀文學城做編輯，工作有績效提成，工資也算可觀，日常生活不用太過拮據。

大幾千的房租，她負擔地起。

只是，在她的心裏始終埋存着一個念頭。

所以姜渝每月的大多數工資，都仔細地存了起來，她日常生活就比較簡單了。自然也就不舍得在租房這方面，花費太多的錢。

“……”

在租房軟件上，暫時沒看見合适的房源，姜渝微抿唇，指尖點了退出。而後，随手切進了微信的聊天界面。

卻未預料，她睡着後，陳佳霖有給她發的消息。

姜渝指尖摁着，打字回複。

信息發出，下一秒，陳佳霖的信息秒回地彈了出來。

姜渝驚訝：【這都幾點了，你還沒睡嗎？】

陳佳霖振振有詞：【熬夜修仙，法力無邊，你不也還沒睡】

姜渝唇角微彎：【熬鷹呢你，我很早就睡了，是剛才醒了。】

下一秒，陳佳霖的語音通話撥了過來。

姜渝翻了個身，點了接通，只聽她無精打采地吐槽說：

“煩煩的，辭職後跑雲南旅游的事兒，被爸媽知道後，今天晚上我就被他們電話轟炸地給狂批了。”

姜渝：“叔叔阿姨，想讓你提前結束旅游嗎？”

陳佳霖：“也有這意思，但他們想讓我回老家待幾天，陪陪長輩。然後再回京川找工作上班，畢竟社保不能斷。”

“我已經開始看機票了，”她打了個哈欠繼續說，“從雲南直飛老家，過幾天後再回來。”

“……”

陳佳霖不是京川本地人，它老家是榆椿，初中時随着父母來到了這兒上學讀書，但每年寒暑假有時間都會回去一趟。現在畢業工作了，自然一樣。姜渝和陳佳霖初中就認識，也就清楚。

姜渝輕嗯了聲：“從榆椿回來了，和我說。”

陳佳霖點頭，似想起什麽了，興致勃勃地繼續說：“等會我給你發一張內部體驗卷過去，你去玩玩。”

“……”姜榆失笑，“這又是什麽呀？”

陳佳霖：“前任公司贈送的離婚禮物！”

姜渝：“？”

“我離職前，公司有送離職周邊大禮包，不過這家VR游戲體驗館的內部體驗卷，是Leader送我的離職禮。”陳佳霖說，“內部體驗期快結束了，我也趕不回去，你去玩玩啦。”

陳佳霖離職前，是在一家游戲大廠上班，工作忙到飛起，996是常态。

但福利待遇都特齊全，氛圍也不錯，所以離職還贈送大禮包，不稀奇。

只不過姜渝不怎麽玩游戲，她抿了下唇，溫聲實誠說：“你把體驗券給我玩，就浪費了，我過去了，肯定也玩不好。”

“內部卷放過期了，才浪費。”陳佳霖哈欠連天，“我看地址和你上班的地方不算遠，剛好可以下班後過去。”

姜渝聽着她的哈欠聲，她嗯了聲：“好，回頭你發給我。時間不早了，快睡吧。”

“嗯嗯，我睡了，你也別熬了，早點睡。”

“好。”

-

挂斷手機，姜渝順手關上了床頭燈，她閉上雙眼，開始醞釀睡意。不知過去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只是睡眠質量到底算不上多好，翌日周日，姜渝醒來，又再床上躺了好一會兒，看了看陳佳霖發給她的VR游戲體驗館的內部體驗卷，才從床上爬起來。

體驗券的截至日期，是在下周三。

而這周日，姜渝提不出興致再出門，就在家裏待了一天，順帶處理了點網站新人作者的申簽工作。

休息日也就算過去了。

周一上班，姜渝鎖好房門，出了小區，走向地鐵站。

從站口出口，往大廈走去，刷卡乘坐電梯，進了閱紀的公司層。

姜渝走到網絡編輯組的辦公位，她放下鏈條包，看了眼時間，還挺早，拿起水杯往茶水間走去。

距離上班還有二十分鐘，這層的同事都還沒來齊，不過茶水間已經亮了燈，她走進去，見到剛入職沒多久的一位妹妹，在邊無精打采地看手機邊吃早餐。

不過，女生見到姜渝進來後，倒是眼睛一亮，精神不少地招呼道：“渝渝姐，早啊。”

姜渝撥開水龍頭，清洗杯子，笑了笑：“早。”

女生叫方雲雲，今年剛畢業，看起來還很清澈大學生，現在是在編輯組做助理，性格活潑又開朗。

“……”

姜渝洗好杯子後，她彎腰接着水，卻察覺到了方雲雲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輕眨眼，偏頭，看過去：“怎麽了？”

方雲雲感嘆道：“在渾渾噩噩的周一，我多看看渝渝姐的臉，提提神。”

“……”姜渝好笑，“我還有這用處呢？”

方雲雲用力點頭：“當然了，渝渝姐，你要對自己的顏值有準确認知！在精神歸西的周一，我能見到你的臉，是我的福氣！”

“……”

在方雲雲看來，姜渝的顏值有目共睹，是極其出挑的漂亮，骨相極美。

她還記得，來閱紀面試那天，見到去衛生間的姜渝，她還以為是影視版權公司的人帶着女明星，過來了呢。

方雲雲盯着姜渝，視線沒舍得挪開，然後沒忍住問：“渝渝姐，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姜渝喝了口溫水，她笑了笑：“什麽？”

“你頭發在哪家店燙的啊，”方雲雲神色期待，“微卷的長發，太好看了，我也想去燙一個。”

聽到這兒，姜渝長睫輕顫了下，她輕聲：“沒燙，我自來卷。“

方雲雲瞪大眼睛：“你的自來卷，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高中讀書時，學校裏也有自來卷的同學，可看起來都像潦草卷毛小狗。

但姜渝的微卷長發，弧度卻是格外精致漂亮，就和精心燙出來的一樣。

“小時候，頭發卷的會狠一點，”姜渝明白方雲雲話裏的意思，她言簡意赅地解釋，“現在好多了。”

不過姜渝沒說的是。

雖然現在她頭發沒小時候卷的厲害，但沾水洗頭，剛吹幹時，倒也會卷成潦草小狗。

-

聽到這兒，方雲雲明白地點了點頭，然後她趁着還有時間，就繼續刷起了手機。

姜渝指尖握着水杯，沒在茶水間多待，邁腳準備出去回辦公位。

只不過，她還沒走兩步，方雲雲握着手機的手，就橫在了她的面前。

姜渝低睫，就對上了她一張壓制不住地興奮的臉。

方雲雲語氣興奮：“渝渝姐！看我刷到了什麽好東西，你快看！”

姜渝捧着水杯，配合地垂眸，視線掃向手機界面，只見是一個up主的剪輯産出視頻，視頻背景是今年近期的一場頂級雲科技峰會。

而按道理說，這類型的視頻，評論播放量都不會過高。畢竟浏覽觀衆，都會刻板印象地覺得會枯燥乏味，也就不會特意點進去了。

但出乎意料地是，當姜渝目光粗略地掃過，這個視頻的轉發和評論數量，卻是高到離譜。

“……”姜渝眨了下眼，看向視頻的标題，才後知後覺地見到。

這則視頻的标題，寫得是——

【閱紀文學城男主照進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