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密室
密室
王金鵬和張來財害怕極了, 絲毫不敢有任何隐瞞,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除了他們心裏那點小算計外,其實告的這一狀也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早在墨封盤下這個鋪子之前, 東街上就有陸陸續續的流言, 說信德齋的前任老板之所以跑路,根本不是因為古董造假,而是害怕私藏贓物的事被牽連着查出來。
但這種流言究竟是因何而起,就無從追究了。
巧的是,這信德齋的前任老板, 叫做冷子興。
對,就是《紅樓夢》原書第二回那個演說榮國府的冷子興!
墨封聽了這個名字, 不禁沉默了。
冷子興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古董商, 他是榮國府王夫人的陪房周瑞的女婿。
說實在的, 他并不想拿賈家怎麽樣,一個注定走向沒落的大家族, 任他自生自滅就行了。
國中的世家大族少說也有上百家,其中與皇室有親的王公貴族就有數十家, 賈家,不是他要打擊的重點目标。
何況, 賈家再不堪,也是黛玉的娘家親戚,他打老鼠容易,就是怕傷了玉瓶。
可偏偏最近發生的每件事都會扯到賈家。
揚州鹽運,山東水患, 如今又來了一個京都的私藏贓物。
想也知道, 此贓物絕非普通賊贓。
墨封走到黛玉旁邊,握了握她的手, 嘆氣道:“你說該怎麽辦?”
黛玉顯然還沒意識到時事情的嚴重性,不解的看向墨封,想也沒想道:“當然是要查清楚,秉公處理呀!“
“若這件事涉及到你外祖母家呢?”
“啊?”黛玉睜大眼睛,好半晌,抿唇道:“那也要秉公處理呀。”
墨封撫了撫她頭發,下令道:“搜。”
既然決心要查清此事,那總得先找出證據,也好下文書捉拿冷子興。
不過,既然是跑路,那必定是會留下一些痕跡的。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有兵士彙報,說在二樓靠牆的古董架子後頭發現了一個密室。
那密室不大,左右皆一丈,估計原來是放東西的雜物間,因為時間長了沒有人,裏面積滿了灰塵。
兩個兵士進去,不過一會兒,被灰塵嗆的咳嗽着出來了,還搬出了兩個半人高的大箱子,打開後,有盤子、有碗、有茶杯、有瓶子……
都是汝窯出土的瓷器。
衆人見了,皆倒吸一口冷氣。
要知道,汝窯是天下第一名窯t,出土的瓷器樣樣都是精品,坊間常說,一個汝窯碎片,都值萬兩金。
何況,自開國後,汝窯瓷器便成了皇室專供,就算是世家大族,有錢買,也買不到。
費仲拿起一個汝窯盤子細細看了一番,忽然意識到什麽,心裏咯噔一下,走到墨封跟前,壓低聲音道:“王爺,這像是從義忠親王府裏流出來的。”
義忠親王是先帝唯一的親兄弟,當初因為聯絡異性王謀反,被抓後選擇了自盡,他死後,原住的府邸也被查抄了。
這件事情,是皇室的禁忌。
之前,和義忠親王沾上邊的舊臣都死絕了,誰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私藏他府裏的東西?
不要命了!
墨封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道:“再去裏面看看。”
費仲得了令,親自提着燈,捏着鼻子到密室裏面轉了一圈,半晌,出來,道:“王爺,除了地上散落着一些金錠,再沒其他東西了。”
如此便能說的通了。
想是冷子興跑路的時候,太過匆忙留下的。
墨封猜的一點不錯。
冷子興在東街開這個古董鋪子,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的處理贓物,只是沒想到會被人告發造假,他既慶幸又害怕,根本不敢再在京中逗留。
當夜,他就收拾齊備,那些金銀珠寶,上面沒有記號,也不會被查出來,所以他全都帶上了,而像是文玩字畫,被發現的風險太大,他只好匆匆處理了,該燒的燒,該砸的砸。
但是,剩下那兩箱子汝窯瓷器,因為太過名貴,他實在舍不得砸了,糾結了好久之後,他一咬牙,把它們全搬進了密室。
若是被發現,他彼時已經跑路,天下這麽大,官府上哪兒抓他,既然抓不到他,又怎麽拿他問罪調查?他從此隐姓埋名,也能享一世富貴榮華。
若是過了幾年,還未被人發現,那他就再來一趟京都,找人運作一番,把那些汝窯瓷器賣掉變現。
不得不說,他這個算盤打的極好。
只可惜他運氣不好。
別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兒藏着,但有一個人知道。
諸位不妨猜猜看是誰?
對了,就是新任應天府的府尹賈雨村。
前文曾經說過,賈雨村初入官場時,因秉性剛直,得罪了不少人,後來丢了官,便雲游四海去了。
他游到揚州時,偶然路過一村肆吃飯,恰好遇到了昔日熟人冷子興。
因為賈雨村也是個文人,文人嘛,都喜歡古玩字畫,所以賈雨村在都中時,常去信德齋光顧,一來二去,就和冷子興結識了。
冷子興這幾年隐居生涯,過的确實是不錯,但就缺一個能讓自己顯擺闊綽的舊相識,誰知正好遇到了落魄的賈雨村,那不正是瞌睡了遇到枕頭嗎?
賈雨村也确實很捧場,兩人聊的投機,酒過三巡,賈雨村就忍不住掩面哭泣,說自己這些年如何如何的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冷子興一拍腦袋,便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說巡鹽禦史林如海正在給女兒招老師,他既是進士出身,何不去試一試呢?興許得了林如海青眼,自此就能攀上賈家那棵大樹呢?
順便還給他科普了一下,賈家的發家史,以及人脈圈。
賈雨村聞之大喜,當場拜謝冷子興,道:“兄長大恩,雨村來日必報。”
這不,他現在就要來“知恩圖報”了。
墨封查獲贓證後,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便讓費仲秘密壓下文書,在各省各州秘密查訪冷子興的蹤跡。
消息到了應天府,賈雨村看到案上公文,不由捋須微笑,他就說冷子興區區一古董商,當年怎麽會如此出手闊綽,原來是犯了事逃出來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念昔日情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