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孝順

第012章孝順

如此一番折騰便到了醜時,後花園東北角雞舍裏的紅冠大公雞蘇醒過來,撲棱着翅膀飛上籬笆,一爪立一爪蜷在腹下,喔喔喔的引頸高鳴。

正堂下,一個身穿忍冬紋墨藍道袍的老郎中立在前頭,額上冷汗涔涔。在他身後跪着一對年輕夫妻,緊挨在一起,瑟瑟發抖如遭瘟的雞狗一般。

寝房內,蒙炎捏着荔水遙的嘴,把溫熱适口的濃藥汁子一勺一勺的給她喂了進去,硬生生把她苦醒了,胃裏翻江倒海一般就想往外吐,蒙炎在她幾處穴道上點了幾下就給止住了。

“娘子感覺如何,可好些了?”四個侍女都聚在床榻前,六雙眼睛殷殷期盼,一雙眼睛惶惶不安。

彼時,蒙炎正把荔水遙圈在懷裏,荔水遙就推他,“你好熱,我要躺下睡覺。”

蒙炎冷笑,“自己發燒,渾身燙手,倒冤枉是我熱,不愧是你,窩裏橫。”

荔水遙雖被燒的腦子不甚清明,但她還是聽懂了,“你說誰?”

“說你。”蒙炎把她放回床上,扯下鵝黃紗帳,他自己壓着紗帳坐着,把下床的位置嚴嚴實實堵住,“把外頭跪着的都弄進來。”

帳子裏,床頭有燈,如此,鵝黃帳子上就映出荔水遙模糊的影子,她懵懵的,“你做什麽?”

蒙炎不理她,這時百辟锟铻攆雞似的把華郎中,奴仆白駒,仆婦柳翠攆了進來,百辟挎着刀,板着臉警告,“老老實實跪着,仔仔細細回大将軍的話,若有隐瞞包庇,軍棍伺候。”

蒙炎未曾開口,只是坐在那邊,冷目如鷹,釋放威壓,華郎中就頂不住了,慌忙道:“大将軍饒命,小人直說就是,今日那白駒又來尋小人出診給荔四小娘子瞧病,荔四小娘子已經是小人經治的老病患了,小人習以為常,腹內早有常用的有效的治療方,誰知荔家主母身邊的吳媽媽又多叮囑了兩句,第一句說,親生的母親是不會害自己的孩子的,只是裏面有些不好讓外人知道的緣故;第二句又說,荔四小娘子只是尋常風寒,已經用過藥了,讓我來鎮國公府出診時,用荔四小娘子五歲時用過的方子,再多多的添加些安神的藥材就可以,裝裝樣子罷了,不會服用。”

說到此處,華郎中悔的捶胸頓足,汗如雨下,“都是小人思慮不周惹的禍,竟是忘了二月二小娘子已經嫁給大将軍為妻,這才把大将軍得罪了。小人真真沒有多想,只想着人家親生的母親如此吩咐自有人家的道理,小人一介卑微的郎中,聽主家的便是,求大将軍明鑒,小人若有一句謊話,甘願堕阿鼻地獄!”

荔水遙聽明白了,紗帳裏坐着的影子反而躺下了。

蒙炎回望了一眼,又冷冷盯住白駒柳翠夫妻。

柳翠膝行往前爬了兩步,靠近服媚,哭道:“接了蘭苕小娘子的活,服媚小娘子又來說,娘子生病需告知本家夫人一聲,奴婢就這麽把話傳給了當家的,服媚小娘子你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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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媚白着臉,緩緩跪下了。

白駒就趕忙接着道:“奴聽從上面的吩咐,先回本家見了夫人身邊的吳媽媽,吳媽媽之後從內院出來就跟着奴去找了華郎中,再之後就是華郎中說的那些了,奴若有一句謊話,奴也甘願堕阿鼻地獄。”

事情查問到這裏基本就水落石出了。

蒙炎揮退了他們,荔水遙隔着紗帳問服媚,“你有什麽要說的?”

服媚哭道:“奴婢只是想着,咱們初來乍到,舉目無靠的,娘子病了,奴婢六神無主,這才自作主張了一回,求娘子看在奴婢一片真心的份上,饒奴婢這一回吧。”

蒙炎冷笑,扯開紗帳就死死盯住荔水遙,“舉目無靠的?我這郎主在你心裏是死的?”

荔水遙喝下的湯藥見效了,臉上潮紅稍稍退去一些,只兩腮上還粉豔豔的,雙眸水亮,“她說的,是她以為的。”

“你呢?”蒙炎咄咄逼近。

荔水遙伸出一根纖指抵住他靠近的大臉,嫣然不答。

蒙炎頓時就覺自己活該,真真活該,這就是他強扭的瓜,不甜,還發苦!

“服媚,不要有下一回了。”

“是,沒有下一回了。”服媚緊繃的心弦頓時一松,竟還升起一絲不屑來,她趕忙壓下,低下頭做恭敬狀。

“都下去眯一會兒吧,天要亮了。”

侍女們一起離開,輕輕掩上了門,房內一時只剩下荔水遙和蒙炎二人,燈花爆了又爆,一如蒙炎此時的心情,他把目光從燈上移開,挪到荔水遙的臉上,潮紅已經完全褪去了,嬌容玉面,原本顯得蒼白的唇也重新恢複成她自己的朱紅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睡覺也抹了口脂,前世他只敢遠觀不敢亵玩,便是那般以為的,今生他強要了,嘗了,便知道,朱紅色就是她唇上的顏色,比他前世晝思夜出來的還要軟甜,被親過後顏色還會加深轉赤,潤潤的似要滴血一般,讓人不忍碰又心癢難耐的想碰。

“色1胚。”荔水遙微蹙黛眉,拉高被子遮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眸。

“你該慶幸,你的臉和身子能吸引我。”蒙炎冷哼。

“如此,色1胚二字與你絕配。”

蒙炎鷹眸深深的望着她,自嘲一笑,“是,我偏愛你這個色1相的。”

荔水遙一怔,雖然心中早有認定,可真的從他嘴裏聽到,還是不免失落。她本來幻想着,前世至少還有一個蒙炎對她有兩分真心,現在看來,也不過止于色1相罷了,如此,她往後行事便沒什麽負擔了。

果然,人活一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親娘算計你,你就沒什麽想說的?”蒙炎冷冷道。

“左不過是為了我好罷了。”荔水遙側轉身子朝裏,恹恹的道。

“呵,算我多管閑事。”

說罷,起身走了。

荔水遙獨占大床,舒服極了,一覺睡到太陽高升。

春光日暖,蘭花都開了,清香盈室。

荔水遙懶怠梳妝,只穿一襲栀子黃的齊胸襦裙,青絲垂腰,拎着金鑲玉的小水壺在給蘭花澆水。

春蘭都開了,花開繁盛。

這時,服媚歡喜的從外頭走進來就道:“娘子,夫人來探病了,馬上就到。”

彼時,紫翹在右梢間條案上裁剪,蘭苕在煮茶,九畹在書房整理嫁妝賬冊,聞言,紛紛放下手頭上的活計奔向了荔水遙。

“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讓夫人瞧見娘子這個時辰還沒梳妝,定是要訓斥的。”紫翹幹着急。

“娘t子快坐下,奴婢給您挽個簡單的發髻。”蘭苕已是從妝鏡臺上拿了一把梳子過來。

九畹倉促間拿了一支青雀釵過來,荔水遙推開蘭苕,道:“把他給我做的那十支生辰贈釵都找出來,尋個匣子單獨放在一起,我有用。”

九畹頓覺手裏的青雀釵燙手。

“你們也不必替我急,我已嫁人,荔氏內宅的規矩管不到我頭上了。”

“誰說的?孝字在上頭,我為你母,你不聽我的話試試!”

荔水遙澆水的動作一頓,緩緩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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