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魚餌
第024章魚餌
“只許你觊觎蒙鎮國,還不許大姨母攀一個東床快婿不成。”荔水遙随口應付她一句,轉頭就吩咐蘭苕,“把《中饋錄》拿來。”
隔着窗戶不好說話,荔紅枝快步走了進來,兀自和荔水遙坐在一張榻上,玉面生惱,“你那千屠萬戮的好郎君我無福消受,我早看上魯王了,咱們才是親姐妹,你既然肯幫棠靜韞牽線搭橋,不如幫我,将來倘若我真成了魯王妃,咱們姐妹相互扶持,怎麽不算振興門楣呢。”
荔水遙把《中饋錄》接在手裏,望着荔紅枝怔了一下,随即便笑,“三姐,自從你守寡後歸家,行止輕浮豪放,以前我十分看不慣,可現在卻能理解了,你只不過是選擇了一種讓自己痛快的方式過日子罷了。”
荔紅枝斜睨她,道:“你是想罵我水性楊花吧。”
荔水遙輕輕搖頭。
“總之,魯王是我看中的獵物,不許你把棠靜韞弄來和我搶。”
“不行。”荔水遙低頭翻書,才不縱着她的霸道。
荔紅枝看着荔水遙閑适從容的樣子,心裏越發窩火,但想着還要用她,少不得忍氣吞聲,“你忘了棠靜韞那腐臭的小賤人是怎麽叱罵我的了?當年我才歸家,好心去為大姨母賀壽,那小賤人攔在我面前,當着諸多賓客的面罵我無恥淫1婦,是女子中的惡典,不許我踏入棠氏的門,她踩着我揚名,我便發誓和她不共戴天。你是我親妹妹,焉能不站在我這邊!”
荔水遙心想,正是知道你和棠靜韞不共戴天,才要把你們湊在一起。
荔水遙折了一個書頁,把書遞給蘭苕就道:“後日荔枝宴就用我折的這一頁食單,多添一個珍渾羊殁忽,你抄在一張大花箋上,一會兒我要用。”
“荔四,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荔紅枝尖叫。
“聽見了。”荔水遙坐直身子,端起茶杯,笑盈盈望她,“我們是親姐妹,也沒妨礙你和阿娘合夥算計我,拿我當梯子使,所以,荔三,你憑什麽讓我聽你的?”
一霎,荔紅枝的滿腔惱怒被堵在了嗓子眼裏,臉皮漲紅,噎了噎,梗起脖子就道:“大姨母難道就沒拿你當梯子使?你不幫我反而幫她,是因為想讨好棠長陵吧,身子是蒙鎮國的,心還落在棠長陵身上,你和我也沒甚區別。”
荔水遙淺啜一口香茗,放下茶杯,嘆氣道:“九畹,西客院收拾出來了嗎?”
九畹上前答道:“昨日晚食之前就布置妥帖了,帳子挂了,床褥鋪了,把三娘子的箱籠擡過去便可直接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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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靜韞過來,你們住一起吧。”
荔紅枝惡心壞了,“騰”的一下站起,“你讓我和她住在一個院子裏?”
“西客院地方寬敞闊朗,屋子有十多間,再多幾個姐妹也容得下,何況,西客院和魯王住的致遠齋中間只隔了一條夾道子,也別說我只幫她不幫你,我把你們放在一起,近水樓臺,你們各憑本事,我誰也不偏幫,若還是不滿,三姐打道回府便是。”
“憑什麽是我走。”
荔水遙一笑,提醒道:“西廂房離致遠齋更近,白日裏我會叮囑仆婦把兩邊角門開着的。”
荔紅枝見荔水遙鐵了心邀棠靜韞赴宴,也不和她硬頂着了,匆匆離去,搶先入住西廂房。
荔水遙拿起小水壺給擺在小幾上的蘭花澆水,腦海裏又浮現前世發生過的事情,前世大蕭氏在得知魯王敬重蒙炎,視他為兄長後,也是讓她牽線搭橋,她愛屋及烏,和蒙炎開了口,請他撮合棠靜韞和魯王,蒙炎照做,正逢魯王想躲開太子秦王兩黨的拉攏,既是敬重的兄長牽線,他就娶了,棠靜韞撿漏成了魯王妃。
後來,蒙炎身死,她拿了放妻書歸家,小蕭氏變了嘴臉,要将她嫁給老豪商換聘財,她求到棠靜韞頭上,棠靜韞緊閉王府大門,拒而不見。
今生啊,希望荔紅枝争氣吧。
既是要釣魚,就需要魚餌,魯王這魚餌還得蒙炎去請才是。
“小豌豆,你去前頭瞧瞧郎主現下在何處。”
小豌豆小冬瓜這兩個小客女,在荔水遙身邊像是一對很不起眼的插瓶,嘴巴是緊閉着的,耳朵是高高豎起的,眼睛是明亮亮的。
“是。”
小豌豆出列,腳步輕盈,疾步走了出去。
剩下一個小冬瓜獨自在花幾後面侍立,個子不高,被一盆春蘭擋的嚴嚴實實。
那一盆開的是翠綠的花,花蕊心裏又開出兩片紫紅,她叫它綠雲藏春,冷不丁發現竟有一片葉子尾稍發黃了,她忙忙走過去查看土壤,土壤已是幹出一層薄皮來,頓生懊惱,昨日一早出門,又被蒙炎那莽夫折騰到半夜,她昨日忘了澆水。
蘭花嬌貴,幹了不行,濕了也不行,春季要七分幹三分濕才最适合它們生長。
待得荔水遙伺候完了她的七盆蘭花,小豌豆回來了。
“大娘子,郎主在藥廬。”
“知道了。”
荔水遙坐到月牙凳上,對鏡理妝,在耳飾匣子裏選了一對紅玉雕成的櫻桃流蘇耳墜戴上,透過銅鏡瞧見紫翹正坐在矮榻上縫制足衣,便道:“紫翹,你先把手裏的活放下,先做一條抹額出來,上頭要鑲嵌一顆紅寶石,要五福獻壽的花紋。”
紫翹腦子裏即刻就想出了好幾種配色,便道:“娘子,那奴婢就做一條五福獻壽紋鑲紅寶石湖綠色雲錦縷金抹額?”
“縷金還不夠富麗,用片金吧,金燦燦的她才喜歡。”
紫翹算了算日子,立時就明白了,本家夫人的壽辰将至,這條抹額是給本家夫人的壽禮,但往年都是娘子親手繡制一件壽禮,今年怎麽不一樣了?
“紅寶石哪裏來呢?”
荔水遙便道:“後罩房庫房裏有,你選一顆稍大一點的,但也不用很大。”
“奴婢明白了。”
荔水遙在唇上抹了玫瑰蜜,合上蓋子放下,往裏間去了。
蘭苕九畹跟了進去。
紅羅間色裙落地,荔水遙便低聲道:“後日家宴所用的食材今日就該準備起來了,一會兒我拿着食單去找郎主,你親自帶着人出去采買,另,再去藥鋪或藥堂尋摸着買一樣東西。”
九畹選了一條絲縧拿在手裏,聞言一愣,“買什麽,娘子哪裏不舒服嗎?”
“我的身子好着呢。”荔水遙便在她耳邊低聲囑咐了兩句。
九畹臉色微變,吓的左右亂看,忙忙的壓低聲音道:“娘子要那個做什麽?那可真不是玩的。”
荔水遙望着敞開的衣櫃,滿櫃子的裙裳衫褙,道:“要那件玉色蓮紋圓領大襟對穿褙子。”
蘭苕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勸也無用,只得縱着,倘若今日違逆郎主的令還要出門,那就帶上一件初秋用的鬥篷便是。
“不必害怕,我自有道理,也不外出,只是去尋郎主罷了”
荔水遙從九畹手裏接過五彩玉珠璎珞絲縧系在腰上,想着此後幾天的謀劃,嘆氣道:“我要忙起來了呢,忙完了眼前的,我帶你們出門踏青去。”
九畹和蘭苕說了,蘭苕頓時白了臉,呆呆望着荔水遙。
荔水遙還對她們笑,“去找一架梯子來,郎主既然發話不讓我踏出院門,我可得乖乖聽他的話,不能損了他在府裏的威嚴。”
九畹:“梯、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