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見

第002章相見

警察的動作很快，通過查監控，錄口供，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

晚上九點的時候，警察已經找到了那塊限定版手表，是秋也的玩伴張超然将手表藏進了宴會廳的噴泉下面。

藏進去之前，這孩子還做了十足的準備，給手表套上了防水袋。

因為張超然只有九周歲，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只能責令家長嚴厲管教。

能參加今晚宴會的，都是業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張超然的父母也是做生意的，知道這個消息後，當着秋家人的面，揚言要把這個小王八羔子打死。

最後張超然實在害怕，只能大哭着說：“不是我，是秋也跟我說……”

張超然乍一開口，便對上了秋也那淩厲的眼神。

張超然吓得立馬閉了嘴，他吸了吸鼻子，癱在地上，哇哇大哭：“都是我的錯，是我嫉妒秋也的手表，我就想借過來看一下，我沒想偷。”

秋天可不是什麽軟柿子，他在原來的學校，還沒有人敢欺負他。

只是秋家人認回秋天之後，嫌棄他那個鄉鎮小學，直接給他送進了貴族學校。

秋天人不生地不熟的，剛進學校就被人帶着頭嘲諷、冤枉。

秋天後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秋也在背後搗的鬼。

秋也在人前一副十分無害的樣子，每次都等秋天被人欺負完了，他才出場：“你們不許欺負我弟弟，他從t前的學校沒有那麽多課程，也沒教他什麽東西。他如果有不懂的，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而不是嘲笑他。”

秋天是個實誠的孩子，剛去學校的時候，他雖然有些嫉妒秋也得秋家人寵愛，可當秋也為他說話之後，秋天便傻乎乎的上前，拍了拍秋也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你這個哥哥，我認了。”

秋也似笑非笑地看了秋天一眼，語氣裏聽不出絲毫感情：“好好上課吧，弟弟。”

秋天那時候并沒有注意，秋也轉過頭時，那陰暗森冷的目光。

在秋天的印象裏，哪怕是從前跟他打過架的男同學，也可以很快就和好如初。

一個多月之後，秋天在學校的洗手間裏，親耳聽到張超然對秋也說：“老大，最近都不用找那個秋天麻煩嗎？”

秋天在廁所隔間裏驚得連呼吸都窒了半分。

秋天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秋也慢吞吞地開了口：“不必，我發現他就是廢物一個。他做什麽事都不讨人喜歡，學習成績很差，也沒有任何特長。這樣的他，拿什麽跟我比？”

張超然就像狗腿子一樣，讨好着說：“那對，秋也你可是天才啊，連校長都說，你是咱們學校的招牌。”

他們走後，秋天蹲在隔間裏好久，才緩緩站了起來。

秋天長呼了一口氣，他站在洗手臺前，靜靜望着鏡中狼狽的自己，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連他自己都覺得凄涼。

他從前接觸到的朋友和同學，都是直來直去的，像秋也這樣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秋天還是第一次見。

秋天那一刻覺得很孤獨，在秋家，沒有人喜歡他。在學校裏，他也沒有朋友。他甚至也分不清別人溫和的話語裏，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

從那一天開始，秋天變得不太愛說話了，他經常獨來獨往。

他知道學校裏的同學都不喜歡他，他們還私下嘲笑他是個廢材。

其實他們也沒說錯。

秋天上課根本跟不上老師的進度，下課的時候，同學們還會用英語交流，秋天也根本聽不懂。

很多時候，他只能一個人坐在那裏，靜靜地看着窗外發呆。

他本以為，只要他不再招惹秋也，不跟他說話，就可以避免一些争端。

可是，秋也好像從來都沒有打算要放過秋天。

他明明那麽讨厭秋天，卻要在家族聚會的時候，跟他裝兄弟情深。

秋天實在看不下去他的虛僞，他推了秋也一把，轉身就走。

可家裏人看到之後，都會沖過來護住秋也，然後指責秋天不懂事，讓秋天給秋也道歉。

道歉道歉道歉，秋天不明白他為什麽永遠都在道歉？

秋天忍受不了這樣虛假的氛圍，便會沖着秋家人大吼：“我做錯什麽了，我就要道歉？”

秋家人表面上，一直是其樂融融的。

秋天就像是一座孤島，與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所以，當他在這種歡樂氣氛中吼叫出聲的時候，秋家人看向他的眼神，是嫌棄和鄙夷的。

秋天來秋家時間還短，所以那些說他沒教養的親戚，他分不出誰是誰。

他只能轉過身離開，連晚飯都沒吃一口。

那天的秋家真是熱鬧，那麽多親戚都在後花園開party，秋天餓得實在沒力氣，跑去後廚吃了兩塊蛋糕，還被保姆責罵他沒禮貌，沒教養，好好的擺盤都被秋天破壞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真讓秋天一個個細數，他怕是都數不過來。

可今天，在此時此地，或許是因為電話那頭有一個在無聲支持他的人。所以，秋天的底氣格外足。

他直接站在了張超然的跟前，冷哼了一聲：“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就是故意冤枉我的。你還跟我家裏人說，你只看見我出入過化妝間，你還說我當時非常緊張，鬼鬼祟祟的。這話，大家不都聽到了嗎？”

張超然吸了吸鼻子，他直接怔在那，仰着頭看了秋天一眼，之後他眼神躲閃，不敢言語。

秋也上前一步，跟秋天說：“算了秋天，手表既然找到了，張叔叔和阿姨也已經教訓過他了，他應該是知道錯了。”

秋天直接甩開了秋也的手，惡狠狠地瞪着秋也：“被設計被冤枉被全家逼着按頭道歉的又不是你，你當然大度了。今天要不是我報警，我這輩子都洗刷不了冤屈了是不是？”

秋也輕抿着嘴唇，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而一臉嚴肅地看着張超然說：“你是故意想冤枉秋天的嗎？”

秋也希望張超然能聰明一點，能趕緊否認。

然而張超然吓壞了，他只癱坐在那，默默掉眼淚。

秋也臉色不太好看，他也不等張超然回答，就對張超然說：“手表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你冤枉秋天這事，是有點過分，你給秋天道個歉吧，我們家裏人會原諒你的。”

秋天冷嗤了一聲：“還裝什麽呢？張超然就是你指使的。那天你們在廁所裏說話我都聽到了，張超然每次來找我麻煩都是你授意的。他是你的小弟，見到你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沒有你指使，他怎麽敢冤枉我？”

秋天生怕秋家人這會兒過來捂嘴，所以語速特別快，口齒也特別清晰，他想讓張超然的父母還有沒來得及走的警察全都聽到。

緊接着，秋天慢慢逼近秋也，語速比方才更快：“要我重複一遍你當時說的話嗎？你說……”秋天幾乎是一字不漏的，學着秋也當時的語氣複述了出來：“我發現他就是廢物一個。他做什麽事都不讨人喜歡，學習成績很差，也沒有任何特長。這樣的他，拿什麽跟我比？”

秋家人當即變了臉色，他們大概意識到秋天沒有撒謊。

這個認知讓他們感到震驚，因為秋也明明是再乖巧不過的孩子。

當然，秋天說完，就轉過頭看向了同樣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四奶奶，他說：“還有四奶奶，你說你看我推秋也下樓，是怎麽看到的？我聽說秋家給秋也上了巨額保險保護他那雙手，這麽珍貴，誰推他一下，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件啊。正好警察叔叔在，把監控視頻調出來。如果我沒有碰到秋也，四奶奶是不是也要給我道個歉？”

四奶奶小聲嘟囔着：“可我明明看見……”

四奶奶話還沒說完，一旁的警察就忍不住替秋天澄清：“我們調了監控，秋天确實沒有推人，視頻就在這裏，你們大家可以看一下。”

顯然，秋也雖然心思重，但是畢竟年紀還小，他根本就沒做好善後工作。

這會兒當視頻播放出來的時候，秋也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

因為視頻裏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秋也是早早等在樓梯口，他掐好了時間等秋天一走過來，他就伸手故意扯秋天一把，然後自己摔下去……

當然，秋也還是挺珍惜他的手腕的，他摔下去時，還特意抓了一下欄杆，借力護住自己。

真相大白了。

全場鴉雀無聲。

之後，沒人跟秋天道歉。

秋賢負責送警察出門，張超然的父母借機告別。

至于秋家人，集體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二爺爺竟然第一個走到了秋也的身邊，安慰他說：“也不要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咱們之後的比賽最重要。不單單是咱們家裏人，全國人民都看着呢。”

沒人打算給被冤枉的秋天一個道歉，他們都刻意無視了秋天，轉而去安慰秋也。

秋也紅着眼，低着頭，仿佛今夜，他才是那個最受委屈的人。

秋天孤零零地站在那裏，緊握着小拳頭。他哭不出來，就只能低頭自嘲地笑了一下。

好在，耳機裏那個溫柔的女聲，開口安慰他：“不要緊，這是他們的錯，你今天很勇敢，很棒。你有理有據，打敗了那群大人。”

時間不早了，秋家人也該散場了，他們先是派車将老太爺送回去，之後秋賢更是打算再帶着秋也去醫院看看手腕。

秋天站在那裏，又成了一個孤獨無助的小孩。

不過這一刻，他好像已經忘記了傷心，他急忙忙跑到後臺的儲物櫃去找他那套樂高。

而他剛跑到拐角，就聽到那個送他樂高的叔叔與一個漂亮姐姐正在低聲說話。

沈卓然對夏滿說：“秋天的事處理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站在秋天的角度，他正好看到那個漂亮姐姐摘下了合上了電腦，然後開始收拾桌上的電子設備。

秋天站在門口看着他們的時候，還把那位沈叔叔吓了一跳。

沈叔叔旁邊的那位姐姐，也正好擡頭與秋天對視。

秋天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忘記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像碎月星辰般漂亮的眼睛。

宴廳內昏黃的燈光在她姣美的面容上灑下一圈一圈溫柔的光影。

秋天站在那裏，忘記了呼吸。

那是一種撕扯着心髒的感覺，這位漂亮到讓人炫目的姐姐，給了秋天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秋天不自覺就想要親近她，甚至想要撲到t她懷裏大哭一場。

秋天一路走過來，一直在安慰自己，他是男子漢，他不能哭。要是被他之前的好兄弟們知道了，一定會嘲笑他是個哭包。

可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一步一步朝着夏滿走去，聲音略嘶啞地開門問她：“漂亮姐姐，你就是今晚幫我的那個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