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賭約
賭約
宜曉歌擡頭看向晏寧,聲音還是發着抖,但還是一字一字地說出來了:“是鬼域的水猴群。”
衆人恍然,鬼域是一片大型沼澤,裏面不知溺死了多少過往行人,水猴子泛濫成災。
即使是修士也極難處理,很多世家子弟在抽簽時都暗暗祈禱過不要抽到鬼域。
“我就說嘛,這秘境試驗的難度都差不多,怎麽可能突然蹦出來個這麽簡單的。”
“就是就是,依我看是這位表宜小姐嫉妒宜小姐,才鬧了這麽一出。”
“對,我早聽說這舅父一家對宜小姐并不好,本以為是傳言,沒想到是真的啊。”
“這樣啊,那這宜小姐真是可憐。”
聽着衆人的議論聲,宜曉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又不好當場發作,只能憤憤離去。
晏寧見麻煩已解,也不再多留,對宜曉歌笑了笑,也離開了去。
又過了幾日,世家子弟們已經全部完成了試煉,此次成人禮大典也算是結束了。
晏寧在臺下看了眼看臺上的上清星君,微微皺了眉。
墨淮依舊一襲白衣,立如修竹,只是眼下布了淡淡的烏青,似是有些疲憊。
修行之人,兩三日不睡并不礙事。
墨淮這眼下的烏青,這是做了什麽?
墨淮注意到了晏寧的目光,下意識別開了眼,反應過來時,又将目光僵硬地投向了臺上致辭的司儀,頗有些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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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寧将墨淮的行為收入眼底,有些不明白,但也沒有多想,也靜下心神聽司儀致辭去了。
墨淮這才松了口氣。
他這幾日總做一個夢,夢裏青玹宗的大長老蘇軒,在弟子選拔大會上徇私舞弊,收取他人錢財,讓許多根骨較好的少年落選。
這件事暴露之後,青玹宗聲名大損。
但是晏寧主動提出要嫁給自己,如此世人的注意便會被上清星君與晏家聯姻吸去注意,不會再過多關注蘇軒。
而自己也答應了。
大婚之夜,晏寧一身嫁衣,端坐在床邊。
自己挑起蓋頭,晏寧的面容,竟比天邊的雲霞還要羞澀奪目幾分。
夢總是到這裏截然而止,而醒來後又總是一陣心慌心痛。
“宗主,宗主?”蘇軒在一旁叫着墨淮。
墨淮這才回過神,道:“何事?”
蘇軒附耳過來小聲道:“我們既來參加了晏家的成人禮大典,按照規定,這次青玹宗的弟子選拔大會,也需邀請晏家子弟前來觀禮,不知宗主想要邀請何人?”
墨淮想了想,為了世家宗門間的友好交流,是有這條不成文的規則,于是道:“我想,邀請晏寧。”
蘇軒一愣,似是沒想到墨淮真的會有想要邀請的人,旋即道:“是,宗主,我這就去和晏家家主夫人商量。”
入夜,晏家的賓客都走了,此次成人禮大典也算完滿結束。
晏寧來到夏雨婷的房間,道:“母親,我來了。”
夏雨婷放下手裏正看的詩集,笑着朝晏寧揮了揮手,道:“阿寧,過來。”
晏寧坐到夏雨婷對面,溫聲道:“母親有什麽事?”
夏雨婷給晏寧倒了杯茶,示意晏寧喝些潤潤嗓子,道:“是上清星君,他來參加了我們的成人禮大典,按照禮數,我們也該派人去參加青玹宗的弟子選拔大會。”
晏寧接過茶盞,道:“那派人去便是。”
“可是……”夏雨婷有些為難的樣子,又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道,“上清星君指明要阿寧你去。”
晏寧看出了夏雨婷的為難,道:“那我去就好,母親為何如此為難的模樣?”
夏雨婷拉住晏寧的手,道:“阿寧不用逞強,成人禮大典前阿寧你便有些害怕上清星君,不願意見他,如今讓你孤身前去青玹宗,你心中定然不願。”
聽了夏雨婷的話,晏寧心中一陣暖意流過,溫和笑着對夏雨婷道:“之前我是聽說上清星君威名,所以心生敬畏之心,害怕在上清星君面前表現不好,才不願見他。”
“不過這次他作為我的監察長老,一路上對我頗有照顧,我自然不害怕面對他了。”
夏雨婷略略放下心來,道:“真的嗎?”
晏寧站起身,繞過椅子,從身後抱住夏雨婷,道:“自然是真的,女兒不會委屈自己的。”
夏雨婷松了口,拍了拍晏寧的手,叮囑道:“青玹宗是上清星君的宗門,你去了之後萬不可像在家一樣任性,要好好跟着上清星君學習。”
“知道啦,母親。”
之後很快的,晏寧便收拾行李,來到了青玹宗。
青玹宗雖有上清星君作為宗主,但本身實力并不強悍,勉強處于中流之位。
聽聞這青玹宗乃上清星君好友白淞所創,只可惜在青玹宗蒸蒸日上之時,白淞在一次除祟的過程中不敵妖魔而死。
上清星君趕去之時,只來得及見白淞最後一面。
白淞将青玹宗交給了上清星君,并囑咐他照顧好自己唯一的女兒白落。
上清星君對經營宗門無甚興趣,也沒有經驗,于是只挂了個宗主的名頭,将宗門事務全權交給了宗內長老。
長老們又以蘇軒為首,蘇軒是個看重臉面又沒什麽能力之人,青玹宗這麽些年也只是原地踏步。
但因為上清星君,各世家宗門還是願意給青玹宗幾分顏面。
這次弟子選拔大會亦是如此,其他各門各派都派了人來觀禮。
在青玹宗坐落的山門前,晏寧已經看見了好幾張熟悉的面容。
那位紮着高馬尾,一聲利落騎裝的是北邊譚家的譚小姐。
這位人高馬大,一身腱子肉的是陳家少爺,陳中名。
陳中名也看見了晏寧,想起不久前的比試,也不惱,只是對晏寧一抱拳,道:“晏小姐,以後有時間我再來找你切磋啊。”
晏寧笑着應下,把目光轉向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青玹宗山界。
自己在這座山上呆了十三年。
折了自己所有的驕傲,絕了劍道,斷了修行。
結果落了個滿身罵名,家破人亡的下場。
山門裏有人從遠處走來,是位有着國字臉的中年人,領着一隊弟子。
是大長老蘇軒。
蘇軒走到山門前站定,滿面正氣,将一衆世家子弟迎入了青玹宗。
弟子選拔的地址被設在了半山腰處,一塊塊巨石懸浮空中,巨石之上便是賓客和宗內考核長老的席位。
中心處是四塊立起的巨石,用來顯示最終的弟子名單。
晏寧被領到了一塊視野不錯的方形巨石之上,右邊過去兩塊便是上清星君的席位。
上清星君還是一身一成不變的白衣,只是難得在衣襟袖口處繡了些竹葉作為裝飾。他側着身,與身旁一名粉紅色衣裙的女子交談着。
女子約莫二十四五歲,身形有些清瘦,面容秀麗,兩彎柳葉眉似蹙非蹙,帶了些愁緒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愛。
正是白落,白小姐。
晏寧不免想起上一世自己與這位白小姐的相處。
雖說白小姐并不是個事多惹人生厭的人,但青玹宗總有人覺得,是自己強搶了白小姐的宗主夫人之位,對自己明裏暗裏冷嘲熱諷。
所以,與白小姐有關的記憶,實在算不上愉快。
孟玄景在識海中借着晏寧的視角也看到了白落,不動聲色地引開晏寧的注意:“這麽久了,還沒人完成試煉呢?”
青玹宗選拔弟子的第一層關卡是觀察參選者的綜合能力,起點在山腳下,終點設在半山腰的平臺上。
宗門長老在中間的路程上設置了阻礙,取前三百位到達平臺的參選者進入第二層測試。
試煉開始不過半個時辰,沒有參選者完成實屬正常。
晏寧也明白,孟玄景這樣問不過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于是感激地笑了笑,道:“時間還早,再等等便是。”
不多時,便有一名黑衣少年來到了t平臺之上,踏上平臺的瞬間,獨屬于黑衣少年的靈力波動便被捕捉,姓名顯示在了空中的四塊巨石之上。
“鐘元慧,第一名。”
離開始不過半個時辰,竟已經完成了比試。
要知道往年最快者,也花了近一個時辰。
石臺上議論紛紛,都小聲讨論着着“鐘元慧”是何等人士。
晏寧對“鐘元慧”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前世就曾聽說,青玹宗的弟子選拔大會上出了個頂頂天才的人物。
最後被上清星君收做了親傳弟子,便是這位“鐘元慧”了。
而前世自己與上清星君見面的機會甚少,多數時間都是這位親傳弟子在其中周旋。
鐘元慧與青玹宗其他人不同,雖對自己并不熱情,卻也從不怠慢,在自己被大長老刁難時也曾默默幫助過幾回。
這是,晏寧看着黑衣少年一張冷得毫無表情的面容,又看了看墨淮那張不茍言笑的臉。
默默搖了搖頭,想着這兩人要是呆在一塊,一天能超過十句話不?
又過了一個時辰,三百名勝者終于被選出,接下來便又是兩兩比試的環節。
只是在比試之前,有個不成文的小活動。
這個小活動自然不是給參賽者準備的,而是給石臺之上的賓客增加點看頭而準備。
活動名為“神機天算”。
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賭上一賭。
可以賭小,也可以賭大。
小的四五兩銀錢,賭這場比試誰會獲勝。
大的上百銀錢,賭這位,那位參賽者會贏幾場,或者會被哪位長老看上,成為長老弟子。
但總而言之,數目都不算太大,不過怡情。
當拖着賭盤的儀官來到晏寧面前時,晏寧看了看,投“鐘元慧”的人并不少,想了想,也投下了一百兩銀子。
儀官笑得真誠,道:“晏小姐準備壓些什麽?”
晏寧又低頭思索了片刻,道:“我壓鐘元慧,會成為上清星君的親傳弟子。”
也算是給你造造勢。
儀官與旁邊聽熱鬧的人皆是一震。
衆位賓客下注皆是看個彩頭,賭的也大多只是十幾二十銀錢。
真正下得多的,還是宗門內的長老,畢竟是自己熟悉的人,玩起來也有意思些。
但像晏寧這樣,直接賭上清星君會收徒的,還是頭一個。
要知道,上清星君成為掌門開始,便從未收過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