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白琅不明白墨宴的意思,亦懶得深想,趕在下雨前同墨宴回到客棧房間。

回房間的方式與出來時一致,白琅仍難免害怕,只是這次墨宴吸取教訓溫柔許多,至少并未又一次将人惹哭。

白琅今日情緒起起伏伏,又受莊家那邊怨氣影響,才回到房間便打起哈欠。

“困了?”墨宴注意到他的狀态,有些擔憂,“今日時辰可還早得很啊……是被那邊的怨氣影響到了麽?”

白琅搖頭:“不知道,就是覺得好累。”

他聲音悶悶的,情緒不高,與往日困倦時的狀态不太相似。

墨宴又看了眼白琅懷中那枚玉珠,黑霧般的怨氣似乎有些躁動,看來确實是受影響了。

白無常不同于黑無常,黑無常能将怨氣吸收化作自身力量,不太容易被怨氣影響,同時還有白無常的術法,随時為他疏導多餘的怨氣。

白無常則極易受怨氣侵擾,術法亦不能對自己使用。

因而在處理拘魂事宜時,都是黑無常吸收怨氣,保護白無常不受侵擾,白無常為其疏導,避免黑無常承受過載。

他們之間始終是相輔相成的。

墨宴亦聽孟婆囑咐過,受怨氣影響亦是白琅歷練中的一環。

以怨氣激心魔,再除心魔消怨氣。這是考驗白琅能否堅定本心的一環。

墨宴看着白琅難受的狀态有些心疼,但既是考驗要求,他便不能幹涉。

而且如今他們都化作肉體凡胎,白琅無法為墨宴疏導,墨宴亦無法吸收太多怨氣,否則将影響他這具肉身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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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宴揉揉白琅的腦袋:“實在難受便去睡罷,睡一覺應當會好些。”

只是明日起還要到莊家那邊去,不出意外便是要在那邊留宿的。

也不知這小孩會不會受怨氣影響,難受到哭。

墨宴頗為惆悵地嘆了口氣。

白琅昏昏沉沉間乖順點頭,正欲轉身時,窗外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雷雨将至。

墨宴轉身欲至窗前看看天色,又在這時感知到衣角被攥住。

“小白琅?”他回頭,“怎麽了?”

白琅神色僵硬,唯有拉住墨宴的手攥得很緊。

他開口想說些什麽,但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窗外又響起一道巨大的雷聲。

“嗚!”

白琅吓得當即捂住耳朵蹲下,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與此同時,一個大火沖天的畫面自他腦海中閃過。

巨大的雷聲,沖天的火光,還有……近在咫尺倒下的火柱。

“嗚……不要……不要殺我……”

畫面閃得極快,反反複複地鑽進白琅的腦海中,仿佛要将他撕裂。

他什麽片段都沒捕捉到,只記得接連不斷的雷聲,熊熊燃起的大火,和幾乎瀕死的絕望。

墨宴并未聽清白琅在說些什麽,唯一能聽清的便是他在哭。

窗外又是一道雷聲,白琅身體一個激靈,墨宴也終于察覺他是怕打雷。

這一切太突然了,墨宴無措地站着,完全不知他這時該做些什麽。

之前怕黑怕高也沒見哭得這麽厲害啊……

無奈下墨宴先随手布了個隔絕外界聲音的結界,截斷雷聲對白琅的影響。

他蹲在白琅身邊,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又将人給狠狠吓了一跳。

白琅猛地一下要躲,結果沒蹲穩,徑直就要往後栽倒。

墨宴連忙伸手撈住他,白琅被拉着換了方向,便一頭撞進了墨宴懷裏。

墨宴被撞得骨頭疼,倒吸一口涼氣,先關心起了白琅的腦袋:“沒事吧,疼不疼?”

白琅被這一下撞回現實,捂住腦袋,抽泣着回答:“好、好疼……嗚……”

他淚眼汪汪地看着墨宴,可憐極了。

墨宴輕輕拿開他的手:“撞哪兒了?讓我看看。”

沒了雷聲影響,白琅狀态正常些,乖乖放下自己的手,露出被撞紅的額頭。

他面色本就過分蒼白,紅了一小塊便格外顯眼,似是被撞得很嚴重。

撞成這樣,只怕本來沒哭的都得被疼哭了。

墨宴扶他起來,給他遞了手帕:“先去床邊坐着吧,我給你拿藥擦擦。是我沒注意力道,你別哭了。”

白琅吸了吸鼻子,拿過手帕走到床沿邊坐下,聽話地不哭了。

墨宴也終于松口氣,自儲物法器中翻找出藥膏,坐到他身邊幫他上藥。

他順口問:“你很怕打雷嗎?”

白琅腦袋被墨宴按着不能動,只應了個“嗯”。

墨宴又問:“之前你怕黑怕高都不見你情緒這麽激動,怎麽打雷對你影響這麽大?”

白琅垂眼,眼睫上還站着些晶瑩的淚珠:“我、我不知道……方才打雷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一場大火。”

墨宴動作停滞:“大火?是你源自于你腦海中的記憶麽?”

白琅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那是一場打雷天的大火,其他都不知道了。”

“這樣啊……”墨宴低頭看着白琅,深邃黑眸間掠過些思緒。

估計是與白琅心魔有關之事了。

他輕輕抹開最後一點藥膏,并未同白琅明說:“應當只是你太累了。房間內我已布了隔音結界,外邊聲音傳不進來,你先安心休息罷。”

聽墨宴這麽一說,白琅也确實覺得自己似乎更累了,順從地點點頭。

墨宴給白琅施了個淨塵術,看着他回到被窩裏,沒多會兒便閉上眼沉沉睡去。

須臾,墨宴才轉身走向窗戶的方向。

烏雲仍舊只局限于莊家那邊的小片範圍,雷聲亦是自那邊不斷傳來,但暫且不見雨點落下。

這莊家的怨氣,比他預料中的要重了不少。

墨宴回頭又看了眼白琅,确認這小孩是真的睡熟了,輕手輕腳地翻窗而出,到屋頂掐法決喚來了鐘馗。

鐘馗來得很快,模樣比上次更憔悴了。

墨宴“嚯”一聲:“你最近這幹什麽去了?怨氣快趕上莊家那邊了。”

鐘馗翻了個白眼:“我除了加班加點地拘鬼我還能幹甚?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小爺我最近忙死了,沒空擱這跟你這個罪魁禍首唠嗑。”

最近這一陣冥界尚在處理厲鬼出逃的後續爛攤子,又有不少惡鬼趁亂跑到了人界來,鐘馗一人幹三份活已經忙得腳不着地了。

——雖然身為鬼使,他本就是靠飄的,腳也未着過地。

墨宴看出他是真忙,也不耽擱了,直入主題:“我想托你幫忙去問問孟婆,關于小白琅受怨氣影響滋生心魔的事情。”

鐘馗幽怨十足的情緒暫時停歇:“白琅受怨氣影響了?”

墨宴示意了一下鐘馗身後,鐘馗回頭,亦是被那團烏雲吓到:“我去,這怨氣夠重的啊,這得多少只惡鬼啊?”

“尚且不知,我明日再過去那邊細查。”墨宴回答着,“小白琅怕打雷,受那邊怨氣影響,又聽到雷聲,應當是有點心魔雛形了。所以我想問問這心魔真正形成了會有怎樣的征兆,會不會對小白琅身體造成什麽影響,比如讓他難受什麽的。”

鐘馗大致明白了:“行,晚些時候我找孟婆大人聊聊。”

他說着便要走,墨宴又叫住他:“哦對了,還有一事。”

墨宴神情格外認真嚴肅,鐘馗以為是什麽正經大事,也嚴肅起來:“何事?你說。”

墨宴繼續問:“你知道小孩哭了要怎麽哄嗎?”

鐘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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