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倒v開始】

第27章 【倒v開始】

白琅跟随仆從, 很快便到了莊行良那邊的小書房。

小書房應是單獨為莊行良準備,就位于莊行良房間旁側,面積不大, 但書卷不少,入門便見四五個書架子上都擺了滿滿當當的書卷。

“白小公子,你來啦?”

莊行良見到白琅抵達,忙起身迎上前。

白琅颔首致意, 算作簡單回應。

比起昨日,莊行良表現得似乎更熟稔熱絡了些, 揮手讓仆從下去,自己歡歡喜喜地帶着白琅去書架前:“這裏便是我專門放話本的書架。我收藏了許多臨原鎮獨有的話本,定然是你此前不曾看過的。”

白琅看着面前滿滿當當的書, 微微瞪大眼睛,灰眸間多出些驚詫的情緒起伏。

他還從未見到過這麽多書卷。在他的認知中, 唯有家中天賦最優異的嫡子能夠擁有這樣的藏書量, 他輕聲道:“好厲害。”

白琅與莊行良同齡, 但不知是否幼時發育不好, 比之莊行良還要矮上兩三指的高度, 眸色清澈, 稍仰頭看着書卷,像極了求知若渴,又苦于無書的尋常少年。

莊行良側眸看向他,頓了頓, 莞爾:“還好啦。你若有喜歡的可拿去看, 這些我都看過了, 你拿哪些都可以。”

白琅便伸手, 随意地抽出了一卷距他最近的話本。

莊行良并未在意他抽了哪卷, 在他選定後帶他到書桌旁,随他坐下翻閱。

白琅是很容易專注的性子,坐下翻開書卷後,注意力便只集中于書卷之中,看着卷中字字句句。

起初都是些簡單易懂的敘述,但越往後,便越多各種晦澀的描寫。

諸如什麽“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什麽“解帶聲已顫,觸手心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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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看不懂一點,愈是覺着茫然,不知不覺間打了個哈欠。

好難懂。

困了。

淺淺熏香萦繞在白琅鼻翼間,他又打一個哈欠,更覺困意襲來。

在連天哈欠中,白琅放棄掙紮,趴着桌子陷入淺眠。

須臾,在他對面假意看書的莊行良才擡起頭,輕輕叫了一聲:“白小公子?”

白琅未給予任何回應。

看來是睡着了。

莊行良捏捏手心。

他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所用迷藥分量不重,亦不知對修士是否有用,本還不确定是否能讓白琅昏迷。

這時候與他做交易的“鬼”暫且不在,他鼓足了勇氣才小心翼翼站起身,走到白琅身側去,想找他身上的那枚“玉珠”。

然而他剛走近,便不經意間瞥見了白琅手側攤開書卷上的內容。

只一眼莊行良便紅了臉頰。

怎、怎麽會是這種書……

他依稀記起這是學堂中旁支同窗塞給他的,他不好拒絕,便随意放置于書架之中,不曾想竟正好被白琅拿到……

莊行良回想着方才他頻頻觀察白琅時,白琅面容中的茫然不解。當時他還以為白琅是正好拿到了用語比較艱澀的正經話本。

他居然……看不懂這種東西嗎?

是受失憶影響,還是……

莊行良又想起不久前白琅那聲輕輕的贊嘆。

他的思緒就要發散,須臾又反應過來,忙抽回心神。

不行,現下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莊行良深吸一口氣,在白琅身邊站了一會兒……又一會兒。

白琅的玉珠直接佩戴在胸前懷裏,這樣趴着的姿勢确實不好找尋。

莊行良在話本中時常看到各種修士感知敏銳的內容,又怕貿然上手會将他驚醒,打草驚蛇。

他兀自糾結着,最後心一橫,伸手——拿走了白琅手側的書卷。

先、先把這不入流的書收好,再順便想想辦法罷。

莊行良拿着書走向書架,腳步緩慢,放回去後又随意抽了本旁的書出來。

但這次他尚未來得及走回白琅身側,繼續思考對策,門口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良,你可在書房?”

門外傳來一道虛弱的女聲,正是莊夫人。

白琅被突然的敲門聲驚醒,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看到陌生的景象還有點懵。

他環顧一圈,見到了書架前僵硬站着的莊行良,還沒反應過來,書房門口又被人輕輕推開。

莊夫人身旁還跟随着攙扶她的侍女,見到白琅時怔了一下。

白琅神情仍帶着初醒時的懵懂,發絲稍有些亂,姿勢亦為挪動,一看便知是才被吵醒。

他看到莊夫人,剩餘的瞌睡頃刻消散,往書桌一側縮了縮,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沒有那個醜醜的鬼。

白琅稍稍松口氣,端正了坐姿,微垂眸,似是面對陌生人有些膽怯。

莊夫人反應過來,反倒是慌亂了些:“抱、抱歉……可是妾身吵醒小公子了?還是、還是這附近還有不幹淨之物……?”

昨日白琅受到驚吓的模樣她還歷歷在目,生怕自己又吓到這小孩。

白琅搖搖頭:“沒關系,現在附近沒有。”

莊行良亦在此時回過神來,忙上前扶住莊夫人:“娘,你怎麽過來了?你現下身子虛,還是不要太多走動才是。”

“娘就是想來看看你……”莊夫人屏退了侍女,跟随莊行良走入屋內,“你每來書房便容易累着眼睛,娘擔心你,便來看看。”

說完,她又看向白琅方向,稍顯局促:“只是不知你還邀了這位小公子,打擾你們了……”

莊行良地位不及白琅,此時便沒說話,白琅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在同他致歉,再次搖頭:“沒關系。”

他語氣是慣來的輕,聽着溫順乖軟,像是個腼腆懂事的小孩。

莊夫人斟酌着問:“你那位師尊……未随你一道過來麽?”

“沒有。”白琅回答,聽她語氣,問,“你想見他嗎?”

莊夫人忙說:“沒有沒有,就是問問。”

白琅歪了下頭,不太明白她為何忽然這麽大反應。

莊夫人歉意地笑笑:“小公子的那位師尊……看着實在不好相與,我不太擅長同這樣的大人物交際,只怕會沖撞了你的師尊……他便不願再幫忙驅鬼了。”

白琅想着墨宴以前同他說過的話,搖頭說:“他不會不幫的。他說過,抓鬼是我們的職責。職責,不可以推卸。”

他說得一本正經,灰眸間盈着些認真,似是真的将這件事情當作不容推卸的使命。

莊行良眸色動了動,問:“那、那我娘是不是……還有得救?”

聞言,白琅看向莊夫人身側的怨氣。

怨氣很濃郁,昨日甚至都能凝聚出轉瞬即逝的實體,基本便代表着已深入體內,病入膏肓。

表面看着或許尚不嚴重,但實則任何時候都有可能暴斃而亡。

半晌,白琅在莊夫人與莊行良緊張的視線中搖搖頭,非常誠實地回答:“不一定。太久了,怨氣已積聚體內,難以再真正祛淨。”

莊夫人面色更為灰敗,又怕莊行良擔憂,很快便收斂情緒,盡可能樂觀地想:“至少只是不一定……那便還算有機會吧?”

白琅依舊誠實:“有機會,只是概率很小。”

昨日見過莊夫人後,他便聽墨宴給他科普過,像莊夫人境況,能夠存活的概率大抵便很小了。

惡鬼纏身的影響是很迅速的,一旦身體垮掉,過不了幾日就有可能毫無征兆地直接暴斃。

白琅并未将期限也說出來——主要是莊夫人也沒問他,僅僅是這個“概率很小”,就足夠面前兩人變了臉色。

莊夫人深吸了口氣,在莊行良面前仍是樂觀的态度:“至少、至少亦是有概率的。”

“……嗯。”

莊行良輕輕應一聲,眸間細微的光亮徹底黯淡,落于身側的手藏于袖間,緊攥成拳。

既如此,那便只能……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的情緒,對莊夫人說:“時辰亦差不多了,我送娘回去吧,莫要再病重了。”

莊夫人點點頭,再次向白琅致歉:“今日打攪小公子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白琅仍只是搖頭,坐在原地,有些茫然,不知自己這時該留下還是離開。

莊行良朝他淺淺地笑一下:“白小公子今日應當是累了吧?那我們下次再約。只是我還要送娘親,不能送你回去了。我讓仆從帶你回去可以嗎?”

白琅想了想,回答:“我可以自己走。”

他認路能力很強,走過兩遭後已記得來回線路。

莊行良沒勉強:“好,那我們下次再約。”

白琅“嗯”一聲,在莊行良之後起身,準備回他們那邊的院子去。

不過才走出書房不久,他又注意到不遠處一道小小的身影偷偷看着他。

他看過去,對上莊媛媛怯懦的視線。

莊媛媛似乎被吓了一跳,顫着聲開口:“哥、哥哥好……”

白琅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并未看見其他人,轉回頭又再次對上莊媛媛目光:“你在……叫我嗎?”

莊媛媛似乎害怕着什麽,聽到他的問題,咬着唇沒有回答,片刻後逃似的離開了。

白琅愈發疑惑。好奇怪一小孩。

他未理會這個小插曲,走出莊致季這邊的院子,還沒走兩步,倏地又看到不遠處吊兒郎當倚靠在樹杈上的墨宴。

墨宴穿着黑底祥雲織金緞錦衣與一雙黑金長靴,一腳曲起搭在枝幹上,一腳落于半空中微微晃蕩,雙手墊于腦後,一頭白發只束起一半,餘下只随意披着,就這麽靠在粗壯樹幹上。

他嘴裏還叼了根草,活像哪家潇灑恣意的花花公子出來晃蕩。

他注意到院子那邊的動靜,偏頭,正對上白琅仰頭望來的迷惑視線。

“……咳。”墨宴輕咳一聲把草丢了,從樹上一躍而下,“和那小屁孩的見面結束了?”

白琅點點頭,問:“你怎麽在這裏?”

墨宴面不改色:“路過,看看風景。”

【作者有話說】

*前句:蘇轼《戲贈張先》,後句耶律乙辛《十香詞》

路過看風景:指在樹上完完整整蹲了一個時辰并且把真正路過的莊媛媛吓得不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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