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白琅聽聞顧舒術說及禁術內容, 又想起那具白骨和那副女鬼面容,只覺胃裏一陣翻騰,往墨宴方向縮了縮。
墨宴以為他是聽得害怕, 輕輕攬住他肩膀安撫。
他輕啧一聲:“這莊家人果真是喪心病狂。這所謂禁術不過駭人聽聞。”
“但他們還是為了那所謂家族榮辱,就這般聽信毫無根據的傳言,殘忍害了無辜之人。”
顧舒術聲音更輕,分不清究竟是普通地在講述故事, 還是在遮掩着何等情緒。
若莫欣葉是因此而死,死後怨氣重到化為厲鬼, 便不足為奇了。
以那女鬼面容,想必她是生前仍活着時——甚至是意識清醒時,便被人生生挖走了眼球。
顧舒術握了握茶杯:“在那之後, 我亦試圖找尋小葉屍骨,但全然無獲。還抱着希望, 願那莊家人尚有一絲良知, 不至于真的做出那樣殘忍無道之事。”
直至白琅同他說, 女鬼是生前便失了雙眼, 他才真正确定莊家就是那麽惡心, 亦動了想借墨宴與白琅身份修為, 将莊陶莊瑜帶離莊家的念頭。
莊家主家與莊致季一脈旁支本就是一丘之貉,兩個月前因所謂禁術殘忍殺害慕欣葉,兩個月後便有可能又因何等傳聞禍害莊陶莊瑜。
他絕不能讓莊陶莊瑜再出任何事故。
顧舒術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緊,指尖泛白。
白琅自他話中聽出另一重點:“屍骨……是那具白骨嗎?”
“白骨?”顧舒術驟然擡頭, “你們、你們可是在何處見到過小葉的屍骨?”
他情緒忽地激動起來, 白琅被他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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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宴輕拍他的肩膀安撫, 對顧舒術說:“在那倆小孩院子的某個廂房內, 小白琅發現了一具被陣法特意藏在衣櫃中的白骨。應當是死後便被塞了進去, 以陣法阻隔臭氣,于衣櫃內腐朽成白骨。”
人界總講究入土為安,顧舒術還想着莊家興許是把慕欣葉屍首丢至了亂葬崗,卻不想竟是連她死後,都未能讓她安息。
顧舒術面色微白,一時看不出是悲的,還是憤恨的。
自己心愛之人被這般視若草芥工具,任誰恐怕都難以接受。
墨宴觀察顧舒術神色,又道:“我初步懷疑這白骨與莊致季有關。不知顧公子可否知曉這位慕夫人和莊致季又有何淵源?”
“莊致季麽……”顧舒術輕蹙眉,“抱歉,我不知。小葉以往同我提及過莊致季那一脈時,都說為人尚可,偶爾還會照拂一二。我屬實不知小葉與莊致季會有何仇怨。”
墨宴眸色動了動:“無妨,那我大概知曉了。”
慕欣葉與莊家的話題到此為止,墨宴估計此時回去尚早,雷聲會吓到白琅,便讓白琅在院子裏多玩了會兒。
這座山環境着實很好,除卻小兔子外,還有貓貓小鳥,各種小動物亦是和睦相處在一塊,氛圍非常好。
白琅蹲累了便幹脆直接坐在草坪上,懷裏蹲着只小兔子,肩膀上趴了只貓,腦袋還頂了兩只叽叽喳喳的小鳥,被小動物團團環繞。
他不懂如何與小動物們互動,只是循着自己的本能與它們相處,自己都是懵懵懂懂的,仿佛本身就是這些單純小動物中的一員。
墨宴遠遠看着他,眸間多出些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顧舒術回到了藥園中打理草藥,墨宴估計此處不會有旁人經過,見白琅玩得專注,便暫時離開,到一處偏僻隐蔽的小空地畫了個小法陣。
不稍片刻,鐘馗便出現在墨宴面前。
初到時他還輕“咦”一聲:“你們解決莊家之事了?居然不是那個怨氣重得要死的地方了?”
在莊家時,墨宴亦喊過鐘馗過來幫忙看看,鐘馗對那莊家濃重的怨氣記憶猶新。
墨宴聳肩:“早得很呢。今日是帶小白琅到牽扯相關事宜的一個陽間人住處來了。這邊環境挺好,讓小白琅在這邊待會兒。”
“喔。”鐘馗語氣遺憾,“那你這次找我來幹嘛?”
墨宴:“那自是有事需要你。我想找你幫我查查莊家人的生死簿,就死的那四個,我需要異常變動前後的精确時辰。”
生死簿記載世間人的死亡,惡鬼通常是早于生死簿原定命數異常死亡,因此無鬼使第一時間去拘魂,才有作祟時間。
待生死簿察覺後,真實死亡時辰亦會被記錄在冊,再由鬼使前往驅鬼。生死簿所記時辰對鬼使來說,便如同世間玄學算命者對人生時的生辰八字,能看出很多訊息。
此前墨宴未把莊家之事思慮得太複雜,便沒管他們生死簿上的訊息,現下看來,還是得留意一番。
鐘馗對待正經事宜會配合許多,點頭:“行,晚些時候我抄錄一份給你。”
“謝啦。”墨宴道聲謝,“此外便是想托你再幫忙問問孟婆,可有何能替小白琅驅逐或吸收怨氣的法子。近日小白琅于莊家待得久,似乎身體亦受了些影響,夜間會很容易困乏疲倦。我有些擔心繼續下去會不會影響他此次歷練。”
鐘馗爽快應下:“行,回去看生死簿時我給你順路帶,還有別的不?沒事我就去幹活了。”
三人份的活可不允許他在這兒和墨宴唠什麽磕。
墨宴收起方才還算認真的神情,笑眯眯地單手搭上他肩膀:“餘下便無甚大事,只是有些小問題需要你搭把手。”
鐘馗警惕地遠離他:“我最近可忙得很,沒空幫你整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那自然不會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墨宴笑意不變,“對你來說肯定很容易的,一點小忙而已。”
鐘馗不上他的當:“你先說,我聽聽看。”
墨宴:“小白琅化身人族便算是修士了,作為修士吃食方面其實還是更适合修仙界裏生養的靈株靈植,靈株靈植更純淨些,亦适合作為白無常的白琅。
“只是呢,你也知我現下是個普通人族,小白琅又畏高不能禦劍,這修仙界還是稍微有億些些遠了。”
說話間,他眨眨眼,一副十分真誠的模樣。
鐘馗臉色黑如鍋底:“你就是想讓我給你跑腿買東西呗?”
墨宴張口就來:“這哪兒能算跑腿呢。這是為了小白琅的身心健康做打算。再說你平日本就能僞裝成普通人族,去修仙界那邊順路帶些東西回來再合适不過了。”
鐘馗哼一聲:“少跟我玩這套,我還說修士只吃人界普通食材亦無大礙呢。白琅又不是嬌貴之人,湊合過過不就好了。”
“那不行。”墨宴果斷道,“小白琅能重新體驗人族的時日就這一段了,我想讓他過得好一些。”
鐘馗狐疑地看着他:“之前怎麽不見你對白琅這般上心?”
墨宴:“以前是以前,這不是封印記憶的小白琅實在乖巧讨喜,想讓他過過正常小孩該過的日子。”
鐘馗不太信他:“那你到底何時讓我見見現下的白琅?次次都聽你這般說,又從不見你許我去看看他。我可要懷疑你就是想借白琅來使喚我了。”
鐘馗聽他誇白琅可愛聽了數次,但無一次真的能見到白琅,不是白琅已睡下,便是雷聲作響不能讓白琅聽到雷聲。
他實在懷疑嘴裏沒半點真話的墨宴這般說辭的可信度。
墨宴看了眼顧舒術那邊的藥園,估摸着顧舒術還有得忙,終于說:“行吧,正巧這次小白琅得空,帶你去見見他。”
他帶上十足好奇的鐘馗走到白琅正在玩的草坪附近。
白琅已經有些累了,基本是坐在草坪上看着小動物們玩,眸間并無太多情緒,畫面恬靜悠閑。
墨宴朝他的方向示意:“喏,小白琅就在那兒。”
鐘馗摸摸下巴:“看着是溫和了些,但我沒看出這哪裏和可愛沾邊了?不還是冷冷淡淡的。”
墨宴見他還不信,喊了白琅一聲:“小白琅,你過來一下。”
白琅聽聞墨宴聲音,回眸看向他,又見他身旁還跟了個烏漆嘛黑的東西。
……什麽玩意?
他面露茫然,但還是乖乖站起身,往墨宴身邊走去。
走近後那些似怨氣又無怨氣之感的霧氣便消散了些,白琅才看清這烏漆嘛黑的玩意原來是個人。
他本就怕生,便往墨宴身後站了站,一手拉着墨宴袖角,好奇地打量面前人。
他比墨宴要矮大半個腦袋,站在墨宴身邊更似懵懂少年。一頭黑發只簡單束起一半,白衣素淨,面色已帶上些許紅潤,只是總體仍較為蒼白。
他灰眸浸入些單純困惑,似一對灰色琉璃,通透清澈,倒映出鐘馗身影。
墨宴向他介紹:“這位是鐘馗,以前同你亦是相識的,比我都大不少。”
白琅認知中墨宴已算是年齡比較大的了,又多出位比墨宴還大的“相識之人”,微微詫異。
詫異之餘他亦不忘打招呼:“你好。”
他聲音仍舊很輕,聽起來軟軟的。
鐘馗突然就被擊中了。
确實好乖好可愛。
鐘馗一下便理解了墨宴想待白琅好些的心情,伸手欲摸一把他的腦袋。
墨宴卻在這時将白琅護在身後,擋住了鐘馗的動作:“小白琅怕生,你最好別碰他。”
鐘馗讪讪地收了手,嘟囔似的說:“也不至于這麽護着吧。”
跟護媳婦兒似的,摸還不給摸了。
【作者有話說】
怎麽不算護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