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這是一個怎樣的未來？
阿爾柯巴雷諾全部死亡。
連你的家庭教師Reborn……也不例外。】
當白蘭說出這句話時, 沢田綱吉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的是自己剛到未來時得知的那個事實。
直到現在他還清楚記得那時在聽說Reborn在已經未來死亡時自己是什麽感覺。
渾身發冷。
——亦如現在。
氣氛沉凝了下來，沢田綱吉沒去管被丢在地下的兔子布偶，他垂着頭沉默着, 讓人看不清臉上此時的神情, 唯有身側緩緩握緊的雙手昭示着他絕不平靜的心情。
庫洛姆擔憂的看向突然沉默下來的沢田綱吉, 敏感細膩的她感覺到了對方散發出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似乎早就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白蘭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 接受了未來全部記憶的他自然是知道那時的阿爾柯巴雷諾全部死亡, 其中就包括了沢田綱吉的家庭教師。
沒有誰會喜歡重蹈覆轍, 更不用說死亡這種事。在看完未來的所有記憶後, 白蘭無比清楚的感受到了沢田綱吉最重視的是什麽, 帶着他的這種意志，未來的自己在他的火焰下毫不留情的被打敗。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一向能說會道的六道骸此時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同白蘭一樣, 他知道這個孩子心裏最重視且最害怕的是什麽，只是現在對方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妥。
“那個……”
沉默中庫洛姆小聲開口：“你剛剛說會出現非7三次方射線, 但也說了‘可能’, 所以……這種情況還是有幾率不會發生的吧？”
“是有這個幾率沒錯。”白蘭點頭承認，“不過因為我并沒有共享這個平行世界的記憶所以不敢保證，但還有一種情況, 如果你們釋放出的炎壓能争取到時間的話，是可以在非7三次方射線出現前離開這個世界的。”
話音剛落沢田綱吉猛地擡起頭，淩厲的目光緊緊鎖定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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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麽做？”
“炎壓在打開連接兩個世界通道的同時将那個阿爾柯巴雷諾的身體包裹在死氣火焰中。”白蘭說, “和未來你們研制的防護服是一個道理，多少可以抵禦非7三次方射線帶來的傷害，只不過這個辦法不會百分之百的成功。”
“也就是說Reborn還是可能會死亡是嗎？”沢田綱吉凝聲道。
白蘭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沢田綱吉沉悶的說道，緊攥的雙手最終無力的松開，他靜靜的呼出了一口氣，擡頭看向白蘭對他微微躬身：“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意外的挑了挑眉，白蘭有些詫異沢田綱吉此時還算平靜的态度，但還是收下了他的道謝。
“不用這麽客氣~算是未來的我對你的一點小補償。”白蘭笑着說道，“如果還有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我會第一時間告訴綱吉君你的。”
調笑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其中的真真假假，但沢田綱吉還是再次鄭重的向他彎腰致謝。
白蘭的身形出現了波紋般的抖動，看着自己開始半透明化的手臂，他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真是可惜呢，我還想跟綱吉君再說一會話呢。”
“時間到了，白蘭。”六道骸淡淡道，“多帶一人本就是極限，不過還是多謝你願意跟我過來了。”
“哎呀，我可一點都沒從骸君的語氣中聽出感謝的意味。”白蘭故作苦惱道，“果然只有綱吉君的事才會讓你上心呢。”
“kufufufu……你可以滾了哦。”
一點也不生氣六道骸的出言不遜，白蘭聳聳肩愉悅的朝沢田綱吉揮了揮手：“再見了，綱吉君，祝你好運，期待我們在原來的世界再次相遇。”
沢田綱吉也擡手幅度的揮了揮，在白蘭滿足的笑容下他消失在了這片幻境中。
氣氛再次沉默下來，沢田綱吉定定的看着白蘭消失的地方，後面就是那個白色圓形裝置，他的眼中逐漸浮現出些許迷茫。
六道骸少有耐心的等待沢田綱吉消化掉剛剛得到的全部信息，即使經歷了那麽多的變故，死亡對這個尚且不算成熟的孩子來說還是過于沉重了。
看着那個白色圓形裝置的目光微微出神，沢田綱吉抿着唇慢慢等着全身冰冷的感覺褪去，也許是身旁六道骸的氣息太過強烈，他愣愣的回過神，恰好與對方深沉的視線不偏不倚的對上。
“啊……”沢田綱吉不自然的移開目光，片刻後鼓足勇氣對六道骸真誠道，“謝謝你，骸。”
居高臨下的看着沢田綱吉，六道骸故作疑惑道：“謝我什麽？”
“呃，謝謝你把白蘭帶來告訴我這件事？”沢田綱吉摸了摸鼻子認真道，“還有之前的幾次……也謝謝你。”
聽到這個回答的六道骸低低的笑了幾聲，唇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多了一絲溫度，他俯下身，将地上的兔子布偶拾起，拍幹淨上面的灰塵會又塞回了沢田綱吉的手中。
“我可不想被一個不成熟的黑手黨道謝，尤其是你。”
“可你還是幫了我很多啊。”沢田綱吉眉眼彎起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真的非常謝謝你，骸。”
“……”
定定的望着沢田綱吉臉上的笑容，六道骸微微垂下眼簾，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會出言嘲諷幾句，然而此刻他卻心煩意亂，甚至想抹去沢田綱吉臉上強撐的笑意。
真是難看啊，連眼中耀眼清透的光都黯淡了不少。
也許只有這個時候六道骸才會無比讨厭那個永遠都是一副游刃有餘樣子的阿爾柯巴雷諾。
“……放心吧，十年後的那個阿爾柯巴雷諾還活着。”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情，六道骸竟安慰起了沢田綱吉。
“所以，稍微收斂下那副難看的樣子吧，我想你的那位老師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種模樣。”
微諷的話語讓沢田綱吉一怔，他捏緊了手裏的兔子布偶，六道骸剛剛的話無疑讓自己紊亂的情緒稍稍鎮定下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只是看似釋然道：
“我會的。”
知道沢田綱吉遠沒有他面上表現的平靜，六道骸不打算再多說什麽，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目光轉向另一邊，心裏估算着還剩下多少時間，六道骸朝庫洛姆走去。
“骸大人……？”見六道骸向自己走來，庫洛姆不由有些緊張。
站定在庫洛姆面前，六道骸看見對方手中一直攥着的那張紙條，他勾唇笑了起來，不由分說的拉起庫洛姆的手拿過了紙條。
“還記得之前你心裏問的那個問題嗎？”六道骸問。
“欸？”庫洛姆怔愣，未能反應過來，看着六道骸手裏的那張紙條時才小心翼翼道，“是……關于骸大人的嗎？”
“準确說是那個膽小跑路的家夥。”六道骸冷笑，不留情面的嘲諷起十年前的自己，“記得告訴他哦，小庫洛姆，不使點手段的話可是沒法奪取沢田綱吉的身體的。”
挑起垂落在肩膀上的長發，六道骸自嘲道：“雖然現在的我也沒做到就是了。”
“……”
庫洛姆有些費解，不明白這和奪取首領的身體有什麽關系，只是她隐隐覺得面前這個骸大人所說的奪取身體好像和之前的骸大人所說的意思有點不一樣……
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
見庫洛姆露出的困惑表情，六道骸低聲笑了笑，擡手将指間夾着的那張紙條在她的眼前搖了搖。
“這個，就由我帶走了。”這麽說着六道骸扭頭看了沢田綱吉一眼，“如果沒有及時抓緊那道‘光’的話他可是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哦。”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下，六道骸所構築的幻境開始劇烈搖晃起來，那個白色圓形裝置如同墜落的瓦塊般崩塌。
沢田綱吉慌忙穩住身形，注意到周圍的變化他知道這是幻境要消失了，也就說明六道骸即将離開這裏。
正如他所想，六道骸的身體在逐漸崩塌的幻境中被靛色的霧氣中包裹，那雙異色的眼眸看了過來，帶着一絲不真切溫柔。
“骸！你的布偶！”沢田綱吉這才想起手裏的兔子布偶。
“送給你了。”六道骸聲音模糊道，“記得保管好那個布偶，下一次見面時再還給我。”
不過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未說出的話壓在了心底，在沢田綱吉拿着兔子布偶錯愕的視線下，六道骸攥緊手機的那張紙條，笑着消失在了霧氣中。
幻境消失，周圍的環境重新恢複了原樣。
已經感覺不到六道骸的氣息，沢田綱吉怔怔盯着手裏的兔子布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boss。”庫洛姆走了過來，“我們回去吧。”
“……嗯。”
……
……
将庫洛姆送回了彭格列事務所，沢田綱吉沒有立即回去，而是上了十四樓來到最裏面的那間辦公室。
裏面并沒有人，沢田綱吉走進去坐在沙發上安靜等待着，據他所知Reborn今天去了醫院，是為了歐爾麥特的事，他知道最近歐爾麥特複健的事和Reborn有關。
僅僅只過了半小時Reborn就推門走了進來，見到沙發上坐着的沢田綱吉時他頗感意外的挑了挑眉。
“真是少見，你竟然會主動來這裏。”
邊說着Reborn徑直走到沙發旁也坐了下來，臉上是不加掩飾的乏累。
“……骸今天來了。”沢田綱吉開門見山道，“是十年後的。”
“哦？他來了？”Reborn詫異。
“嗯，還帶來了白蘭。”
聽見這話Reborn準備去拿茶壺的手微微一頓，他看向沢田綱吉，語氣不善道：“他來做什麽？”
沒有多加隐瞞，沢田綱吉如實将白蘭告訴他的所有信息都說了出來，包括Reborn可能會死亡的這件事。
靜靜的聽完沢田綱吉敘述的所有事，Reborn繼續拿過茶壺為自己倒了杯熱茶，神态自若的送入嘴邊。
出乎意料的平靜，即使是得知自己可能會死亡時。
“是嗎？”熱茶滋潤着幹澀的喉嚨，Reborn沒有做出什麽特別的反應，“看來白蘭還是有點用處，起碼知道了回去的正确方法。”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沢田綱吉悶悶道。
“那是什麽？難道是我會死的這件事？”Reborn語氣平淡，一下一下的搖晃着手裏茶杯，好像茶杯裏的茶葉更有吸引力。
而就是這種事不關己的态度讓沢田綱吉心中猛地竄出怒火。
“為什麽你會這麽平靜？就這麽不在乎嗎？！”沢田綱吉站起身失控的沖Reborn吼道，“好像說的那個可能會死的人不是你，其實在奶嘴變成石頭時你就已經預料到了吧，即使是這樣你還是選擇什麽也不說嗎？！是不是覺得在我們面前死去也無所謂？！”
學生一連串的質問也沒讓Reborn的面上的表情出現分毫波動，他靜靜的等着沢田綱吉發洩完怒意，杯中的茶葉沉底後他才淡淡道：
“你想讓我做出什麽反應？悲傷？恐慌？還是說和你一樣不知所措？”
嘴角勾起微諷的笑意，Reborn放下手裏的茶杯，漆黑的眼睛直視沢田綱吉沉冷道：“在既定的事實下除了平靜接受外還能怎麽樣呢？”
在沢田綱吉錯愕的表情下Reborn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如同火燒般的夕陽。
“我早就知道會有那麽一天，在我成為阿爾柯巴雷諾開始。”Reborn說，“即使你沒有意外來到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我還是會死去，被抹消掉一切存在。”
扭頭看向沢田綱吉，Reborn露出一個涼薄的微笑：“所以說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比起這個，我更想在有限的時間裏看着你能成長到什麽程度，死亡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要說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可能撐不到面前這個自己親手打造的璞玉真正大放光芒的那一天了吧。
不過也無所謂了，消極的荒廢生命卻換來了這個學生好像還不錯。
Reborn自嘲的笑了一聲，目光重新看向外面漸漸落下的夕陽，就像是他正在茍延殘喘的生命。
“……我不會讓你死的。”
Reborn忽然聽到沢田綱吉說出的這句話。
一步步走近那個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明明沒有進入超死氣狀态，沢田綱吉的聲音裏是前所未有的決然和堅定。
轉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學生，對方眼眸裏亮起的耀眼光芒像是帶着溫度般讓Reborn出現了片刻恍神，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第一次在沢田綱吉身上感覺到了懾人的壓迫感。
“死亡不是什麽既定的事實，也不要說什麽有限的時間。”沢田綱吉一字一句道，“Reborn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為我帶來了全部，在我每天都在想更進一步保護同伴時你卻像現在這樣消極的等待死亡嗎？”
沢田綱吉的聲音裏透出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伸出手握着Reborn的手腕，Reborn垂眼看着那只手，驚訝的發現上面有着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你說過我是你的容身之處。”沢田綱吉語氣不容置疑，“同樣我也需要你，在我一天天不斷成長時我想讓你看到，或許你所期望我能成為彭格列首領的這件事我并不能一定做到，但是我會證明給你看……”
努力抑制住眼睛裏漸漸彌漫起霧氣，對方的反應越是平靜沢田綱吉心裏就越是難過，他只能像現在這樣笨拙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可是絕不退讓。
“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沢田綱吉再次重複了這句話，“唯有這件事絕不妥協，我是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去送死。”
“沒有Reborn在的世界，我不想看到。”聲音逐漸穩定，沢田綱吉直視着Reborn，眼裏的光芒沖破了朦胧的霧氣，“這就是我的覺悟。”
這就是我的覺悟。
聽着這句話，Reborn突然想起了久遠的那天，九代目委托他前往日本就訓練彭格列十代目候選人，那個時候自己在想些什麽呢。
明明早就平靜接受了遲早會死亡的事實，可是為什麽在與這個纖細軟弱的孩子相處時自己竟看到了一點點希望。
甚至他願意去相信這孩子剛剛說的話。
在沢田綱吉無比緊張不安的情緒下，Reborn反握住了他的那只手，動作輕柔的撫着上面的血痕。
“我好像一直搞錯了一件事。”Reborn慢慢開口。
長久以來他一直認為沒有誰對誰付出的感情是無條件的。不純的動機，想要得到的回報，比比皆是。
而直到現在Reborn才發覺，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感情，純粹而又熾熱。
——只是為了你。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好像也無法拒絕啊。”Reborn笑着說，“那麽，我就抱着這種希望，稍微依賴一下你吧，阿綱。”
現在他想一直注視着自己的學生，天真的想看着對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27對Reborn付出的感情也是純粹而又熾熱
今天也是為r27流淚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