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塵封真相
第44章 塵封真相
高級病房之中,窗戶被大大地敞開,外面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在窗下的地面上,留下了平行四邊形的痕跡,将整個病房烘得暖洋洋的。
清爽的風從外面徐徐地刮進來,窗外,綠化帶上種植的樹木郁郁蔥蔥,天空是一片明淨的藍。
這是異能特務科屬下的高檔醫院,只有保密等級足夠、或者相關官員的家屬才能夠被允許入住。而距離坂口安昭住進來,已經過了一個月。
在那場郵輪事件之中造成的傷口,也已經好了大半。
但是,這樣也就意味着,異能特務科即将要将坂口安昭正式收容。
[哥哥在想什麽?]
筆記本上的紙張映入了坂口安吾的眼簾,讓他原本已經飄遠的思緒頓時回到眼前。
“沒事。”他搖搖頭,重新把視線放在了手上正在削皮的蘋果上。
然而,一只小手卻伸了過來,将削了一半的蘋果搶走了。
坂口安吾擡起眼來,就看見自己的弟弟正以一種不贊成的神色看着他。
[哥哥明明情緒很低落,卻從來都不願意告訴我。難道我不是哥哥可以分享困擾的的親人嗎?]坂口安昭有些氣鼓鼓地寫道。
望着紙上的字跡,坂口安吾下意識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想要掩飾自己此刻的情緒波動——盡管他知道,自己幾乎從來沒有在坂口安昭面前成功隐藏過自己的情緒。
他的弟弟比在異能特務科之中會讀心的能人異士還要敏銳。或許,這樣是因為,自己是對方最在乎的親人,因為在乎,所以了解。
“我……”坂口安吾憂心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就算他猶豫,之後過段時間依然要将這件事告訴安昭。
他定了定神,下定決心之後,開口說道,“等安昭修養好身體,可能沒有辦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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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因為,安昭之前在郵輪上救了人,異能特務科對你的異能力評級為特一級。”坂口安吾說道,“之後要去異能特務科為你安排的地方居住,學校也不需要再去了。”
[哥哥會過去嗎?]坂口安昭問道。
“抱歉,”坂口安吾垂下了眼睛,“我會每天都去那裏看你。”[沒關系,]男孩笑了笑,[回不了家,不去上學都沒有關系。只要哥哥在就好了。如果是在哥哥上班的單位居住的話,實際上與哥哥之間的距離反而會更近吧?]
“但是,”坂口安吾張張口,言辭在這樣的時候變得分外笨拙,“有些時候,異能特務科可能會讓安昭做一些額外的任務,也不會像以前的生活那樣自由……”
坂口安昭想了想,寫道:[如果我說,自己并不想去異能特務科的話,哥哥會帶我回家嗎?]
這個問題讓坂口安吾沉默了一會。
他在真正地思索解決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坂口安昭的異能力,無論被哪一方知道,都會引起腥風血雨。異能特務科對于高危險異能力者的限制,既是監視,也是保護。但是,如果說,硬要真的讓弟弟離開特務科,去其他的機構自由地生活,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如果安昭不想去異能特務科,”坂口安吾下定決心,慢慢說出了絕對不能夠被同僚聽到的話語,“如果安昭不想去的話,那我們就回……”家。
不管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會帶着坂口安昭回家。
然而,并沒有等青年把話說完,坂口安昭就伸出手來,将一塊蘋果塞進了自己哥哥的嘴巴裏,阻攔了他接下來的話。
[剛剛只是開玩笑而已。我是不想讓哥哥為我露出那樣為難的表情的。]坂口安昭沙沙地書寫着,[學校裏的老師曾經告訴我,親人之間總是會互相讓步、互相妥協着生活下去。但是,這次,我并不想讓安吾因為我而做出巨大的犧牲。]
他知道,工作對于自己的兄長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但自由對于坂口安昭來說并不是那麽同等重要的事。
他愛這個能夠活在多彩的世界裏,但卻更愛自己的兄長。
從他來到這裏,他的兄長總是會向他伸出手,現在,坂口安昭也想與兄長并肩。
[哥哥在一直做着像警察一樣在旁人看來很偉大的事業,如果我加入了異能特務科以後,能夠像這一次一樣幫助到哥哥,那就太好了。]
坂口安昭一筆一劃地寫着在他看來最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有着這樣的才能,可以保護哥哥,幫助哥哥,是很幸運的事。]這些話,一字一句地讀過去,讓坂口安吾地嘴唇漸漸顫抖了起來。原本被男孩塞入口中的、酸甜的蘋果,味道好像過于甜了,以至于他幾乎從其中感受到了苦澀。
他的安昭……內心是像天使一樣的孩子。
——自己才是幸運的那個人。他是何其的幸運,何其的羞慚,能夠有這樣溫柔的弟弟。
坂口安吾将男孩緊緊抱入了懷裏,就像是要将對方融入自己的骨血,很久都沒有分開。
午後的清風将窗外的樹葉吹入,落到了地板上,室內的空氣之中也有着淺淡而靜谧的清香。
【當前錨點完成度: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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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并不是橫濱,而是這個國家境內的另一個區縣。
“……那對夫婦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事情過去都那麽久了。”老太太望着自己面前的年輕人,神色有些狐疑。
青年戴着一副眼鏡,身上穿着整齊的西服套裝,頭發也被打理得很整齊,嘴唇的上方還有着一個小痣。
正是獨自一人來到這裏的坂口安吾。
見只是普通的詢問無法從鄰居的口中得出有用的信息,他将自己□□的證件出示了出來,“是這樣的,我在之後收養了那個孩子,所以想要更了解一些關于那孩子過去發生的事。”
坂口安吾彎下腰,語氣禮貌而誠懇。
鄰居老奶奶被他的回答打消了疑惑,她嘆了口氣,說道:“進來吧。”
坂口安吾成功地進了屋,面前還被女人放了杯水。
“你想從哪裏開始聽?”老太太慢悠悠地問道。
“從安昭——他現在被改成這個名字了,被那對夫婦收養,到最後案發當天的事,我都想知道。”坂口安吾說道。
“他們兩個人,一個是律師,一個是醫生,是一家很體面的人。”老奶奶說道,“條件這麽優越,當然也收養到了長相漂亮又性格乖巧的好孩子。”
“不過,要我說,這真就是造孽啊。”女人搖搖頭。
“您為什麽會這麽說?”坂口安吾問道。
“小夥子,你既然來了,想必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來問我的吧。”老太太從桌上的煙盒裏抖落出來了兩根煙,将其中一個遞給坂口安吾。
他接了過去,露出了赧然的表情。
“那對小夫妻,有本事拿着政府高額的補助把孩子從福利院接過去,還享受了社會上人們的贊譽,但卻根本沒有好好養孩子。我當他們的鄰居的時候,晚上可經常睡不好覺。”她将煙點了起來,深吸了口氣,“開始還能聽到孩子的哭喊,在有人敲門投訴之後,孩子哭聲倒是沒有了。但我有一天,就是站在陽臺上抽煙,就看到那個律師,用晾衣架勒小孩的脖子。”
“沒有人報警嗎?”坂口安吾聽得直皺眉,他握緊了拳頭,沒有想到故事是這樣的。
“報警?”老太太笑了笑,“做這樣的事,要先進行傷情鑒定。孩子的母親就是醫生,她開出來的傷情鑒定,當然是孩子沒有問題。”
“……我知道了。”坂口安吾強迫自己穩定了心緒,“後來呢?”
“後來就是那場爆炸發生之前兩天了,我看到那孩子又孤零零一個被趕到了樓道裏,縮在那裏身上全是傷,叫他也沒有回應。”老太太嘆氣,“我當時都擔心,那孩子是不是要被那個養父打死了。”
“我給他拿了一碗飯。後來到第二天早上,那孩子來敲我家門,把飯碗還回來,還對我笑了。他看起來恢複了身體,我當時也就放了心。”
“後來,那天夜裏,對面那家就發生了瓦斯爆炸。”老太太将煙頭摁滅在了煙灰缸裏,“作孽的大人全死了。”
坂口安吾專注地聽着她講話,連煙蒂快要燙傷自己的手指都沒有注意。
“爆炸怎麽發生的?”
“這我哪能清楚。”老太太莫名其妙,“我又不會天天把臉貼在窗戶上偷窺那作孽的一對夫婦的生活。”
“我知道了,謝謝您。”坂口安吾站起身來,鞠躬道。
“只是把我知道的事說出來而已,爆炸以後,那些來調查的警察也都沒有問過這樣的東西。這些話我都憋了很久,講給你這個現在的收養人聽,也是想着,那個苦命的孩子能有一個好些的生活。”來太太擺擺手。
“我……我會盡最大可能來照顧他的。”坂口安吾說。
他向這位健談的鄰居道了別,在将對方的大門合上之後,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擡腳走向了旁邊已經被燒毀的房屋裏。
這對夫婦與其他的親戚關系淡泊,将近一年來,被爆炸損毀的房屋也沒有人進行修繕,院子裏已經長了許多雜草。
坂口安吾邁步走了進去。
在那場爆炸發生之前,坂口安昭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對于養父母的暴行毫無抵抗之力,在那場爆炸發生之後,養父母喪生,坂口安昭就此失語,卻擁有了名為【創世之語】的、無人能夠抵擋的危險異能力。
踏入堪稱斷壁殘垣的地帶,廚房的位置裝潢損壞得最為嚴重。
瓷磚和大理石的料理臺全部碎成了小石塊,複合金屬管也在強烈的爆炸之中只剩下了不起眼的碎片。
坂口安吾蹲下來,手指從這些殘骸上慢慢地撫過。
【堕落論】。
很少有人在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異能力,一般來說,異能力總是引而不發,直到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慢慢被覺醒和察覺。
也有些人是發生了巨大的變故,所以才被刺激覺醒。
這場瓦斯爆炸,真的是普通的警察調查而出定義的意外嗎?
過去的影像一一在面前閃現。
坂口安吾沒有動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究竟要尋找怎樣的答案。
或許,答案也并沒有那麽重要,爆炸案的真相也合該被掩埋在不為人知的過去。
坂口安吾慢慢站起身來。
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棟房屋。
異能特務科無人知道,長官坂口安吾曾在一個無關緊要的周末專程來到這裏,看到了作為特級危險異能力者的弟弟的過去。
也沒有人知道,那對養父母的意外死亡,事實究竟是如何。
這件事,完全地掩埋在了異能特務科參事官輔佐的內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