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護着她(萬字) (1)
宋悠還沒看清兇手的死活, 就被蕭靖一下拽到了身後,他後背結實強硬, 方才動作過猛,宋悠直接撞上了他的後背。
宋悠只覺一陣神情恍惚, 鼻端除卻淡淡的男子身上的雄性氣息之外, 還有一抹幽香。
好生古怪, 像蕭靖這樣的男子, 竟然還熏香!
宋悠捂着鼻子,她另一只手腕被蕭靖抓着, 所以只能老實巴交的站在他身後。
待門扇具被打開, 屋內古怪的氣味漸漸散去, 數只火把照亮了內室,将兇手的臉照的一清二楚。
蕭靖下手很有分寸, 方才那一劍并沒有傷及他的要害, 卻是傷的不輕, 鮮血流在腳踏上,彙集成一片豔紅色。
“來人,速帶長留下去醫治!”
蕭靖一眼就看出長留不太對勁,當即吩咐一聲。
趙逸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發現蕭靖似乎并非是傳聞中那般冷硬無情,他闖入屋內的頭一樁事就是救自己人, 不管是衛辰,還是長留,他似乎都很在意。
趙逸眯了眯, 對蕭靖有了新的看法。
這時,裴冷上前一步,他看了看殺手,又看了看趙逸,“趙公子,這......”
趙逸白玉般的臉僵住了。
宋悠道:“這是人.皮.面.具!”
她話音剛落,明顯感覺到蕭靖側臉看了她一下,不過此時的宋悠并沒有多想,也沒有意識到蕭靖眸中的凝視。
裴冷聞言,上前摸索兇手耳垂後方,果然發現了異樣,當即用力一撕,突然之間一張奇醜無比出現在衆人面前。
兇手被蕭靖重傷,無妨動彈,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摸着自己的臉,“不!不不,我是美男子,我是美男子!就連冀州趙逸也不及我!”他近乎歇斯底裏。
兇手臉上溝壑橫生,還有幾塊青紫色瘤,看上去尤為可怖。
宋悠搖了搖頭,“你這人原是這般醜陋?!你可知人的相貌不過只是一張皮囊,你作惡多端,饒是給你潘安之貌,你本質依舊醜陋!逸公子慈悲為懷,如白玉雕琢之人,你如何能同他比!”
趙逸被誇的噎着了,這個衛辰,竟然還知道他的好!
不過,白玉雕琢之人?覺得他很白麽?
宋悠這時很想挪開幾步,沖鼻的血腥味讓她尤為難受,可她發現蕭靖的大掌依舊緊握着她。
這是什麽意思?
王爺這份護犢子的心也太強了吧。
無論是宋悠,還是趙逸,都已經明顯察覺到蕭靖的态度有些失常。
這時,蕭靖低喝了一聲,嗓音微沉,不怒自威,“押去大理寺,連夜審問!”
“是!”裴冷領着朝廷官兵迅速從卧房退了出去。
趙逸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人.皮.面具,他打量着與自己的這張臉如此相似的薄薄一層面具,嘆道:“這東西竟能以假亂真。”
宋悠心虛,轉移了話題,“王爺,今晚安全了麽?我.....”
蕭靖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你可先去後院小住幾日。”
趙逸覺得不可思議,又看了一眼蕭靖握着的宋悠的手腕,更是心中起疑,道:“王爺雖是暫時沒有家眷,這衛辰也不能住後院,王爺有所不知,衛辰委實是個孟浪之徒,王爺萬不可被他(她)表面乖順給騙了。”
趙逸見多識廣,見過無數達官貴人,蕭靖算是獨一份的一人。
他來洛陽這些日子,蕭靖雖是有機會接近他,雖是從未有過拉攏之意,而且對待下屬當真是重情義,只是他似乎一慣冷漠,讓人産生一種他本是鐵石心腸的錯覺。
所以,趙逸不免多說了幾句。
宋悠不服氣,“逸公子,我衛辰就算是騙誰,也不會欺騙我家王爺!”
我家王爺?
後來的某一日,蕭靖就用這話反過來堵的宋悠啞口無言。
當然了,此乃後話。
終于,蕭靖松開了大掌,那掌心柔軟的觸感讓他一時間不舍離開。
他貴為親王,這輩子渴望的東西寥寥無幾,但眼下卻是對個小郎君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蕭靖很清楚內心所盼。
或許有朝一日,他也用不着隐瞞。
只要衛辰答應跟了他,他必将許諾他(她)萬千榮華。
蕭靖不會輕易顧及世人眼光,只是....不知衛辰作何想法?
見宋悠揉着小細腰,蕭靖不動聲色轉移了視線,他自是知道把小腰是多麽纖細柔軟。
“逸公子,你可有興趣一道去大理寺?”蕭靖問道,嗓音清冷中透着絲絲喑啞,只是他的神色太過漠然,讓人無法輕易瞧出破綻。
兇手假扮成了趙逸的樣子,而且還膽大包天的給趙逸送了“奪命帖”,趙逸自是想查個清楚,不過他一個冀州小侯爺也不便直接插手朝廷之事。
既然蕭靖已經邀請,他恭敬不如從命,“好,我随王爺一塊去。”
***
宋悠暫時搬去了後院,眼下骁王府并沒有女主人,而蕭靖則是住在外院,故此宋悠沒甚可避諱的,再者她從來都不是客氣的人。
她此前所居的那間屋子,她是不敢再住了。
小睡了幾個時辰,等到晌午過後,蕭靖才從大理寺回來,他又是徹夜未眠,加上前幾日也不曾睡的安适,眉宇之間的陰郁更是明顯。
宋悠去前院見了蕭靖,許是自己錯覺,這才幾個時辰未見,她發現蕭靖下巴處已經冒出了青色胡渣。
整個人除卻冰玉般的清冷氣度之外,還平添了一絲成熟男人的滄桑與魅力。
他眸中充斥着血絲,依舊精神。
“王爺,案子如何了?兇手可有同黨?他因何要殺人?逸公子怎麽沒來?”宋悠一連串的問題。
不過,蕭靖的注意力卻停留在了她最後一句話上。
看來衛辰對趙逸也是不一般。
此時,一穿着鵝黃色小衫,下身配着襦裙的婢女上前倒茶,這婢女顏色極好,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宋悠多瞄了幾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欣賞美.色時,感覺蕭靖也在凝視着她。
宋悠當即轉移了視線。
蕭靖這人少言寡語,很多時候都是用眼神表明自己的心思,可......誰又能明白呢?
他端起杯盞,正要品上一口,卻是覺之茶水過燙,只會讓他內心越發浮躁,遂又将茶盞放下。
在大理寺诏獄,親耳聽着兇手對死者的描述,以及他是如何看上衛辰的,蕭靖只覺胸口堵着一層看不見的棉絮,讓他難以順利呼吸。
這感覺像是回到了年少時,父皇偏寵萬貴妃,連帶着對辰王更是疼寵。
當年辰王看中了他的一只小.奶.狗,父皇就要求他将.奶.狗給了辰王,可不出兩日,那只小.奶.狗就死在了辰王手裏,對此,父皇非但不責怪,反而一笑了之。
那時的蕭靖不過還是五歲稚齡孩童,他不該承受那些本不屬于他的憋屈。
眼下也是如此,衛辰對他而言,不亞于就是當初他親手飼養照料的小.奶.狗,容不得旁人觊觎!
更是容不得旁人傷害!
堂屋內一陣尴尬,在旁人看來,蕭靖似乎是對宋悠不理不睬。
裴冷見氣氛詭谲,又見宋悠眼巴巴的樣子,委實“渴望”,遂道:“是愛而不得,故毀之。兇手是洛陽城康杜錢莊的篩子手,出生江湖,身手功夫了得,此前在賭坊很受器重。不過此人早年行走江湖早就毀容,他戴着一層.人.皮.面.具流連煙花柳巷,因一次意外被人看見了真容,這才動了殺念。”
宋悠不解,可她并不認識此人。
未及宋悠開口,裴冷笑了笑,突然翹起了相當标準的蘭花指,“衛辰,你當初的确是在冀州名揚一時,不過你來洛陽也不過幾月之久,你怎就讓那種陰暗之人給看中了?”
宋悠啞然。
裴冷又道:“他已經招了,說是瞧見你與逸公子在開元湖邊上相擁,這才篤定你二人是斷袖,不過比起逸公子,他倒是最心悅你,所以昨夜才将他自己僞裝成了逸公子的模樣過來找你尋.歡。”
宋悠一愣也不愣的聽着裴冷說完,只覺被人潑了一桶涼水,從頭頂冷到了腳底心,可謂是透心涼。
這個誤會太深了。
難怪趙逸此番沒有跟過來。
“王爺,那.....案子就此結了?”宋悠回過神,又問道。
蕭靖終于肯擡眸看了她一眼,只不過這眼神委實輕蔑,像是瞧不起宋悠似的,他從圈椅上起身,桌案的杯盞碰都沒再碰一下,大步離開之前,冷漠無溫的留下了一句,“你還想怎樣?”
只此一言,蕭靖頭也未回,感覺到宋悠的小眼神一直追随着他離開,蕭靖平身第一次覺得走路如此別扭。
與趙逸相擁!這個衛辰委實讓人氣憤!
這廂,宋悠覺得很是奇怪,她沒想怎樣啊!
***
洛陽城的連環殺人案一破,承德帝在朝堂上親自褒獎了蕭靖。
這自是讓滿朝文武開始對立儲一事又有所思量。
數年前,一得道高人曾揚言承德帝斷子絕孫,蕭氏王朝不久将徹底消失在歷史的年輪中,承德帝因此屠殺了衆多修道之人,一時間道觀血流成河。
而事實上,宮中的确再也沒有皇嗣出生。
蕭靖此番回洛陽,一是帶着軍功;二來還有了皇長孫,這個孩子即便是庶子,但他的存在打破了皇家的詛咒,故此對承德而言,不管這個孩子的生母是誰,都将得到旁人不可企及的榮華。
另外,蕭靖這次又僅在幾日之內就破了連環殺人案。
好像風頭又轉了!
掌事太監唱禮,群臣退朝。
多少雙視線都在看着蕭靖,但蕭靖從頭至尾都沒有試圖與任何一位大臣交談,他款步而來,亦款步而去。
順着數百層漢白玉石階往下走,蕭靖望了一眼遠處的萬裏蒼穹,那裏浮雲舒卷,皇城繁華從未因任何人的離去而消散半分。
十六年了,他又回來了。
***
承德帝下朝後去了坤壽宮見了皇太後。
承德帝生性多疑,秉性暴躁,寵愛過女人,但也親手廢棄過她們,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長情者。
唯對皇太後言聽計從,“母後,您見朕是有何事?”
皇太後憂心着宋悠的婚事,當初她對宋家老侯爺親口許諾過,将宋悠許配給辰王。
如今辰王退婚,宋悠也年歲不小了,皇太後自是想給她尋一門良婿,在幾位皇子當衆挑來挑去,也只有蕭靖合适。
“皇上以為,宋家長女能否許給骁王?”皇太後試探性的問道。
承德帝蹙眉思量,對這個兒子,他以往當真是不在意的,又是廢太子,将來不可能再立他。
可近日承德帝對蕭靖大有改觀,“宋家長女奇醜無比,若是朕促成這樁婚事,骁王還指不定怎麽想朕!”
皇太後頗為惋惜,要知道宋悠生母的容色可謂是傾國傾城的,“可七寶不能一日沒有母親啊,眼下坊間都傳遍了,說是七寶來路不明!”
這話刺激到了承德帝,當年對于皇嗣詛咒一事,就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七寶跟骁王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朕一眼就瞧出來是父子兩,誰若是質疑七寶的生母,朕就讓他當嫡子,将來不管是誰做了辰王妃,七寶的身份更改不得!”
将七寶過繼在骁王妃名下便是了,此事并不難辦。
皇太後最是明白承德帝的執念。
當初說廢了先皇後,次日就廢了。
蕭靖也才七歲時,他還不是狠心直接将人流放在外?!
承德帝要讓七寶當骁王府的嫡子,這事誰也阻擋不了。
“以朕之見,宋家二女倒是可行。”承德帝道。
畢竟虧待了蕭靖這麽多年,給了他一個得體的王妃,也算是一種補償。
皇太後臉色突然難堪了,“可辰王與宋家二姑娘是情投意合,這事如何能成?”
承德帝起初還不知這一茬,聞此言,他微愣。
皇家的兄弟二人若是搶一個女子,那也的确是上不了臺面。
“母後若是操心那宋家長女?非要将她指給骁王,做個側妃便是。”
男子皆愛美,承德帝是深有體會的,他雖是這些年都不怎麽待見蕭靖,也不能将一個滿城皆知的醜女許配給他。
皇太後聞此言,臉色更難看了,“皇帝!宋悠可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女!她為何能做側妃?哀家不同意!”
女子談婚論嫁,家世擺頭一位,容色秉性則排第二,但在承德帝看來,若是一個女子沒有容貌,那便是不值得娶的。
英國公掌兵多年,若是兩個嫡女分別嫁給了皇家的兩個兒子,也能權衡勢力。
承德帝開始猶豫了,“容朕再想想,此事,朕想聽聽骁王自己的意思。”
蕭靖若是同意娶,承德帝也願意賣皇太後一個人情,屆時再給他指兩名貴女為側妃便是。
***
趙逸就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尋常時候,都是随手攜帶一把畫有江山美人圖的折扇,走到哪裏都是衣袂帶風的。
心腹喬良大步邁入客棧,遞了一封飛鴿傳書給趙逸,“公子,侯爺來信。”
趙逸拆開信箋一看,的确是他父侯的親筆書信無疑。
他一目十行,片刻之後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字。
喬良将自家主子如此愁态,遂問,“公子,怎麽了?可是計劃有變?侯爺讓咱們趁着這次給皇太後祝賀之際,暗中接近骁王,咱們已經做到了,您因何唉聲嘆氣?”
喬良雖只是随從,但卻陪着趙逸一塊長大,二人私底下感情甚好,趙逸用折扇敲打了喬良的腦門,“父侯讓我與堂弟二人,務必有一人娶宋家長女”
喬良聞言,他笑了。
自家公子幾年前就已經弱冠,身邊至今沒有莺莺燕燕,兩年前的某個晚上,還險些就被衛辰小兒撞見了公子出浴的場面,除了與衛辰有過一絲糾葛之外,自家公子還當真是....是......“守身如玉”?
“公子,這是好事呀!您若是成婚,侯爺與夫人自會大喜過望。”喬良咧出一嘴的大白牙。
趙逸唇角一抽,“宋家長女奇醜無比,性子陰晴不定,聽聞這些年從未以真面目示人。我如何能娶?還是讓堂弟娶吧。”
喬良啞然。
娶妻要娶賢,醜女自然也是不行的。
“那英國公府的雅集,咱們可要去?”喬良問道。
趙逸折扇一手,笑道:“既然蕭靖去,我如何能不去。這個蕭靖不是應該早日說服本公子為他所用麽?他怎麽遲遲不行動?”
喬良腦子可能不太夠用,一本正經的思量片刻,終于想到了一個詞,“或許骁王爺他.....在欲擒故縱?”
“啪——”的一聲,趙逸又敲了喬良的腦門,“混賬,沒事就多讀書!”
喬良摸着腦門,他自幼習武,是公子身邊的貼身随從,他的使命就是保護公子的安危,多讀書能有什麽用?
***
蕭靖從宮裏回來之後,單獨見了宋悠,“帶你去英國公府。”
他面容清冷卓絕,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讓宋悠很是不安。
她也不知蕭靖究竟是什麽意思?
當即轉移了話題,“王爺,長留已經蘇醒,您要見他麽?梅老先生醫術高超,他說長留無事,那便是無事了,王爺您放心。”
宋悠心虛的太明顯,這讓蕭靖更是堅定了要帶她去宋家,“不想見見你的老相好?”他突然語氣不佳。
宋悠晃了片刻,才想起來自己的“老相好”是誰,好像現在在蕭靖眼中,她已經成了男女通吃的孟浪兒。
難怪他近日看着自己的眼神總是充斥着明顯的憤怒。
不,是非常憤怒。
宋悠生怕蕭靖從此不再信任她,更怕蕭靖将來不讓她抱.大.腿,她拍着胸脯,一臉正派的扯謊,“衛辰暫時不想顧及兒女私情,衛辰只想輔佐王爺,一顆心都在王爺身上。”
蕭靖坐在圈椅上的姿勢突然不怎麽自然了。
他這人一貫是冷靜自持,尋常能用行動解決的事情,從來不會多話。
除卻兩年前那晚的女子之外,他連姑娘的手指頭沒有碰觸過。
旁人皆以為他是高高在上的冷硬親王,卻是無人知曉,蕭靖在某些方面可能比普通人更加耐不住撩撥。
他淡定的看了宋悠,又淡定的起身。
昨夜又夢見了面前的小郎君,這回他(她)是穿着衣裳的,只不過是穿着一身女裝,蕭靖從未見過這般風華絕代的佳人。
他已經隐約沒有那麽期盼尋到兩年前那個女子了。
眼下漸漸被衛辰攪的心神不安。
蕭靖走到宋悠跟前,垂眸看着她,“本王不喜歡言而無信的人,你記住今日說的話。”
言罷,他走出了屋子。
宋悠并沒有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随後才跟上。
她一慣都是.....言而無信呀!
***
英國公府的雅集已經開始了。
這次雅集是湯氏親手操辦,眼下才至初夏,洛陽城的衆多花卉才将将開到了靡荼,像青龍卧墨池的牡丹之類的名貴花種,如今依舊可見。
後花園中設了茶宴,衆公子貴女正當準備投壺的游戲。
趙逸登門時,引來的不少轟動。
趙逸相貌天生帶着一種男兒風流,加上他常年笑臉迎人,更是讓人覺之溫潤如玉。
與他相比,蕭靖則是低調沉默,一身绛紫色暗紋的錦袍讓他整個人如同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微涼,叫人不敢靠近。
宋悠是跟蕭靖一塊登門的。
一看到她,湯氏與宋媛自是不悅,上次賞詩宴上,若是沒有衛辰這號人,宋媛也不至于才女名聲盡毀。
衆人正當商榷着投壺賞罰,趙逸湊了過來,他實際目的是靠近蕭靖,但蕭靖此人太過清冷,跟他說話時,話題往往無法進行下去。
所以,趙逸就對宋悠下手,“衛辰小兒,你怎的也來了?上次不是吓傻了麽?”
宋悠瞥了他一眼,“逸公子別這樣,你挨我這麽近,我會讓被全洛陽城的姑娘嫉恨的。”
趙逸,“........”
蕭靖突然笑了,尋常人若是笑,那便是尤為正常,可是他笑,那就不正常了。
在場的幾位王爺與貴女都看了過來,所有人皆以為蕭靖他是不會笑的。
就連趙逸留意了幾眼,他心道:蕭靖....對衛辰到底有些不太一樣。
原本趙逸還打算這次回冀州就将衛辰捉走,這小子有趣,若是征服了他(她),将來也可有用。
但眼下看來,能不能将衛辰捉走,還得再斟酌。
這時,宋媛蜜中帶甜的嗓音傳了過來,“久聞逸公子擅武,這場比試就由逸公子開場如何?”說着,宋媛偷偷看了一眼辰王。
辰王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與她暗中聯系,今日登門英國公府,也不曾正眼看過她一次。
宋媛只能對別的男子獻殷勤,她在等着辰王吃醋。
母親告訴過她,天下的男子就是賤,越是巴望着他,他越是不知珍惜,若是棄他而去了,他反而又會撲過來。
果然,宋媛當真就見辰王看了她一眼。
她當即狂喜,又對趙逸道:“逸公子,你看如何?”
趙逸是何許人也?
十幾歲就流連風月場,更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會看不明白宋媛的心思?
趙逸将視線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宋家長女,而此時的宋家長女依舊是蒙着面,她是墨書假扮的,尋常時候根本不會多言一句。
“宋大小姐,本公子與你一隊可好?”趙逸問出口。
墨書一呆,她只是身段與自家姑娘相似,但是聲音神态根本不像,被數雙眼睛盯着,自是焦慮萬分。
墨書直直的看着宋悠。
因為宋悠是與蕭靖站在一塊的,所有人都以為宋家長女此刻是在看着蕭靖。
趙逸突然眉頭一蹙:這位宋家長女是假的!呵呵....有意思!
要知道,辰王最為擔心的莫過于蕭靖娶了宋家的姑娘,他自己不要的東西,也不能讓給別人。
就連辰王也以為此時的宋家長女已經對蕭靖暗生情愫了,否則被退婚之後怎還能不哭不鬧?此刻又這樣看着他。
辰王道:“逸公子,宋大小姐自幼身子羸弱,你就別為難她了,本王與你一隊吧。”
聞此言,衆人又詫異了。
辰王竟然當衆維護自己的前未婚妻?
是愧疚?還是憐香惜玉了?
宋媛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她素來保持着舒雅溫柔,自是不敢暴露半分。
這時,卻聞蕭靖的聲音不溫不火的傳來,“宋大小姐若是不嫌棄,可與本王一隊。”
轟!
衆人再次懵然。
辰王幫襯着宋家長女就算了,怎麽骁王還要與宋家長女組一隊?
這是個什麽狀況?
墨書吓呆了,她自是不敢說話,自家姑娘交代過,讓她謹言慎行,尋常就待在海堂齋,莫要出來。
她還沒見過幾位大人物,一會就要與骁王同隊,她會吓死的!
衆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墨書,又看了看蕭靖。
墨書卻在看着宋悠。
宋悠自是不會讓蕭靖看出端倪,她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宋大小姐怕是不想與您同隊。”
蕭靖,“.....你與她身邊的婢女相熟,你去說服她。”
這個衛辰似乎不太給他面子,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蕭靖未曾與女子接觸過,他從七歲開始,身邊全是熱血男兒,怎會知如何同小姑娘說話?
他自知方才當着衆人的面提出與宋家長女同組,這樣的要求未免會讓人浮想聯翩,但蕭靖并無紅塵菩提心。
他對宋家長女無感,也不想對任何女子承諾什麽。
他只是需要一個女子,成為他骁王府的女主人,給七寶當母親,讓七寶成為府上的嫡子。
而宋家長女似乎并不想嫁人。
如此就更好了!
他二人就算成婚了,也可以相安無事,互不幹擾。
更何況,對于英國公府的兵權,蕭靖勢在必得。
***
這廂,宋悠對墨書墨畫使了眼色。
這二人就悄然離開了後花園子,宋悠眼下是衛辰的身份,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與宋家女眷說話。
于是,就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
墨書害怕極了,瞧見自家姑娘,上前就抱着宋悠纖細柔軟的腰肢低泣,“奴婢恐慌了!”
宋悠當然感覺得出來,懷裏的小身板還在發顫呢。
宋悠拍着墨書的後背寬慰她,“不怕,王爺他.....不吃人的。”
墨書身子一僵,這是重點麽?
看着面前俊俏的主子,墨書都想給她跪下了,“奴婢當真是怕!奴婢...奴婢裝病可成?奴婢不敢與王爺一組,若是露餡了可如何是好?!”
宋悠身邊的這幾人都是已故的英國公夫人留給她的,很是忠心,就是膽子有些小了,“休懼,一會不管王爺說什麽,或是做什麽,你只管點頭或是搖頭便是了。”
宋悠的寬慰并沒有起到作用,墨書滿腦子的漿糊,尋常時候她只是窩在屋子裏不出門,而且又是戴着面紗,今日抛頭露面,她自是害怕的。
這時,長留突然出現在了蕭靖身後,拉着他的衣襟,非要将他往別處帶。
今日參加雅集的衆人皆在談笑,蕭靖這樣的冷漠之人自是格格不入。
他便随了長留一次,再者長留此番才剛解毒,小脾氣甚大,與他父親生前一個樣子。
因着長留生父之故,蕭靖對他多半有些縱容。
當蕭靖被長留領到一株老槐樹下時,他便清楚的看到了十幾丈開外的衛辰,正摟着宋家長女.....
長留朝着那個方向指了又指,見蕭靖只是劍眉微蹙,并未表态,他又合攏雙手,并且不斷地重複着這個動作,雙手張開,又合在一塊。
他是想告訴蕭靖,其實衛辰就是宋悠,宋悠就是衛辰。
但,蕭靖卻突然冷冷道:“我看見了,他二人抱在一塊了。”
“.......”
長留登時一僵,自家英明神武的王爺為什麽一遇到衛辰的事就沒有那麽機智了?!
此時,蕭靖的胸膛極為明顯的起伏着,他已經看不懂不遠處的那個小郎君了。
衛辰不是說跟宋家長女身邊的婢女是老相好麽?胃口倒是夠大,宋家長女是皇太後許給骁王府的王妃,他(她)也敢碰?!
蕭靖氣的久久不能平靜。
甚至于就等着衛辰自己察覺,然後屁颠颠的跑來跟他老實認錯,他還幻想着衛辰在他面前喬模喬樣的俏皮乖張的模樣。
果然,衛辰小兒還算有點警覺,片刻之後,他(她)總算是察覺了,就連朝着他跑來的姿勢也與他所幻想的樣子別無差異。
不像是粗犷男子的那種狂奔,而是帶着一絲絲的嬌柔與造作。
蕭靖雖是不願意承認,可他竟然覺得這個畫面無比養眼,他此刻就想看着衛辰作何解釋。
須臾,蕭靖居高臨下的看着已經站在自己跟前的小郎君,這人毫無犯錯的覺悟,還沖着他笑,“王爺,這只天鵝好生俊美啊——”一把小嗓子,尾音故意拖的老長。
不遠處的荷花池中的确養着一只大肥鵝。
蕭靖只是側過臉,斜睨了宋悠一眼,頓時又感覺到了那熟悉的孟浪氣息。
“我讓你去說服宋姑娘,誰讓你抱她了?!”
這話帶着十足的威脅氣息。
宋悠自知理虧。
在蕭靖眼中,宋家長女這個身份不管是誰,都是他要娶的王妃,而她自己呢?剛才當真是觸了蕭靖的逆鱗了。
沒有男子會容忍自己的“情敵”吧?!
宋悠也為難,她覺得自己務必得想一個萬全之策,一臉認真道:“王爺,我.....我見宋姑娘痛苦,突然想起了當初在王爺面前的誓言,王爺的事就是我衛辰的事,本該王爺寬慰的人,衛辰就鬥膽替王爺寬慰了。”
蕭靖唇角一抽,但是奇怪的是,他內心的堵悶一下子有了出口,漸漸開始舒暢了,“是麽?那你是不是也想替本王娶妻!”
“......”
天地良心,宋悠絕對是沒有這個意思,“王爺,衛辰沒有膽的!”
蕭靖似乎拿她沒有法子,這小子看着纖細柔弱,臉皮卻是厚實,“宋家姑娘願意了麽?”
宋悠也不曉得墨書到底準備好了沒有,但有一點,她心裏十分清楚,那就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蕭靖娶她。
宋悠沒有把握在同一個屋檐下同時假扮兩個人!
“王爺,衛辰覺得王爺其實....與宋家姑娘并不合适!”她鬥着小膽,态度堅決道。
蕭靖娶宋家長女可不是為了什麽兒女私情,但凡是蕭靖身邊的謀士,都會勸說他娶宋家女,若非是發現宋家長女與世無争,且無心姻緣,他也不會下此決心。
“哦?你為何這麽說?”男人威壓的氣息突然排山倒海般的傾襲而來。
宋悠本能的仰着脖頸子,她反應快,幾乎沒有用腦子,“王爺在衛辰心中無人能及,王爺您是宸寧之貌,品貌非凡,又是天潢貴胄,宋家長女如何能配的上您,雖說宋家長女也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但終歸與王爺您不堪為配。而且,将來七寶定要是添兄弟手足的,您自然要娶一個美貌的女子回來,否則會影響王府子嗣的相貌!”
很好,既誇贊了蕭靖,又沒有過分的貶低了自己,恰到好處的闡明觀點,想來蕭靖會明白的。
蕭靖眸色眯了眯,唇角似乎揚了一下,笑的不甚明顯。
在衛辰心目中,他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這時,長留也壞笑了一下,不過他笑不出聲,但這樣子就好像是在陰笑。
宋悠瞧着這主仆二人相互呼應,她心一橫,道:“王爺,咱們還是去雅集吧,辰王等人怕是等急了。”
***
是以,墨書到底沒有再露面。
反正宋家長女經常處于“病中”,她的存在感本就低,自是無人會特意關注。
不過,趙逸卻是留了一個心眼。
這樣一個女子倒是讓他頗有興趣!
投壺游戲照常開始,宋媛對衛辰這號人懷恨在心,今日在英國公府的地盤上,她自是要報當日之仇。
宋悠不會投壺,她只有小聰明,其他可謂是五體不勤,就在宋悠第三次輸掉時,一丫鬟哭着跑了過來,“二小姐,您要給奴婢做主啊。”
宋媛不用問也知道這丫鬟為何哭,她明知故問,“怎麽了?你把話說清楚。”她柔聲道,仿佛是個菩薩心腸的女子,對下人也這般照拂。
丫鬟指着宋悠,“這厮.....這厮方才去後院輕薄了奴婢!”說着,丫鬟當場哭的梨花帶雨。
沒錯,宋悠方才的确是離開了雅集現場,可她并沒有踏足後院半步。
宋媛眼底的輕笑一閃而逝,轉而化為一臉憤恨,“好你個衛辰,有骁王爺給你撐腰,你就了不起了,我宋家的婢女也是你随随便便能欺辱的!”
一言至此,宋媛也紅了眼眶。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在場所有人皆認為骁王府的衛辰是個好色之流。
“簡直膽大包天,這裏好歹也是英國公府,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孟浪!”
“衛辰看着俊俏正派,原來是這種人,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們說,骁王這次會怎麽處置衛辰?骁王回洛陽不足兩月,剛得今上賞識,應當不會包庇這種人。”
宋悠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