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027
027
宿元禹今天穿了身休閑的衣服,看其來沒有上次那麽嚴肅,但離得這麽近,還是不免讓人緊張。
魏維是個人來瘋,小時候又天天跟在宿元禹後面,哪怕多年沒見宿元禹,也放的比別人都開。他擡手招呼服務員在楚澤旁邊加了把椅子,一邊招呼還一邊嚷嚷: “小時候你和教授關系最好,坐一起坐一起!”
宿元禹也沒多說什麽,走過來坐下,和楚澤點了個頭。
楚澤和他笑笑,就當打了招呼。
“一貫的規矩哈,遲到的罰酒!”魏維吆喝着: “三杯!”
“對對!罰酒罰酒!”兩個朋友也跟着起哄起來。
可能是因為這幾個人小時候就經常一起鬼混的原因,這幾個人再次見面似乎和高中分開時沒什麽區別。
楚澤心裏有些感慨,同樣都是發小,怎麽自己偏偏就做不到這樣呢
他一邊笑着聽他們哄宿元禹喝酒,氛圍到了,自己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他沒說話,但是直接給宿元禹倒上了三杯酒,笑着推到宿元禹前面。
宿元禹本來還在推脫: “今天開車來的,不喝……”
結果目光一轉,就見杯子已經推到了自己眼前,再一擡頭,就對上楚澤那雙盈盈帶笑的眼睛。
後面半句話愣是沒說下去。
“這可是我們教授親自給你倒的!還不喝!”朋友A叫喚: “開車了就叫代駕,這是個事嗎”
楚澤笑的一臉燦爛,附和說: “就是就是。”
“看!我們教授都發話了!還不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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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不對,剛教授也遲到了!”朋友B反應過來。
笑的正歡的楚澤: “……”
“一起喝!一起喝!”朋友A吆喝起來: “正好不寂寞,來來!”
“就是,規矩就是規矩,不能例外!”魏維把朋友B倒得那杯酒遞到楚澤面前: “教授不能喝,就一杯!”
“那我還得謝謝你。”楚澤無奈: “以茶代酒行不行”
魏維: “你又不開車!”
這回輪到了宿元禹看戲。
楚澤一回頭,就看見宿元禹正在好整以暇地看他,撞上自己的目光也沒躲,唇角微微勾了勾。
莫名的還有點勾人。
“禹哥你別看了!”朋友A說: “教授就一杯,你有三杯呢!你先喝你先喝!”
“好。”宿元禹也沒推辭,轉回頭,仰頭把酒喝了,結果一進嘴就覺得不對。
他轉頭去看楚澤,就見楚澤朝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而後轉頭把自己手裏的酒喝了。
宿元禹笑笑,豪邁地喝了三倍冰紅茶,就算罰完了。
其他仨人這才放過他們,一邊吃着飯一邊聊起天來。
楚澤本來就話少,席間主要是聽他們聊。內容主要是這些年大家大概都做了些什麽,楚澤那份自己還沒說,讓魏維這個話痨也介紹地差不多了。
宿元禹這些年的經歷他自己也是簡單介紹了下,一帶而過,偏偏講一句魏維就能補充三句,全程下來楚澤對他這些年的經歷也算都了解了——當年宿元禹之所以出國,是父母帶着他去找祖父,祖父在德國開了公司有了産業,對身邊的後代們又不滿意,覺得不成器,于是把宿元禹他爸這一家也拽了過去。宿元禹先是上學,然後從公司的底層做起,後來又脫離開祖父的公司,從零開始創業做游戲公司,苦了幾年,終于把Quelle做起來了。
朋友A立馬露出羨慕的眼神: “真好啊,我要是也有個這樣的爺爺就好了!”
“就是啊,”朋友B附和: “拿還用得着現在這樣卷生卷死的。”
宿元禹拿筷子的手一頓,沒說話。
楚澤離得近,覺得他現在的神色有些微妙。
“你們可以拉倒吧!就宿家那老爺子,沒那樣的爺爺你們就偷着樂吧!”魏維說: “你們以為禹哥在德國的日子好過啊他在德國的堂哥堂姐怎麽也得有個四五個,你們以為是真的不成器是不管多卷多拼多優秀,宿家老爺子那雙長在天上的眼睛都看不上他們而已,咱禹哥過去之後一切都是從頭來,那被他爺爺真的是按在地上摩擦,比較下來我們這可幸福多了!”
兩個朋友瞪大眼睛看向宿元禹: “真的假的”
“沒那麽誇張,”宿元禹餘光瞥了一眼楚澤,神色平靜: “別聽他瞎說。”
魏維蹙眉看他,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忍了下去。
楚澤疑惑地看看宿元禹,又看看魏維,突然意識到他們這些年似乎一直是有聯系的——可既然這樣,魏維為什麽什麽都沒和自己說過宿元禹既然能聯系魏維,為什麽不聯系自己
楚澤突然又高二那年的情書,時隔了十四年,裏面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楚澤感覺自己手有點發冰,于是掩飾什麽似的舉起杯子喝水,結果舉起來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他放下水杯,也沒倒新的水,索性就那麽放着了。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着玻璃瓶伸過來,給楚澤的杯子裏到了杯蘇打水。宿元禹倒完,又把玻璃瓶拿走放到自己那邊的桌子上,給楚澤這邊的桌子上留更多空間。
他全程沒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接觸都沒有,好像這是一件自然到可以忽略的事情一樣。
楚澤莫名覺得自己的手好像沒有那麽冰了。
“也對也對,反正都過去了,現在禹哥都已經是跨國大總裁了!”朋友A說: “現在好就行了!”
這一頓飯吃了快四個小時,出來的時候五個人喝大了仨,楚澤被魏維哄着騙着也着喝了不少酒,出門的時候看着沒醉,但臉也挺紅,拿出手機要叫車,結果又被宿元禹按了下去: “我送你,順路。”
“別鬧!”朋友A扶着門框,頭都直不起來了還在嚷: “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你,你叫代駕!”
魏維第一個反應過來,楚澤當時進門就點了三瓶冰紅茶,後來莫名其妙不翼而飛,激動地指着宿元禹: “你!你拿冰紅茶掉包!”
“我要是讓你們灌倒了,今天誰回得了家”宿元禹眼睛掃過幾人,朋友A靠在門框上cos樹袋熊,朋友B蹲在地上兩眼發直裝雕塑,魏維比較活潑,還能叉着腰嚷嚷,也就楚澤比較乖,讓他在那等就乖乖巧巧地站着看月亮。
魏維喝多了,腦子也轉不動了,叉着腰質疑: “那教授怎麽喝多了冰紅茶不是他點嗎”
“他那幾杯是你給他倒的。”宿元禹說着,把倆朋友挨個塞進出租車。
可憐他堂堂一個跨國公司大總裁,現在在這處理醉鬼,有點離譜,可好像又順理成章。
到了京南,還是年少時的這些朋友,宿總裁就又變成了宿元禹,變成了禹哥。
車開走了,魏維還叉着腰,一臉不可置信: “所以他自己喝酒,讓你喝冰紅茶”
宿元禹轉頭看了眼還在看月亮的楚澤,轉回頭又把魏維囫囵個塞進下一輛出租車: “回去洗洗睡覺,別吐人家車裏。”
魏維: “诶你……”
宿元禹毫不猶豫地地關上車門,轉頭向楚澤走去。
車裏的魏維: “……”
楚澤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多,此時雖然看着沒醉,但是反應明顯慢了,而且還聽話,宿元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讓他等他就乖乖地等,讓他跟自己就就乖乖地跟在後面,宿元禹一時間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拐騙小孩的叔叔。
宿元禹今天自己開車,就把那輛慕尚留在了公司,自己開了輛大G。
他車停的不遠,帶着楚澤走了兩分鐘就到了。
楚澤乖乖巧巧進了副駕,還乖乖地系好了安全帶,而後目視前方,等着開車。
宿元禹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有趣,把自己安全帶也系好,問: “地址給我一個”
楚澤微微蹙了蹙眉。
宿元禹:
“怎麽了”宿元禹問: “不記得地址了”
楚澤搖頭: “你剛剛說順路。”
宿元禹想起來,剛才說要送楚澤回家的時候是說了句“順路”,當時他怕楚澤推辭,也怕魏維幾個人嚷着一起走,所以多說了一句。
楚澤認真說: “可是你不知道我住在哪,為什麽說順路你這樣很不嚴謹,很不符合科研精神。”
宿元禹: “……”
現在他确定楚澤是真的喝多了,哄着說: “那你符合科研精神地給我一個地址,可以嗎”
楚澤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嚴謹地甚至連省份都讀出來了。
宿元禹笑笑,在導航裏輸了地址,正要開車,楚澤忽然又轉頭看他,一本正經地問: “順路嗎”
宿元禹: “……”
行,這個刨根問底的精神倒是很符合科研精神。
楚澤住的地方在京南大學附近,從這開過去不算遠,不過和宿元禹住的地方剛好在相反地兩個方向。宿元禹想想,說: “順路。”
楚澤這才滿意地轉過頭去。
此時時間已經有點晚,錯過了晚高峰,路上開很的順利。兩邊的車燈在車裏投下一片移動的光影,安靜地車內空間也讓人并不感到單調。
想想上次餐桌上見面,還有父母其他人在,兩個人都努力地找話題緩解尴尬,卻偏偏不知道該說什麽。現在只有兩個人的密閉空間裏,沒有人說話,可又感覺很自在。
開到楚澤家附近,路過藥房,宿元禹停車到路邊,開始解安全帶。
楚澤轉頭看他,似乎有些疑惑: “這不是我家。”
“嗯,”宿元禹說: “我去買幾包解酒藥,要不然你明天會頭疼。”
楚澤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說: “你很好。”
這話說得既直白又突兀,可配上楚澤醉酒後那有點懵卻偏偏一臉認真的樣子,宿元禹覺得特別有趣,笑着問: “我怎麽好了”
楚澤微微皺眉,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麽: “有能力,有魄力,游戲界的出鞘冷鋒,開疆擴土的游戲帝王。”
宿元禹有些想笑,這些都是為博眼球的報道裏說的話,沒想到楚澤居然看過。
楚澤突然接着說: “你還送我回家,所以你很好。”
不錯,還是有點實際依據的。
宿元禹哄孩子似的: “我馬上回來,你等我一會。”
楚澤點頭。
買個藥的時間不長,等宿元禹回來,卻發現楚澤閉着眼睛靠在靠背上,呼吸均勻深長,似乎已經睡着了。
宿元禹靜靜地坐在車裏,好一會沒啓動汽車。
楚澤的睫毛很長,靜靜地垂着,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扇形的陰影。他睡着的時候看起來很乖,讓人看着就不忍打擾,宿元禹甚至沒發現自己下意識地連呼吸都放輕了。
宿元禹想着楚澤剛才誇他的那些話,心裏想,我不好,一點都不好。
我不過是逃跑了十四年不敢聯系你,重逢後還小心翼翼謹小慎微,不做好完全準備不敢往前邁一步的膽小鬼罷了。
後面的路宿元禹開很的慢,可快到樓下的時候,楚澤還是醒了。
他酒本來喝的就不算多,睡了一覺也差不多醒了酒,他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而後調整了下坐姿,坐直了一點。
宿元禹把車停好: “醒了”
初秋夜裏的風已經涼了起來,将小區的樹葉吹得沙沙響。楚澤看看車窗外,又轉回頭,想了想,說: “謝謝你。”
宿元禹頓了一下,才說: “不客氣。”
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好像突然又回到第一次見面的狀态了。
宿元禹覺得心理有點堵,他遲疑了一下,伸手從後座把那盒早就準備好的法國糖果拿了過來,遞給楚澤: “我回國之前先去了趟法國,特意給你帶的,一直沒機會給你。”
楚澤接過那盒糖,似乎愣了一下,而後又說了一遍: “謝謝。”
宿元禹也又說了一遍: “不客氣。”
宿元禹以為楚澤要下車離開了,然而等了片刻,楚澤也沒有動。
楚澤不動,宿元禹也不催,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着。
路燈昏暗,把他們的臉被攏在車身的陰影裏,連彼此也看不清對方的神色。車外風吹樹葉沙沙響,像是一曲緩慢悠揚的小調。
可能昏暗的光線會給人莫名的勇氣,片刻後,楚澤緩緩開口,聲音輕輕的,似乎帶着糾結和疑惑: “既然你和魏維有聯系,為什麽……從來沒有聯系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