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裂痕（1）

裂痕（1）

淩晨三點，許東澤才拖着沉重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他盡可能使自己的腳步聲放到最輕，也不開燈，借着窗外淡黃的月光，輕緩的上樓。才走到一半，“啪嗒”一聲，頭頂燈忽然亮起，照亮了整間房子和腳下的臺階。

李麗莎身穿一襲墨綠色睡袍，披散着頭發，眼睛微微發紅，臉色也帶着些許倦意。站在樓梯的盡頭正望着他。

許東澤無奈的提了提嘴角，極力壓低聲音道：“我怕吵醒你們，就沒開燈。你怎麽還不睡？”

李麗莎略顯不快，回道：“你明知道我自己不敢一個人睡，最近每天晚上你都回來那麽晚。到底在外面做什麽？”

許東澤走上樓梯，撫着她的肩膀。兩人進了房間，他回身關上房門，才輕聲說道：“這幾天事情有點多，回來晚了，害你擔心了。”

李麗莎顯然很不滿意這個回答，雙手環抱在胸前，質問道：“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麽事嗎？”

許東澤頓了頓神，努力回想自己是否答應過她什麽，可半天也想不起來，看着她逐漸憋紅的臉頰和收緊的眉峰，知道她的脾氣就要發作了。他心下一慌，忙搖頭尴尬的說道：“對不起，我給忘了什麽事情了。你就別考驗我了，直接跟我說吧。”

李麗莎一聽，眼裏積壓的不滿之意瞬間噴薄而出，高聲說道：“明天是我爸爸的忌日！你什麽都不記得！他就那麽不值得你放在心上紀念嗎？”

許東澤恍然大悟，明天就是祥叔的忌日了。但随即他也松了一口氣，好在不是今天，不然就給耽誤了。他不像麗莎說的那樣，他會時常在夢中夢到自己的岳父，懷念祥叔這個慈祥的老人，想起那會兒祥叔對他的關心和提攜，他時常覺得心頭一陣暖意。但他自始至終都不是個善于表達情感的人，對祥叔的思念之情，他自诩不比麗莎少，只是外人看不到罷了。

可他一個無意間的松懈态度，卻被麗莎全看在眼裏，這無疑給她本就怒火中燒的心情再添了一把幹柴！看着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再次爆發了！厲聲罵道：“你這沒良心！忘恩負義的人！我爸爸當初真是瞎了眼，被你給騙了！你.....”說到這，她眼角的淚點伴随着怒氣一并傾斜而出！

他被這近乎咆哮的的咒罵弄得一臉懵，心裏也大為不痛快。但想到最近自己也太忽略她的感受了，也不禁有些歉意，他克制着情緒，輕聲解釋道：“我沒有忘記爸爸的忌日，只是我一時沒有記起。你別生氣了，明天我準備香燭，下午我們就去祭拜。”

李麗莎瞅了他一眼，撣去眼角的淚漬，用咄咄逼人的語氣道：“你要是不情願，你完全可以不去！不必昧着良心刻意讨好我！我爸爸也不是非要你那幾張香紙錢！”

“你說話也太難聽了！”許東澤再也按捺不住火氣，厲聲反駁了一句。

李麗莎也毫不示弱，有意向前走了兩步，說道：“我說話難聽？你做的事就不難看嗎？這一個多月以來，你哪天是十二點以前就回家的？答應我陪我看電影逛街，沒有一次兌現過。你女兒拉肚子，你抱着她守一夜，我在浴室裏滑倒，把額頭摔破了，你回來也不問一聲，倒頭就睡。你兒子在學校你天天都要去看一眼，我出門天黑還沒回來你都不會擔心，更不會去找我。我前幾天一個人做飯吃，差點把指頭切掉了，你回來也不關心我的傷勢，而是第一時間去抱你的女兒陪她玩。只有你需要發洩的時候才會記起有我的存在，發洩完了就像個工具一樣把我随意丢棄在一邊，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低賤嗎？！“

許東澤聽着她的宣洩，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知道如何接話和回應，不明白自己認為很普通的一件事，為什麽會引起她極大的憤慨和抱怨？一瞬間，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出奇的沉寂，甚至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隔了幾分鐘，他長吐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是神，猜不到你整天在想什麽！你既然不滿，就該當時告訴我！而不是把這些事一一攢起來，事後變成一把尖刀來戳我！“

李麗莎看着他不服氣的模樣，當下更為惱怒，但表面卻冷笑道：“真正愛的人是不需要多說的！只有不愛的，才會裝聾裝瞎！”

許東澤質問道：“你不說我怎麽能懂？”

“真正的懂不需要多說！”李麗莎斬釘截鐵的回了一句，再次将氣氛拉到了冰點。

許東澤啞口無言，他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道：“我累了，休息吧。有什麽明天我們好好坐下來聊。這會就別争了。”

李麗莎并不買賬，仍然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态度，道：“你是想逃避問題還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許東澤徹底陷入了沉默，他一句話也不再說了。轉身走進洗漱間，打開冷水洗了一把臉，恍然間看了鏡子一眼，發現麗莎仍滿面怒容的站在他身後......他再也不耐煩了，厭煩的說道：“你原來不是這個樣子！”

“都是你把我逼成這個樣子的！”

“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開心？”許東澤問道。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是在讨好我？還是可憐我？”

“算我求你！求你給我個明确答複！讓我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許東澤強壓怒氣道。

“你一點都不懂我！從始至終，你的心裏就沒有裝過我。”

許東澤再也無法忍耐，猛地一轉身，揚起肘就将洗手臺鏡子的一角擊碎了！整塊玻璃随即碎裂，碎片嘩啦啦往下掉，陸續落在水池和地板上，發出令人心驚膽寒的聲音。敲碎玻璃的一刻，他心底積壓的怒火和這些天的壓力忽然釋放了。短暫的狂怒之後，便是清醒。看着面前的碎玻璃，他懊悔自己怎麽會做出如此孩子般的舉動來。他知道這會吓到麗莎和家裏的孩子。一時間竟羞愧難當，垂着頭一言不發。

“你要打我就動手吧！”李麗莎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