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理性的眼淚

第13章 生理性的眼淚

“我家就住這棟樓，謝謝你送我回家，再見！”雲賀從出租車上下來，對着車裏的顧嘉北說了一句，然後用力關上車門，一只手拎着自己的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過了一會顧嘉北也從車上下來了，追了上來。

“有何貴幹？”雲賀斜了他一眼，腳步依然沒停，很顯然他的氣還沒消呢。

“你住這？”顧嘉北有點驚訝。

“怎麽了，不行嗎？”雲賀回嘴。

顧嘉北沖着雲賀勾勾嘴角：“那走吧。”

然後換他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

“走什麽走啊，你幹嘛啊？”雲賀雲裏霧裏的，搞不懂顧嘉北發什麽神經，只得跟在他身後大喊道：“我沒邀請你去我家做客啊！”

“我邀請你。”顧嘉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雲賀跟在後面，顧嘉北已經進了樓道裏，沒再給雲賀回應。

雲賀進了樓道後才發現顧嘉北站在一樓等着他，雲賀沒搭理他，視若無睹地繼續上樓，顧嘉北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

待雲賀拖着受傷的胳膊爬到三樓的時候，看見蔡明芝和張阿姨正在家門口聊天。

“媽，你怎麽回來了？”雲賀對于這個時間點在家門口碰到蔡明芝有點出乎意料。

“哎呀！乖乖！你的胳膊怎麽了？”蔡明芝剛才還一臉帶笑地跟張阿姨聊着天，此刻看到自己兒子的胳膊纏着紗布回來了，轉瞬一臉擔憂地把兒子拉到自己跟前。

“對不起阿姨。”一旁的顧嘉北先開了口：“雲賀是因為我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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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你怎麽光着個身子啊，你的衣服呢，什麽叫雲賀因為你受傷的？”張阿姨一聽，也趕緊上前，查看了一下雲賀的胳膊，又檢查了下兒子确定他沒有受傷：“你倆打架了？”

“北北？”雲賀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看了一眼張阿姨，又看了一眼顧嘉北。

“沒有，媽，我倆沒打架。”顧嘉北忽略了雲賀的眼神。

“媽？！”雲賀拔高了一個嗓門。

“诶，叫我幹嘛？”蔡明芝立刻應和道。

“我沒叫你，”雲賀有點着急，看着張阿姨說道：“你是他媽？”

“好好說話。”蔡明芝一巴掌拍在兒子的後腦勺上，不過力道很輕。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是您兒子？你倆是母子？”雲賀狐疑地問。

“怎麽，我倆長得不像麽。”張阿姨略微一笑：“不過北北确實跟他爸更像。”

“怎麽了兒子，一驚一乍的，這麽久了你都還不知道你張阿姨的兒子嗎？”蔡明芝問：“還有你胳膊到底怎麽回事啊？”

“啊？哦……”雲賀大腦還在緩沖中，不敢相信他媽口中天天念叨的“秀色可餐”居然是顧嘉北。

“啊什麽啊？問你話呢，怎麽跟個二愣子似的。”蔡明芝催促道。

“……沒什麽，就，就放學路上遇見一個小偷，顧嘉北見義勇為，然後那人帶刀子的，我正好路過幫了一把……就，就光榮受傷了呗！”雲賀瞎話張嘴就來，他可不敢告訴他媽是因為什麽狗血的黃金檔劇情引發的血案。

“你見義勇為？我怎麽那麽不信呢？你從小看見打架的不是撒丫子就跑嗎。”知子莫如母，蔡明芝沒打算給雲賀留一絲顏面。

“我怎麽就不能見義勇為了，”雲賀不服氣，又指了一下顧嘉北：“不信你問他。”

“是這樣的，阿姨。”顧嘉北很淡定。

“真是這樣？那傷得嚴重嗎，那小偷抓住了嗎，報警了嗎？”蔡明芝問。

“雲賀縫了五針，小偷跑了沒報警，不過他胳膊脫臼了。”顧嘉北對答如流，不慌不忙。

雲賀在心裏為顧嘉北的演技鼓掌。

“縫了五針？！”蔡明芝瞪大了眼睛看着兒子：“你那麽怕疼，縫針受得了？是不是又哭了？”

“媽！”雲賀太陽穴直跳，心想你可真是我親媽啊，不知道男人是需要顏面的嗎。于是咬牙切齒地轉移話題：“你為什麽這個點回來了？”

“哦，對了，”蔡明芝這才想起來什麽似的：“今天有個單位訂禮盒，量挺大的，我和你爸得去郊區拉趟貨，我這回來取點東西的，今晚回來得挺晚的，可是你這胳膊受傷了……要不我不去了吧，讓你爸自己去吧。”

“沒事，我這胳膊已經這樣了，你就是在家陪我，我這胳膊也這樣，你該忙忙你的行了。”雲賀說。

“那不行啊，你這胳膊也不能做飯，幹啥也不方便的，我還是留下來——”

“讓雲賀到我家吃飯吧阿姨，我來照顧他。”顧嘉北說。

“你照顧我？”雲賀怎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呢，但也不知道怪在哪，反正心裏就是不得勁。

“對啊，小賀，來阿姨家吃飯吧，你因為北北受傷了，讓他照顧你最合适。”張阿姨心懷愧疚且真誠熱情地邀請雲賀。

“那多麻煩啊，還是我留下來照顧他吧，他從小怕疼，估計這會毛病多着呢。”蔡明芝說。

“不麻煩的，阿姨。”顧嘉北很堅持。

顧嘉北的媽媽張洵梅也在一旁附和着，堅持讓雲賀來家裏吃飯，最後蔡明芝笑呵呵地把雲賀扔給了對門的母子倆便走了。

雲賀第一次進顧嘉北的家裏，上次只是在門口看了個大概，其實兩家戶型是對稱的，但是顧嘉北的家裏布置得更溫馨，看得出來張洵梅是個很有生活情調的人，房子雖然破舊，但被收拾得很體面。

張洵梅讓雲賀随便坐，就進廚房忙活晚飯了。

顧嘉北要回卧室換衣服，雲賀好奇他的卧室就自覺地跟了進去。

顧嘉北的卧室很簡單，一看就是個大男孩的房間，書桌上堆着幾本漫畫書和一組還沒拼完的樂高模型，床頭放着一把吉他，床邊還有個籃球，一目了然，簡單幹淨。

顧嘉北從衣櫃裏随意扯了個短袖衫套頭穿上了，雲賀掃了一眼衣服的logo，居然是G牌，在他印象裏，這個牌子的夏款衫就得四位數起吧。

又想起蔡明芝說過顧嘉北家裏好像是因為他爸生意的事情搬過來的，于是沒忍住好奇心問了一句：“聽說你是南方人？”

“嗯。”顧嘉北又脫了褲子，背對着雲賀在衣櫃裏繼續找替換的褲子。

雲賀看着顧嘉北線條緊繃的臀部和修長的雙腿沒忍住又問了一句：“你真的183？”

顧嘉北這次回過頭了，盯着雲賀看了一眼：“183.6”

“哦……也就比我高三四公分呗。”雲賀酸溜溜地說。

顧嘉北沒理他又繼續埋頭找褲子，最後扯出一條黑色運動褲穿上，抽繩沒系，就讓它随意地在雙腿間蕩着。

雲賀看着顧嘉北穿上黑色的運動褲後那腿好像顯得更長了，還有那褲子上的logo雖然不明顯但卻很刺眼，繼續沒忍住地問了一句：“你這些衣服挺貴的吧？”

“我爸破産之前買的。”顧嘉北毫不在意地說，臉還是那張分外好看但卻沒什麽表情的臉。

“破産？”

“你還有什麽好奇的都問了吧。”顧嘉北搬過書桌前的椅子，大長腿一跨，反坐在椅子上看着雲賀，眉毛一挑，特帥的渣男樣：“乖乖。”

雲賀聽懂了他話裏的諷刺意味，剛才被蔡明芝喊乖乖肯定被顧嘉北聽到了。

“乖乖怎麽了？你媽不還叫你北北呢嘛！”雲賀反擊。

“但我更喜歡被叫做寶寶。”顧嘉北把兩個胳膊架在椅背上，腦袋壓着胳膊，不知羞恥地說。

“呸！”雲賀翻了個白眼，也拉過一個椅子坐了上去，房間裏一共就倆椅子。

“胳膊還疼嗎？”顧嘉北問。

不說還好，一說雲賀的注意力就被轉移到胳膊上了，頓時覺得哪哪都不舒服，哼哼唧唧的：“我感覺麻藥勁兒好像過了，怎麽比之前還疼啊……”

“那再哭一會？”顧嘉北說。

“我靠，你故意的吧，找抽呢吧。”

顧嘉北沒有否認，只是勾着嘴角看着雲賀笑，眼睛又變成了彎彎眼，成了王小米說的那種自帶百轉千回的風情眼。

雲賀剛才還氣鼓鼓的，看着顧嘉北盯着自己笑眯眯的那張臉，不知怎的好像又沒那麽氣了，但還是覺得有點丢面，只能使勁給自己解釋：“我跟你說，我從小就怕疼，但不是那種心理上的怕疼，不是那種膽小鬼，我這是基因決定的，對疼痛的忍耐能力就是比正常人低很多很多，我一疼就控制不住地掉眼淚，我這是生理性的眼淚，你懂吧？”

“懂，乖乖。”顧嘉北眼裏的笑意更濃了。

“懂你大爺，寶寶！”雲賀擡起腿朝顧嘉北的小腿上踹了一腳：“對了，怎麽沒看見你爸？想想我從你們搬來還一直沒見過你爸呢，就連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居然就是我媽一直念叨的那個帥中頂流啊！”

“我爸因為生意的事經常在老家那邊忙，這邊不常回來。”顧嘉北眼裏的笑意淡了很多，雲賀明顯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變了，似乎很不樂意提起這個話題：“你媽說我長得帥了？”

雲賀感覺顧嘉北是在轉移話題，于是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昂，你不會今天才知道你長得帥吧？”

“那倒不是，只是想不到你們在家會怎麽讨論我。”

“唉，盡誇你呢！你不知道，我媽就是個十足的顏控，對長得好看的人有種莫名的偏愛。”

“那你呢？”

“我怎麽了？”雲賀問。

“你對長得好看的人也有偏愛嗎？”顧嘉北歪着腦袋看着雲賀。

“你看我像那麽膚淺的人嗎。”雲賀也歪着腦袋看向顧嘉北，發現他的睫毛又黑又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我看挺像的。”顧嘉北濃密睫毛下的眼睛裏不知不覺又爬上了笑意：“我要是個姑娘被你這麽盯着看，估計得以身相許了吧。”

“哼，那你許啊，你敢許我就敢要。”雲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美的你，想要哥哥我以身相許的人多着去了。”顧嘉北從椅子上起身，笑着揉搓了一把雲賀軟軟的頭發：“走吧，準備吃飯去吧。”

“你不就比我大一歲嗎？”雲賀也跟着從椅子上起身了：“這點便宜都占啊。”

“大一天的便宜我都占，別說大一歲了。不如你叫我聲哥哥，你胳膊好之前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你了，怎麽樣？”顧嘉北說。

雲賀冷哼一聲，擦着顧嘉北的肩膀往客廳走去。

雲賀傷的是右胳膊，吃飯的時候筷子用得不得勁，好不容易夾了一口菜趕緊放碗裏，顧嘉北起身去廚房拿了個勺子遞給他：“用這個吃吧。”

“謝謝。”雲賀接過勺子，吃了一大口菜，對張洵梅笑道：“阿姨，你做飯太好吃了，真香啊！”

張洵梅很高興，立刻往雲賀碗裏又夾了好多菜和肉：“那你就多吃點啊，阿姨看你吃得多更高興。”

“必須吃三碗飯今天嘿嘿……”雲賀又夾起一塊雞翅啃起來。

“小賀啊，我聽你父母說他倆都挺忙的，平常也沒空管你，都你自己做飯吃是不是啊？”張洵梅問。

“嗯，我有空就自己做。”雲賀嘴裏吃着飯，含糊不清地說。

“你還會做飯？”顧嘉北問。

“瞧不起誰呢，你不會吧？”雲賀斜了他一眼。

“北北還真從來沒做過飯呢。”張洵梅笑呵呵地說：“我不上班，在家沒事就是照顧老公孩子的，這孩子從小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不太會幹什麽家務活。”

“那你可真幸福啊。”雲賀真心感嘆道。

“是嗎。”顧嘉北低着頭吃着飯，聲音聽不出情緒來。

雲賀沒在意，繼續大口吃肉。

“小賀，沒事就來阿姨家吃飯啊，阿姨看你吃飯有食欲。”張洵梅很喜歡雲賀，一直給他夾菜。

“行啊，阿姨，只要你不嫌我煩就成。”

“當然不會，阿姨巴不得你天天來呢，北北在這也沒什麽朋友的，我看他也很喜歡你的啊。”張洵梅說。

“啊？阿姨，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北北在我們學校的人氣有多高啊？他還會缺朋友？”雲賀不可思議地問。

“閉嘴，吃你的飯。”顧嘉北說。

“正吃着呢！”雲賀沒好氣地說。

“是嗎，不過北北在以前的學校人氣也挺高的。”張洵梅難掩笑意：“我都遇見過好幾次小姑娘跟他告白的場面呢。”

雲賀心想，我今晚就才遇到過這場面，然後就犧牲了一條胳膊。

“媽，吃飯的時候就別聊天了。”顧嘉北嘆了口氣，然後對雲賀說：“加個朋友。”

“沒空，就一只手正吃着飯呢，你自己加去吧。”雲賀單手解了密碼鎖把手機推給了顧嘉北。

顧嘉北修長的指尖在雲賀的手機上一通操作後把手機又滑給了雲賀。

雲賀只顧專心幹飯，手機連看都沒看直接又揣回了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