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一個聖誕節3
第28章 第一個聖誕節3
一出電影院，雲賀就笑彎了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顧嘉北，你好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吧。”顧嘉北冷漠地看了雲賀一眼，擡腳就走。
“哎，等等我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哈哈哈哈哈……”雲賀趕緊跟在顧嘉北身後，笑得眼睛裏一片濕潤。
顧嘉北不說話也不回頭，只是高冷地往前走。
“等等，顧嘉北，我們去哪裏啊？”雲賀終于止住了笑聲，但臉上的笑容還沒消退幹淨。
“回家。”顧嘉北從嘴裏撇下冰冷的兩個字。
“你生氣了？”雲賀拉着顧嘉北的胳膊眨着笑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
“沒有。”依然是冰冷的語氣。
“那我們再玩一會吧。”雲賀央求。
“不玩，累了。”顧嘉北說，胳膊上還吊着雲賀的小手。
“靠，不會吧，真生氣了啊，那你是因為自己怕鬼覺得丢人生氣，還是因為叫我哥哥覺得丢人生氣的呢？”雲賀問，臉上是意猶未盡的表情，他覺得顧嘉北生悶氣的時候特別可愛。
“哥哥？”顧嘉北終于停下了腳步，目光審視地看着雲賀。
“怎麽了，”雲賀被顧嘉北的目光看得有點心虛，他覺得顧嘉北像在打量一頭獵物的表情：“我說錯了嗎？”
顧嘉北突然嘴角一勾，滿臉邪氣地靠近雲賀：“你想當我的哥哥？”
雖然兩人都穿着厚厚的過冬外套，但是顧嘉北突然的靠近，還帶着雲賀最愛聞的味道，雲賀的心砰砰砰地劇烈叫嚣起來，他感受到顧嘉北無形的壓迫，似有千言萬語但又不可說明。
Advertisement
雲賀貪婪地聞着顧嘉北的味道，傻傻地望着顧嘉北帥得一塌糊塗的臉。
“還是你當我哥哥吧……”雲賀本能地說。
顧嘉北滿意地笑了。
盡管顧嘉北笑了，但還是帶着雲賀往家的方向走，雲賀站在樓下的時候撅着個嘴。
“真的要回家了啊？”雲賀不甘心不開心。
“你在這等我一會吧。”顧嘉北說。
“嗯？”雲賀沒反應過來顧嘉北的意思。
“在這等我，我很快下來。”顧嘉北又說了一遍，然後轉身走進了漆黑的樓洞裏。
雲賀後知後覺的才明白顧嘉北并沒有真的要結束今晚的聖誕節，開心地在原地蹦跳了兩下，然後目光掃到顧嘉北那輛停在樓下單車，因為好久沒騎了，單車上覆蓋了厚厚的積雪，雲賀走過去用衣袖把車座上的積雪都推了下來，然後又想起了什麽，從書包裏拿出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雲賀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下幾個字後将這頁紙從本上撕了下來，雲賀拿着這張紙在手上來回折騰了幾下，本想疊個小愛心但試了幾下發現不成功，只能将紙條老老實實地疊成了規矩的正方形然後塞到了單車車座下面的小洞洞裏。剛幹完這些動作沒一會顧嘉北就下樓了，手裏拿着他的那把吉他。
“你幹嘛呢？”顧嘉北看雲賀鬼鬼祟祟地在自行車上摸摸蹭蹭的。
“我給你的車掃掃雪啊……”雲賀邊說邊用袖子繼續拍了幾下車上的積雪，然後又指了指顧嘉北的吉他問：“你幹嘛呢？”
“跟我來。”顧嘉北走過來拉着雲賀的手，領着他往小籃球場的方向走。
籃球場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人用了，既沒有跳廣場舞的大媽也沒有打籃球的小夥子，只有滿球場厚厚的積雪，因為無人使用，自然這裏也沒人清掃，雪堆積得很厚。
當雲賀深一腳淺一腳地站在籃球架下望着顧嘉北的時候心裏忽然有了某種期盼。
“雲賀。”顧嘉北認真地看着雲賀。
“嗯。”雲賀小聲地回應着。
“我給你唱首歌吧。”顧嘉北說。
雲賀點點頭。
顧嘉北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雲賀聽到了熟悉的節奏，顧嘉北緩緩開嗓，雲賀眼前出現了他第一次看到顧嘉北的畫面，灑滿陽光的教室裏，穿着黑色T恤的男孩背對着門口，即便坐在椅子上也能感覺出男孩高高的個頭。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一雙迷人的眼睛 在我腦海裏 你的身影 揮散不去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
顧嘉北唱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唱的歌，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溫柔，寒冷的冬天似乎也阻擋不了記憶裏那天溫暖的陽光。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
記憶中的男孩在陽光照耀裏回過頭來，瞳仁黑黑的卻比鑽石*閃耀。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 怕我沒什麽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記憶中的男孩在胡同裏發了瘋地将另一個人摁在牆上暴打，因為另一個男孩的胳膊流了血。
記憶中的男孩在公交車上拼命将另一個男孩護在自己的胸前，為他護出一小片不被擁擠的空間。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 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 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記憶中的男孩騎着自行車帶着另一個男孩穿過大街小巷。
記憶中的男孩從書包裏掏出各種早餐給另一個男孩。
記憶中的男孩在同樣的籃球架下吻住另一個男孩的嘴唇。
少年的聲音總是幹淨溫柔的，少年的感情總是炙熱純粹的，雲賀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鼻尖酸酸的，顧嘉北雖然什麽也沒說，但他能感覺到他們對彼此是同樣的心意，同樣的歡喜，同樣的情不自禁。
“我想哭……”雲賀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
“我的情書還沒念呢，現在哭早點了吧。”顧嘉北溫柔地笑了，指尖在冷風中凍得通紅。
“還有情書？”雲賀簡直不敢相信。
“本來是沒有的，不過某人今晚強烈要求的話，那我就現在寫一封給你吧。”顧嘉北将吉他放在腳邊，然後慢慢走近雲賀，眼裏閃着可以融化冰天雪地的溫暖。
雲賀激動期待地看着顧嘉北。
顧嘉北走近了雲賀身前目光深邃地直視着他，緩緩開口道：“我可能從來沒跟你說過，我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其實并不開心，甚至是很難過，不過并不是因為我離開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生活，也不是因為我爸生意失敗的事情，而是因為我……”顧嘉北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壓制情緒：“因為我發現我爸出軌了。”
雲賀沒想到顧嘉北會說到這個，眼睛因為吃驚而瞪得圓圓的，他不由自主地将顧嘉北冰冷的雙手緊緊攥在自己的手心裏。
顧嘉北像是安慰他一般地搖搖頭，繼續說：“但我媽卻一直不知道，到現在都活在虛假的謊言裏，我發現我爸出軌的那天，我爸晚上回家還給我媽帶了一束玫瑰花，我看着我媽開心地把那些豔得像滴血的花插在花瓶裏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惡心極了……”
“顧嘉北……”雲賀覺得晚上的風很冷，但顧嘉北的手更冷，他很想緊緊的擁抱着顧嘉北，想兩個人依偎着取一下暖，但他又想看着顧嘉北的臉，生怕錯過他一丁點的情緒。
“但是我卻不能告訴她實話，因為我知道從我生下來的那天，她就為我和我爸放棄了自己的生活，她把我倆活成了她的世界，所以我得假裝着她的世界沒有變，她的天沒有塌……”顧嘉北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讓雲賀心疼的表情，眼眶周圍有些紅了。
“後來我爸的生意出了問題，我們不得已搬來了這裏，我就更不敢告訴我媽實情了，我怕她受不住接二連三地打擊，我媽平常看起來總是很樂觀很溫柔，只有我知道她有多麽的脆弱，所以我對我爸的厭惡和憎恨也在一天天加深……雲賀，你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有多讨厭這裏的生活，我覺得這裏沒有生機沒有希望沒有任何足以讓我能夠開心一點點的事情……”顧嘉北緊緊反握住雲賀的手，看着雲賀心疼的表情，溫柔地說：“直到遇到你，你在音樂教室出現的那一刻，你就像個毫無預兆的驚喜一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裏，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其實一直在盯着我看，而且看得很入迷，你的眼睛一直黏在我的身上，我那個時候就在想，這小子會不會跟陸昂宇一樣，但後來又覺得你好像并不開竅，傻乎乎地橫沖直撞的，稍微逗一下就會害羞，可是看着你害羞我會覺得有趣也會覺得有些擔心。”
“擔心我會喜歡上你嗎……”雲賀輕輕地笑了，眼底卻是無法掩蓋的心疼。
“是啊……怕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顧嘉北也笑了：“所以我刻意地躲開了你，但你又偏要跟答應陸昂宇做什麽向導，一整天還板着臉。”顧嘉北大概是想到了當時雲賀的模樣，不由笑得更開心了：“明明什麽也藏不住，卻偏偏還要裝模作樣地一直在我眼前晃。”
“才不是呢！”雲賀有些不服氣地搗了顧嘉北的胸口一拳：“我才沒有裝模作樣，我只是第一次經歷喜歡一個人的情緒，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怎麽表達才對……”
顧嘉北雙手捧住雲賀的臉頰，将他的臉微微擡起對着自己的臉：“所以應該謝謝你的酒後吐真言，謝謝你那個笨拙而熱烈的初吻，謝謝你讓我來到這個城市以後第一次有了開心的感覺。
“賀兒，認識你很高興。”
顧嘉北緩緩地靠近雲賀的唇，在他的唇邊印下一枚輕吻。
“顧嘉北，認識你我也很高興。”雲賀又心疼又高興，眼眶裏的淚不由自主地掉了出來，他雙臂環抱着顧嘉北的脖子，臉上挂着淚珠一臉燦爛地笑着：“這是我收到的最美最感動的一封情書，我會将它一直珍藏在我的記憶裏的，就算我以後得了老年癡呆忘記我自己，我也不會忘記它的……”
“傻瓜，”顧嘉北用指腹輕輕擦去雲賀臉上的淚痕笑着說：“這也是生理性的眼淚嗎？”
“不，這是心理上的眼淚，是我自己主觀意識地想哭……我就是覺得你太好了……”雲賀湊到顧嘉北的唇邊，含糊不清地邊說邊吻着。
“哭包。”顧嘉北把放在雲賀臉頰上的雙手移到雲賀的後背上，又摸到了雲賀羽絨服上的帽子，将帽子一把拉起來蓋在雲賀的腦袋上，兩手攥和雲賀的帽子邊緣，輕車熟路地回應着雲賀的吻。
開始下雪了，輕盈的雪花在昏暗的路燈照耀下變得清晰可見，籃球操場的白雪皚皚中，兩個少年擁吻在一起，一個少年由于臉龐埋在寬大的羽絨服帽子裏看不清樣貌，另一個少年則專注地親吻着眼前的人。
這裏沒有多餘的人經過，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安靜且溫情的雪花也溫柔懂事的為他們遮擋着這個世俗的紛擾。
至少這一刻，懵懂的少年們的心是顫抖着真摯着地緊貼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