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眠眠?”
周逐冕恍惚回神,捂住眼擦去不知何時又流下的眼淚,他單膝跪在了沙發邊上,在她的面前,伸出的手懸停在她的頭發上,“你終于回家了。”
他咬着唇,眼淚成竄的流着,止都止不住。
艾眠在他突如其來的反應裏睡意全無,
繼而放下應援棒的手碰住了他的臉,滿臉都是擔憂和心疼:“怎麽了,阿冕?”
“沒事。”
周逐冕用手腕一遍又一邊擦着眼淚,一只手摸了摸脖頸,漂亮的葡萄眼紅了,鼻尖也紅了,嘴角還耷拉着,好生動的一只悲傷兔子啊。
“就是,好想你。”
艾眠愣了愣,笑出了聲:“你吓壞我了,我還以為誰欺負你了,再怎麽說,你都是行業裏的大前輩了,怎麽有人還能讓你那麽難受,到頭來,原來是我的鍋。”
她揉了揉他的頭發,捧着他的臉,彌補性在他的眉心親了下:“我也想你啊,阿冕。”
“你騙人。”
周逐冕摸着脖子,眼皮快垂到了地上,他不去看她的眼睛,只盯着地毯上說不上形狀的花紋,一聲聲的否決她對他的思念。
“哪有騙人?”艾眠笑着。
“你好久沒回家了,也不接我的電話。”周逐冕一一陳述着她的罪責。
“我出去旅游了啊。”
Advertisement
艾眠解釋道:“去很多城市看了看,它們都是你之前去過的,工作也好,和成員去休假也好,你每次都喜歡到處跑。
我做了很多筆記還寫了超級詳細的攻略,和方蕪把它們一一逛了個遍候才發現,你說的确實不錯,景色還是用眼睛看最漂亮了,那些我通過你的照片和視頻看見的風景遠沒有我親眼看見的實際九分之一好看。”
“對不起,我該帶你去的。”
“不要說對不起,方蕪帶我去也一樣啊,你忙,身份也不允許,其實只要我們看過一樣的風景,走過一樣的路,時間線不同也沒關系,我們還是在一起啊。”
她一如既往的平和,體貼,周逐冕卻又陷入了患得患失的境地:
“你不離開了,對嗎?”
“你想見我的話,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你沒撒謊嗎?”
“我不會騙你。”
“……”
周逐冕再次捂住了眼,艾眠傾身将他抱住,側耳貼着她的心口,周逐冕就靠在她懷裏,在幾秒的怔愣中,再度抽噎起來。
“阿冕,我才發現诶,原來你一直這麽愛哭嗎?”
“才不是,只是,控制不住。”
“阿冕,是我讓你感到委屈和難受了,對嗎?”
“沒有。”
“別騙我啦,我看出來了,你難過的時候就喜歡摸着脖子,以前可沒那麽能哭,但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上個經紀人離職時參演了你的vlog,你那時候就低着頭摸着脖子,鏡頭沒有拍到你的臉,但我知道你在哭,你覺得他會離開你,就是放棄你了,對嗎?”
“只有你知道。”
周逐冕抱着她的腰,手手相扣,生怕她再逃跑了。
“在這裏,我不會抛棄你的,阿冕,你放心吧。”
艾眠抵着他的頭,承諾道:“我會乖乖等你回家,在你進門的那一刻給你擁抱,然後喊着你的名字,跟你說,辛苦了,我們的阿冕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已經超級厲害了。
還有還有,你不會孤單一人的,你還有那麽多愛你的粉絲啊,愛你的人有很多啊,不差我一個。”
“可你跟她們不一樣。”周逐冕伸手扶着她的脖頸,仰面親在她的唇瓣上,輕輕的觸碰,溫度卻是滾燙。
而他的眼睛裏漾出的全是深情:“我對你最是真心。”
“嗯。”艾眠彎着眼尾,別的什麽也說不出口。
家裏點的熏香起了作用,周逐冕在艾眠的安撫下情緒越來越穩定,就連睡着都不記得是時間,在他醒過來後,艾眠就坐在沙發邊上,看着Goldencentury最新一期的團綜。
他把她拉到了沙發上躺着,陪他一起睡覺,在幾個親昵的動作裏,艾眠咯咯笑個沒停。
“怎麽了?”
周逐冕手松了些力道,艾眠在他的懷裏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脖子上有蚊子包,你親的時候老是蹭到,好癢。”
“蚊子包?”
周逐冕起身,開了屋裏的大燈,這才看到了艾眠說的脖子上的三個疙瘩:“還是寶塔型的,很癢嗎?”
“嗯,超級。”
“那快去換身衣服,我們去醫院看看。”
“嗯?”
艾眠苦笑不得:“不至于吧,阿冕,三個蚊子包而已,怎麽就要去醫院了?”
“你的健康最重要。”
“小題大做,古板又固執的大兔子。”
艾眠撇撇嘴:“還挺可愛的。”
“那走吧。”
“不去。”
艾眠道:“你不能跟我同屏出現在外面,會被發現的。”
“沒關系的,你最重要了。”
“是嗎?”
艾眠的笑眼彎成了月牙。
周逐冕想立刻點頭承諾,艾眠忽然湊近,主動給了他一個深深的吻,欲蓋彌彰的,刻意的在維護他最真實的想法。
“好啦,先吃蛋糕吧,然後,我們再去醫院吧。”
“蛋糕?”周逐冕想不起來最近還有什麽特殊的節日。
艾眠走進廚房抱着一個方形的盒子又走了回來:“我們錯過的結婚八周年紀念日啊,補過一下吧。”
周逐冕一陣臉熱:“抱歉,我又忘了。”
“沒關系啦。”
她将盒子拆開,按着底座拉出一塊簡約的奶油蛋糕:“我上次親手做的蛋糕早就壞了,那個蛋糕師傅特別有名,約他做蛋糕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後來沒排上,所以只能在蛋糕店湊合買了一個,還行嗎?”
“特別可以。”
“你最近在營業期,蛋糕就別吃了,不然又要去健身房跑步,膝蓋會受不了的,我們就吹蠟燭一起許個願吧。”
“好。”
周逐冕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熟稔的拿出數字為8的蠟燭,點上了燭火,在微弱燭光下,他虔誠的祝願道:
“祝周逐冕和艾眠結婚8周年快樂。”
“還有嗎?”
“祝周逐冕和艾眠結婚9周年快樂,十周年快樂,十一周年快樂。”
艾眠被他逗笑,不論臺前幕後,周逐冕一直都有團內幽默擔當的标簽,他真的有好好的踐行自己的人設,即便有時候很抓馬,成員都受不了,但在艾眠這百試百靈。
“你個傻兔子,我們還沒過第九年,更沒到第十年呢。”
“我只是無比熱切的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能一直相愛。”
艾眠反複斟酌,認可般的點點頭:“這話我愛聽,還有嗎?”
“我們會一直相愛下去的。”
“你是愛我的,對嗎,周逐冕?”
“嗯,我愛你啊,艾眠。”
周逐冕無比認真道。
牆上的挂鐘指針即将指到十二點,艾眠看了眼挂鐘下方被彈簧推出來的粉色小兔子,若有所思幾秒後,她才看向周逐冕。
“還有嗎?”
“等你身體徹底恢複好,我們再試一下吧,試着去做爸爸媽媽,不管如何,這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和寶寶,不會再讓你們因為我的身份,因為我的工作再次受到傷害。”
“嗯,還有嗎?”
“等我到三十五歲,我就公開我們的關系,之後,我們就能名正言順的一起走在陽光下了。”
“好。”
“四十歲時,我就暫停個人活動,之後陪你周游世界,再往後所有的時間,天天都只粘着你,天天都只跟你說我愛你,只有你能見到我,見過完整的我,只有你是我最不想放棄的那個人。”
他想的越來越長遠,艾眠聽着格外遙遠的暢想,叫停了他:“那現在呢,你有什麽希望我做的嗎?”
周逐冕還在切着蛋糕,聞言頓在了原地,空氣裏原本散開的奶油味莫名的沖淡了很多。
“阿冕?”艾眠輕輕的喊着他的名字。
“你是要走了嗎?”周逐冕放下手裏的一切,轉眸看向艾眠:“是嗎?”
他的眠眠從不會多此一舉的問出這樣的話,她一直都在為他的事考慮,小到他一皺眉,她就知道他又是在為了什麽事而煩惱,她不會不知道的,不會問出來,只是因為她不了解他,她……不是她。
“不是哦。”艾眠搖着頭:“只是,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還沒帶你去醫院呢?”
“你知道的,那沒意義,可你這樣哄着我,我還是很開心。”
“一定要這樣嗎?”
“我們只能這樣。”
“原來還是沒有變,我到底在奢望什麽呢?”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周逐冕垂下頭,無奈的,近乎崩潰的又掉起了眼淚,“我明白了,給我一個擁抱吧,喊着我的名字,說你愛我,眠眠。”
艾眠照做了,揉着他的頭發,兩人抱在了一起:“阿冕,我愛你,是真的。”
“我知道了。”周逐冕将人緊緊的圈在懷裏,想分分鐘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所以,一直以來,你才是那個最理智的人啊。”
艾眠閉上了眼,周身泛着淡淡的光:“快走吧,阿冕,在你推門走進來卻不敢觸碰我的頭發,看着我的眼睛裏沒有你的影子,在我懷裏卻聽不見為你悅動的心跳時,你就明白過來了,不是嘛?這是一場夢啊,阿冕,你呀,該醒了。”
“我不想只把你留在這……”
“可你不會為了我只留在這。”
“……”
“所以,乖啦,就走吧,嗯?”
周逐冕沉痛的閉上了眼,流下的滾燙眼淚穿過了懷裏人的身體,最後掉在了地上:“……”
那一剎那,懷裏空空如也,溫度也不曾停留片刻,虛空的手臂停在半空,他抱住了頭,蜷縮在了地攤上不停的在抽泣,顫抖。
眼前化為一片空白,落地燈,星空頂,艾眠和建築一起消失了。
視線模糊茫然一片時,朦胧中,周逐冕只看見遙遠的牆上挂着一枚兔子彈簧的老式鐘表,而耳邊是醫生冰冷的叮咛。
“周先生,你的第三次催眠治療結束了,請稍作休息一下,你在診療過程裏停不下來的落淚像是溺水時的無法自救,窒息着,快要死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