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四章

沒帶漁夫帽,沒帶口罩,在人多鏡頭也不少的酒吧裏,金泰寧一點也不遮掩的就出現在大庭廣衆下,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偶像身份,又或者是無所謂明天會不會上社交平臺的搜索詞條。

他單手輕而易舉的控制着工作人員,那一雙不加感情的眼睛卻看向她在的方向:“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方蕪聳聳肩:“沒有。”

金泰寧一眼掃過她腫起來的側頰,質問道:“那臉是怎麽回事?”

“哦。”

她都忘了這麽一茬了,

反正是被人打的,方蕪也不會善心到給打她的人掩飾:“被人打的喽,不過我不會白吃虧的,我打回去了。”

金泰寧求證似的看了眼工作人員的臉,發現她兩邊臉上都有被打的痕跡,才道:“……那就好。”

工作人員:“……”

他倆在這裏一唱一和,反倒讓工作人員覺得自己是個笑話,但看着金泰寧的出手,顯然更意外:

“你是不是瘋了,金泰寧?竟然出手幫她,還在酒吧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喧嚣的酒吧熱情如火,卻抵不過金泰寧涼薄的嗓音冰涼:“你可以再大點聲,讓更多的人知道PUPPET BOYS的金泰寧在泡吧,喊啊。”

“……”

工作人員瓷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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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還好,萬一別人發現我在場,拍着視頻發到網上的話,頂多是和成員們被上級說一頓。

畢竟是經紀人帶我們過來的,還有那麽多聚餐的人證明我過來只是簡單的吃個飯而已。

可你呢,想要襲擊公司長期合作的夥伴,還打了她一巴掌,酒瓶要是真砸在她的頭頂上,攝像頭就是證據,真要計較下來,你的工作還能保的住嗎?”

“……”

工作人員徹底說不出話來。

人啊,果然是最自私的動物,只要一談到自身的利益,再多喜歡別人,再看不得喜歡的人吃虧,還是抵不過一句“你的工作還能保的住嗎?”

看看她扔掉了酒瓶,就只敢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卻沒有其他任何有攻擊性的動作了。

所以,不還是冷靜下來嗎?

所以,所謂的喜歡也沒有很喜歡啊。

方蕪在一旁冷眼旁觀,她還以為自己找到同類了呢。

原來到頭來,固執的人就只有她,奇怪的人就只有她,瘋子也有只有她。

*

臨近十二點的深夜涼風習習,聚餐的人還有第二批活動,方蕪沒回包廂,也沒跟人打招呼,在擺脫了工作人員的糾纏後,就直接出了酒吧。

大半夜的,街道上的車和人都少了大半,風就少了牽絆,一整個迎面撲來,酒意瞬間下了半個頭,她果然喝不醉,看上去貌似是件好事。

解決掉麻煩,金泰寧一塊跟了出來:“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怕被拍嗎?”

方蕪目光平靜的盯着街道上的車輛,她沒給今天總是無緣無故的出現在身邊的金泰寧半個眼神。

“要拍就拍吧,我行的端坐得直,沒什麽怕的,在這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他轉身要去地下停車場提車。

方蕪叫住他:“金泰寧。”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他回過頭,看着她。

“你有事就直接說吧,不用想方設法的和我套近乎。”

明明是真的第一次見,方蕪雖然不了解他,但一天下來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淡淡冷感和他對她無時無刻的主動出現總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讓人極為不舒服。

她的話戳不穿他最本質的意圖,但也讓金泰寧松了一口氣,他其實并不擅長拐彎抹角。

再次走回到她身邊,視線落在她紅腫的臉頰上,上來第一句終于可以不是為了套近乎而表示關心的一句“很疼吧。”

而是直奔主題道:“玩弄感情是會遭到報應的。”

還真是直接啊,竟然有點不适應。

方蕪摸了摸發疼的嘴角:“我知道,所以我遭報應了,當然,那些被曝光的愛豆也是遭了報應的。”

“竟然知道,為什麽還做?”

“不是說了嗎?為了玩啊。”

“為什麽要玩?為什麽不認真的去對待一段感情?”

“認真?小孩,你是把喜歡看的太神聖了吧。”

“因為我見過神聖的喜歡。”

“我沒說它不存在,可是在這個圈裏就一定不會存在,去年結婚的那一對演員不是秀了很長一段時間一見鐘情的戀愛嗎?

到頭來怎麽樣,不還是有人爆出男方出過軌嗎?這個圈子太髒了,你要的幹淨又專一的愛情絕對不會是這裏。”

“那就不要進這個圈子啊。去別的地方找個喜歡的人認真談一段戀愛過一生不可以嗎?你沒有喜歡過誰嗎?非得在娛樂圈裏找樂子嗎?”

“……”

這三句話的重音是層層遞進的,最後一個落下落下,心裏忽然被人踩了鋼琴的琴鍵,心口猛地一震一抽,不是什麽好滋味。

“你知道什麽?!”

金泰寧是在譴責她,可他以為自己是誰,又站在什麽高度窺視她呢?

“你什麽都不懂,就別妨礙我的生活……”

方蕪捂着側臉。

啪!

在原來的紅腫位置又給了自己一巴掌,肉/體上的通是真的能蓋過精神上的痛楚,她仍面不改色。

她要的是完全的清醒過來。

“你做什麽!”

金泰寧卻反而伸手過來要制止她再次傷害自己。

“你越界了。”

方蕪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咬着牙關,是在警告他,她是不會輕易動手,但今天事情太多,耐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

“我并沒有越界,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方才最後一場酒瓶游戲是你輸了,你還欠我一個真心話。”

金泰寧是有備而來的,但看着她臉上的痕跡,長睫卻顫了顫:

“所以,回答我吧,方蕪,過去那麽多年,你一直沒有喜歡的人嗎?”

城市始終是喧嚣的,路口的大綠燈亮起,車卻一個堵着一個,汽車的扒拉瘋狂叫嚣着。

金泰寧的嗓音不比它們刺耳,卻難以捉摸,卻精準的踩中了她的雷區,她的痛處,她不可告人的秘密地帶。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耐心終于耗完,方蕪嫌惡的掃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但腦海裏還是不可複刻的閃過那個少年的身影——

他被朋友簇擁着,在某個放學後,偶然的走在了自己身後。

“梁邊際,如果是你,會怎麽跟喜歡的女孩子表白啊,快教教我啦,隔壁三班有個老鐵要橫刀奪我愛了,天天纏着那個妹妹,氣死我了。”

“那你也去啊。”

“你陪我去。”

“你傻啊,我跟你去,那個妹妹還能看見你嘛?”

“操,有道理,果然,長得帥就是好,你要是有喜歡的人,第二天那人就是你女朋友了。”

“可我是不會貿然上去表白的,如果是我喜歡的人話,我雖然不會纏着她,但我一定會拼命在她身邊刷存在感,我得先讓自己成為她能看見的那一類人,再成為她會感興趣的那一類人,然後,從朋友開始做起,最後,我們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

“沒看出來你在感情上是慢性子啊。”

“你懂什麽啊!我這叫長情!長情!”

“哦哦哦哦哦,大家都懂啦,梁邊際最長情啦!”

“嘿~”

“哦~梁邊際~你好長情啊~還臉紅了诶~”

“嘿嘿~”

那個時候是她以陌生的旁聽者的身份偷聽着他和他朋友之間的揶揄,

而現在,是金泰寧就跟在她身後,頑固的試圖要讓她承認那段見不得人的卑微時光:

“有還是沒有,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你為什麽就是說不出口?!”

他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方蕪,是我在問你,過去那麽多年了,你一直就沒有喜歡的人嗎?”

混亂的夜晚,煩躁指數拉滿,方蕪回過頭,金泰寧剎車不急,胸口猝不及防的直直的撞上了她的鼻子。

“你有完沒完!!!”

也顧不得疼,沒什麽比她此刻的內心更難受的了,耳畔裏裹挾的全是某個人的名字,濃烈的酒翻滾着腦海裏千篇一律的身影,她不再有隐私可言了,眼前穆然一片模糊: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金泰寧,喋喋不休的追着我,難道只為了一個答案?可不管是為什麽,你都讓我害怕,你想讓我怎麽樣?”

明明情緒接近崩潰的邊緣,方蕪強忍着自己能放輕松起來。

金泰寧卻死死的盯着她眼眶的氤氲:“你在哭?你為什麽要哭?你想到了誰?你為了誰在哭?”

“這還不算越界嗎?”

方蕪擦掉眼角的證據,掌心被她自己的指甲掐出一道道紅痕。

周而複始。

這是她這麽多年為了控制趁虛而入的情感逐漸養成的習慣。

卻一眼被金泰寧看穿:“別再懲罰自己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在她面前,低着頭緩緩的吐了口氣。

“我不為別的。”

車水馬龍的鬧市口人來人往,金泰寧依然是那般淡定的站在她面前,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方蕪紅腫的臉頰,一旁落空的手擡起,貼在那塊皮膚上,仿佛視而不見,就代表傷害和疼痛不曾存在。

“你為什麽過的不開心呢?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臉上忽然而至的溫度讓方蕪微微睜大了眼,同時,甩過自己一巴掌的那只手也被人桎梏在寬厚的手心裏。

他掰開她握起的拳,指腹一遍一遍的撫過被她自己掐傷的皮膚。

“方蕪,你就當我…是喜歡你的吧。”

“……”

一切溫柔的動作都那麽的猝不及防,

尾随其後的話語也那麽的突如其來,

方蕪在麻木和怔愣之中,看着金泰寧擡起頭,眼眸裏染着一片看不透的碎光:

“可我啊,不求別的,就只是,想看着你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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