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發貼-10

發貼-10

10-E網傳書

十二月。

我停止在校友網站上寫日志。

注銷了扮演三個月之久的角色。

離開之前。

我管他要了郵箱地址。

發給他一個故事。

那是我影視寫作課的期末作業。

我把他虛構成即将失明的攝影師，寫進女醫生的失意命運裏。

可能我入戲了吧。

寫的時候，鼻子酸了好多次。

第二天。

他回郵件給我。

說不知道怎麽形容。

貌似悲壯的愛情裏卻又有一點驚喜。

他還說，就當是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吧，有機會請我吃飯。

哈。

開什麽玩笑？

誰在乎那頓飯。

但我記住了他的生日。

他生日那天。

我選了蛋糕圖案的信紙，發電子郵件給他。

——————————

W：

對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Happy birthday.

S

——————————

我稱呼他W。

我僞造的角色代號S。

而這個太過突兀的祝福，成了他揭穿S的導火索。

他在郵件裏指責我的虛僞和欺騙。

他說的都對。

但他過激的語氣和反應，出乎我的意料。

還是算了吧。

我想。

這麽鬧下去，就真的沒意思了。

幾天後。

我還沒回信。

就又收到他發來的郵件。

他說，他一直懷疑S是他朋友假扮來看他笑話的，如果之前說了什麽不好的話，他道歉。

他的話，透露出太多謹慎和試探。

而這些特質跟我印象中的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不禁懷疑他這幾年是怎麽過的。

我只在郵件裏打了一行字：

——————————

我們都是戴着面具跳舞的人，偶爾看見鏡子裏的影像卻又不能明其所以。

——————————

是啊。

S就是我的面具。

我戴着它跳了三個月，怎麽可能不累？

我花心思寫了一篇又一篇日志，一封又一封郵件。

他還是照樣看不明白。

時間久了，久到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當初為什麽要這樣做。

寫這些繞來繞去的話到底有什麽意思呢？

遠比不上一句簡單的“我喜歡你”。

就像他說的：

——————————

我發現你寫的東西隐藏的含義很深，可惜我還沒找到鏟子，不能把它挖出來。

——————————

挖什麽挖！

他都不知道我是哪位，看不懂是當然。

照理說，他，完全一個無辜的人。

沒理由非得配合我演什麽E網傳書的橋段。

可人家不但沒翻臉，還很給薄面，我是應該很感恩的。

怎麽能再要求他讀懂我那些信裏的潛臺詞呢？

怎麽能因為他讀不懂，我就嫌他笨呢？

太莫名其妙了。

後來，仔細想想。

整件事就是我一個人在跟自個兒鬧脾氣。

氣自己。

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當初才留下這個遺憾。

糾結了那麽多年，才意識到遺憾是很痛苦的。

痛定思痛，終于決定去認識他。

氣自己。

連表達喜歡別人的方式都不會。

思來想去，還是選了最費勁兒的一種。

繞了好大一個圈，浪費那麽多時間。

結果呢？

回頭看看，又繞到了原點。

對自己不滿。

還遷怒到喜歡的人身上，嫌他笨。

本質上，是害怕承認自己的懦弱和失敗。

惱羞成怒這個詞說的就是我。

以代號S寫日志和信，不過是為了對這段黑暗的感情，做一次滿懷目的性的煽情表演而已。

演給他看，更是為了自己過足戲瘾。

而能做出這種大費周章的舉動，也正是由于太過自己為是了。

換成現在。

胖，也不會搞出這麽費勁兒又矯情的事兒。

不僅僅是因為吃一塹長一智，明白了真誠是解決某些問題的最好方法。

更懂得什麽叫虛懷若谷，也順便想通了一個亘古不變的道理：

直男都是很“笨”的。

就別浪費時間寫那些含蓄的文學作品難為他們了。

更何況是那些對你根本就不來電的直男。

但當時那個年紀，難免要發一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