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派對結束後,岑樾才知道,齊蔚那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因為莊亦白打來了電話。

這人腳崴了,倒是想起岑樾正在接待重要人物,選擇給齊蔚發消息求救。齊蔚二話不說,扔下手機去找他,可他等不及,又打了電話過去催,這才打斷了岑樾的噴泉音樂。

不過也沒有影響到什麽。

岑樾給莊亦白講這事時,他差點要拖着半瘸的腿,驚得仰過去:“你可真行,全世界也就只有你會拿我的醉話當實踐素材了……”

岑樾不禁大笑:“對,這次還得感謝你提供靈感。”

莊亦白挪了挪腿,順着他往下說:“那你打算怎麽報答我?”

齊蔚在一旁拆剛叫人送來的跌打扭傷噴劑,聞言擡起頭看了莊亦白一眼,表情有些無奈,看來在岑樾之前,他已經拒絕過莊亦白了。

“你想要什麽?”岑樾問。

莊亦白一聽有戲,興致勃勃地給他看手機上保存的宣傳圖:“有家潮玩店新出了海綿寶寶盲盒,明天一早就帶我去包圓吧。”

從小學到現在,莊亦白酷愛收集海綿寶寶的一切周邊玩具,若不是已經将近十一點,商場都關門了,他肯定等不到明早。

“腳都這樣了,在家消停兩天吧,”齊蔚往他腳踝上噴了藥,冷不丁開口,“叫人買回來不是也一樣。”

“Vivi你真的不懂我……”莊亦白看着他嘆了口氣,“我必須要自己去,說不定一轉身就能發現別的好東西。”

“沒事,我明天開車帶他去,全程攙扶。”岑樾朝齊蔚笑笑,讓他不用擔心。

齊蔚垂下眼簾,不說話了。

兩人都習慣了他的沉默,也懂得他對安靜和私人空間的需求程度,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這一晚過得太戲劇性,岑樾倒在沙發上翻來覆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睡着的。神經過度活躍,以至于淩晨兩點半夢半醒時,他又迷迷糊糊給周為川發了一次“晚安”,醒來發現他在7點02分回了一個“早”。

他的鬧鐘肯定是七點鐘的。岑樾悶在枕頭裏傻笑了好一陣,才戀戀不舍地爬起來。

今天除了陪莊亦白逛街,他還約了一節拳擊課,而明早他将穿戴得體,進入表哥岑言分管的公司,正式開始實習生活。

一上午跑了兩家店,都沒集齊莊亦白想要的盲盒,到了第三家,總算完成了包圓任務。

莊亦白欣喜若狂,抱着盒子,單腿跳着去結賬了,岑樾也在店裏随便轉了轉。

這家潮玩店明顯比之前兩家要大,除了盲盒、玩具等應有盡有之外,還有些單獨的積木展櫃,每個展櫃旁都配有iPad,用來播放介紹視頻。

岑樾對這些不感興趣,本打算走馬觀花地看一眼就走,然而無意間瞥見一個熟悉的logo,促使他停下了腳步。

是周為川工服上,和國旗并排的那個logo,形狀像是火箭。

仔細一看,原來這一排展櫃是和中國航天的合作款,離岑樾最近的那個,立牌上寫着“東/風-4/1洲際導彈等比模型”,标價2999。

模型分為導彈車和導彈兩部分,可以組裝在一起。其中導彈本體是半拆解透視結構,一半覆着野戰塗層,一半則是透明的,能看到裏面精細的機械構造和零件。

旁邊運載火箭和航天飛機的展櫃也都無一例外地精美,讓人很難将它們歸為“玩具”。

岑樾站在“東/風-4/1”前,看完了四分鐘的介紹視頻。

涉及到導彈原理和性能的內容,他看得一知半解,總之就是這個家夥很厲害,殺手锏一樣的角色。

說來奇怪,以前他也偶爾會在新聞上看到相關內容,但當時的他認為這些離自己過于遙遠,從沒想過要加以了解。

現在似乎不同了,他知道這是周為川所在的領域,周為川做的是導彈的眼睛。相關性拐了幾個彎,指向自己,他竟開始覺得……這些和自己好像也只有一步之遙似的。

莊亦白單腿跳累了,喊他:“你在幹嘛,快來扶一下傷員啊。”

岑樾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走過去扶住莊亦白,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向工作人員詢問模型的購買方式。

他決定買下這套模型,并親手将它拼好

由于是限量款,這家店只有展櫃裏的一套,需要從別處調貨,岑樾下午才能拿到。

“你什麽時候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莊亦白親眼看他付完錢,扒着他的肩膀搖了搖,“這麽大的模型,得拼多久啊?”

“一個月你覺得怎麽樣?”

“不太可能吧,你現在白天還得上班呢。”

岑樾看着模型,若有所思。他想起周為川在試驗場撿到的石頭,想起他同自己打電話,講“東風”、“鷹擊”和“紅旗”,像在背一首另類而不失浪漫的散文詩。

“我想試試。”他說。

不只是一個月拼好模型,他還想試着用一個月追到一個人。

周為川今天加班,岑樾沒有打擾他,下午把莊亦白安全護送到家後,前往拳擊館。

岑樾最喜歡的運動是攀岩。在岩壁上踩和抓,每一步選哪一塊石頭,只能靠自己決定,他喜歡這種在未知中尋找可控的感覺。

拳擊不一樣,通常用于流汗和發洩,他尤其追求那種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感覺。

他換上一身黑色緊身速幹衣,像只敏捷的豹,出拳,躲避,一刻不停地繃緊肌肉,最後幾乎全身汗濕,倒在拳臺邊上。

天花板的燈有些刺眼,又或許是汗流進了眼角,他閉上眼睛,在飙升的心率中,感受到一種接近野蠻的肆意和快樂。

旅行、戀愛、運動後的極限感……或許他永遠要靠這樣的瞬間來确認生命。

傍晚取到模型,岑樾很想去找周為川,但對方顯然還在工作,遲遲沒有回複消息,他只得打消了念頭。

也好,可以回家拼積木。

丢下白天的諸多角色,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态,岑樾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懶得吹幹頭發,穿舊T恤當做睡衣,坐在地毯上吃零食發呆,像極了放暑假的大學生。

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來自他表哥,也是明天以後的新上司,岑言。

- 悅悅,你的工位已經安排好了,期待明天在公司見到你。

岑樾沒回這條消息,轉而點開了和周為川的聊天。

- 周老師,我買了一套積木。

他拍了一張模型的盒子,給周為川發過去。

- 等我拼好,你能不能把它當做教具,再給我上一節科普課?

積木零件多,全部拼好後的長度在一米二左右,岑樾把這項“大工程”放置在了琴房。

公寓面積是大,但岑樾看了一圈,最适合的地方還是當屬這裏,只放了一架三角鋼琴,旁邊則是他練習小提琴的位置。牆面裝了隔音材質,不怕打擾到鄰居,最初裝修時,岑樾沒想到這間屋子還有另外的用途。

拼積木需要耐心,岑樾決定先從導彈車的車體開始,這部分的結構相對容易确定。

人一旦專注于具體的事,對時間流逝的感知就會變得模糊。等岑樾拼好引擎和動力輪,從淩亂的積木堆外面夠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将近晚上十點。

周為川剛好在五分鐘之前回複了消息,說模型看起來不錯,很還原。

岑樾猜測他剛剛結束工作,便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他抱着膝蓋,懶懶地靠在牆邊,手指輕輕撥動一只輪子:“周老師,你下班了嗎?”

“快了,”周為川說,“剛從實驗室出來,回辦公室發個郵件就結束了。”

岑樾聽出他嗓音裏微不可察的疲憊,也知道他的工作性質特殊,因此一直以來都還是挺忌諱打擾到他的。

“那我是不是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沒事,辦公室沒人。”

一想也是,這可是周日晚上,應該鮮少有人加班到這麽晚。岑樾放下心來,繼續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周老師。等我拼好模型,能不能再給我上課?”

伴随着鑰匙響動,周為川擰開辦公室的門,笑了一聲:“怎麽突然這麽好學?”

“因為周老師課講得很好啊,”岑樾開始胡說八道,“俗話說……一個好的老師,就是興趣的開始。”

“上次入門課的內容我已經融會貫通了,我需要一堂初級課,早日進步。”

電話那頭,周為川坐到工位上,開始寫郵件了。

他聽到機械鍵盤的敲擊聲,馬克杯和桌面的摩擦聲,還有周為川喝水的吞咽聲,接着聽到他說:“行。等你拼好模型,我來驗收,然後上下一堂課。”

辦公室确實沒有其他人,太安靜了,每個細微的動靜都無差別地傳到岑樾耳朵裏。

昨晚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周為川掐出的痛感還停留在後頸,而這些無意間制造出的聲音是那麽平常且溫柔,真實又窩心。他捏着那塊車輪零件,忽覺耳朵發燙,仿佛被隔着遠距離,憑空燎了一下。

他想,如果成為戀人,就能更近地擁有這些聲音了。

這通電話和周為川今天的工作一起結束,岑樾和他道晚安,路上注意安全,他則對岑樾說:“嗯,早點睡。”

收拾好琴房,岑樾躺到床上,定了七點整的鬧鐘,并久違地發了一條朋友圈,沒有配圖,只有文字:

- 晚安,我去夢周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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