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沈清遠将阮臨楠送上了回家的懸浮車。
進了懸浮車的阮臨楠衣袋鼓鼓,裏面塞滿了今天收到的小禮物,在車窗上愉快地伸出手向着沈清遠揮動:“我走啦!再見!”
車裏還伴着阮臨楠哥哥無奈的聲音:“好啦,快關車窗。”
阮臨楠聽話地把車窗觀掉,在關閉之前,他還是用力和沈清遠揮了揮手:“再見啦!”
沈清遠就這樣看着承載阮臨楠的車子遠去。
當那輛車子已經徹底離開了沈清遠的視線,他臉上的表情終于冷漠了下來。
他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口袋,能夠摸到剛剛他趁着阮臨楠沒注意的時留下的發絲,似乎是為了要烤成餅幹,而加上了許多糖,手指摸上去的時候有一種黏膩惡心的感覺。
他嫌惡地皺了皺眉,最終找了個袋子将這個東西包住。
然後轉過頭去回到了學校。
關于送這份禮物的人。
沈清遠的心中有了猜測。
——米盧。
他大踏步走向了低一級的教室,學生們早已放學,整個教室空空蕩蕩,看不到有任何人在這裏的痕跡。
沈清遠輕輕地皺了皺眉,于是再一次換了地方去找。
那個叫做米盧的陰郁學生都沒有出現在沈清遠的視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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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當初米盧找上阮臨楠的時候,沈清遠就已經悄悄地打聽過這個人。
米盧的出身比沈清遠要幸運的多,唯一可以說是幸運,或者是不幸的,就是他有一位過于優秀的兄長,卡布諾。
雖然體質一般,但是辦事能力極強,早早地進了政府部門工作,并且哦屢次升遷。
在這位優秀兄長的映襯之下,米盧似乎是平平無奇,只是哥哥的參照物而已。
這似乎是米盧格外陰郁的原因。
但沈清遠不會給米盧任何的憐惜。
他只是想。
既然他還敢再來找阮臨楠,那麽沈清遠也不介意把他這些不成器的事情講給米盧的哥哥聽聽。
*
當終端和門鎖再一次發出了感應的滴滴聲。
沈清遠沒有找到米盧,于是按照之前的習慣回到家裏。
剛剛打開門,沈家那讓人作嘔的母慈子孝的場景再一次上演,沈母向來對能夠為自己家中帶來榮耀的小兒子格外推崇,此刻正誇獎着沈清遠身上的配飾:“歡歡,這個小胸針真好看,和你一樣可愛。”
“媽真是的~”沈清歡認下了這個誇獎,他轉過頭看向沈清遠,眼睛眨了眨,看起來格外活潑,“這個可是哥哥送給我的。”
沈清歡轉過頭,像是才看到剛剛進門的沈清遠,嘴角微微上勾,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是吧,哥哥?”
這句話像一句奇妙的魔法,沈清遠進門的動作僵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沈清歡轉過的胸前,那裏別着一個讓沈清遠覺得無比眼熟的胸針——抱着草莓的乖巧小熊。
他甚至覺得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因為冰冷而凝固,而迅速憤怒便迅速地攝住了他,讓他瞬間失去理智。
沈清遠幾乎是大踏步地走到了沈清歡的面前,冷着臉道:“你從哪裏拿出來的?”
沈清歡似乎是被沈清遠忽然的動作吓了一跳,他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眼淚,可憐巴巴地詢問沈清遠:“前幾天哥哥一直在打工,買了這個胸針,不是送給我的嗎?”
“難不成哥哥,你不喜歡——啊!”
沈清歡的話還沒有說完,沈清遠的手就已經毫不客氣地捏住了他面前的那個胸針,并且毫不留情地把那只小熊從沈清歡的衣服上撕了下來。
甚至将沈清歡的衣服都扯破了一塊。
沈清遠出手之迅速,讓沈清歡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因為他的力道太大,沈清歡被扯得向前,差一點就撞到了眼前的桌子。
“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沈清遠覺得自己的憤怒已經定在了他的喉嚨上,但是越是這樣,但是他卻因此語氣益發的冰冷穩定。
沈清歡從未見過這樣的沈清遠,甚至于吓得他發出了驚恐的氣音,他不自覺向後躲了躲,看到了一旁的沈母,瞬間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攀住了對方:“媽!”
沈母愣了一下,事情的發展顯然也出乎她的意料,只是她的聲音卻沒有那麽着急,只是聲音平和地說了句:“你弟弟喜歡就給他,有什麽了不得的。你是哥哥。”
沈清遠并沒有理會沈母,而是依然凝望着此刻吓得瑟瑟發抖的沈清歡:“你不配。”
沈清歡的淚水跟着沈清遠這句話剛剛好落了下來,他委屈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剛才沈清歡受了委屈似乎并沒有讓沈母感覺到憤怒,但是當沈清遠這樣忽視她的話,她那脆弱的神經似乎瞬間爆發了似的,将自己眼前的水杯用力地舉起了,向着沈清遠的方向砸,并且伴随着她歇斯底裏的尖叫:“我說你給他——你就送給他!”
如果是之前的沈清遠是向來不會和沈母發生正面沖突的,但是這一次,沈清遠避開了對方砸過來的水杯,并且伸出手死死地捏住了沈母馬上要揮打過來的手腕,語氣冰冷地開口道:“他該受教訓了。”
沈母漲紅了臉,用力地揮舞自己的手,卻被沈清遠握在手中紋絲不動,立刻尖叫得更加厲害了起來,就像是一直被人扼住喉嚨,拼命掙紮的猴子。
沈清歡在一旁更是看呆了,他的手腳冰涼,沒想到這次沈母竟然也無法制服沈清遠,片刻之後沈清歡瞬間反應過來,登時高聲尖叫。
這絕對是沈清歡表現的最像沈母的一次。
沈清歡連滾帶爬,連忙跑向了裏面的卧室,沈父此刻就在裏面休息,他用力地拍了拍卧室的大門,大聲哭泣道:“爸——爸爸,哥哥瘋了,他為了一個胸針要殺了我和媽媽!”
沈家中雞飛狗跳是常事,沈父每日都能看到沈母突發地歇斯底裏,毆打沈清遠,但是這在這位一家之主的眼裏并不是什麽大事,所以他向來假裝自己是個透明人。
但是此刻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便是他來主持公道的時候。
沈父沉默地打開了卧室的房門,沈清歡立刻撲進自家父親懷裏大哭,好像剛才的沈清遠對他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沈父對沈清歡稍作安撫,也從對方那斷斷續續的語言中明白了這一切的起因。
于是沈父擡起頭,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家因為一個小小的胸針鬧得雞飛狗跳,他望向沈清遠:“把那個東西還給他。”
沈清遠嘲諷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還給他?那本來就是我的。”
“你還不知道嗎?以後這個家都要聽歡歡的,要靠着歡歡過日子。這家裏所有的東西就都是他的。”沈父這樣說道,“以後我們還要指望歡歡養老,至于你——”
“你以後怎麽過日子?還不是要靠歡歡接濟你?快把東西給他!”前幾句話沈父的聲音還保持着深沉的節奏,最後一句話卻是不耐煩地吼了出來。
“我不!”沈清遠拒絕了。
于是憤怒的沈父向前了幾步,他一拳直接揮到了沈清遠的臉上。沈清遠的雙手被沈母困着,此刻也無法反擊,于是就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拳。
沈清遠瞬間覺得自己的耳朵發出了隆隆刺耳的耳鳴聲。
他的手上一松,沈母瞬間掙脫了舒服,雙手用力地在沈清遠的身體厮打,用力的唾罵他:“你還敢對我動手!你還敢動手!”
沈父這次也沉默地加入了戰局,向來寡言的沈父這次也忍不住發出了喋喋咒罵:“我真是造了什麽孽要養你們。”
沈清遠被壓在了地板上,沈母用力地掐着他的喉嚨,沈父則是拉着他的頭發往地上撞。
沈清遠再一次咬緊了牙,沒有出聲。只是喉嚨口此刻再一次湧起了濃郁的血腥氣。
沈清歡站在一旁,驚魂未定,但是看到這個可以說是他意料之中的結果,他終于松了口氣。
緩緩地綻開了一個笑容。
他就說,沈清遠怎麽可能擺脫這一切呢?
不可能的,沈清遠永遠沒法擺脫他,也沒法擺脫這個家庭。
他們就是注定要仰賴他的鼻息,這樣糾纏在一起,堕落,腐爛下去。
持續的毆打維持了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還是沈父先一步收了手,他似乎是疲憊了,于是站起身,轉過頭到了一旁廚房裏打開了水槽,嘩啦啦地給自己洗了洗手。
半天之後他才從廚房裏出來,他看到了沈清遠手裏似乎還握着那個胸針。
那只小熊的後面是磁鐵吸附在一起的金屬,此刻被沈清遠緊緊地握在手中,将他的手心都劃破了,流出了好多血,将那只笑眯眯的小熊都染紅。
沈父于是低下身子,去扒沈清遠的手,想要把那個東西奪出來。
可是偏偏沈清遠的手握的極緊,他竟然沒有一口氣将胸針弄出來,于是他又用了點力氣,終于把那個胸針弄了出來。
他舉着那個帶血的小熊轉過頭問沈清歡道:“歡歡,還想要嗎?”
沈清歡其實并不在意這麽一只普通的小熊,在上面凐進了一層血後就更是如此,于是他嫌棄地說到:“不要了。”
“哦。”沈父對這個答案似乎也不驚訝,于是随手便将小熊扔在了地上。
想想今天因為這麽個東西所發生的一切,沈父便覺得晦氣。
他伸出腳,用力地踩在了小熊的臉上,碾了碾。
“好了,不要鬧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再叫我吧。”鬧了這麽一出,沈父有些疲倦,于是伸了一下胳膊,便再一次轉到了卧室休息。
“砰”的一聲,房門被關閉上了。
沈清遠微微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手邊。
他現在有極嚴重的耳鳴,耳邊好像有一個尖銳蜂鳴聲在他的耳旁持續不斷,眼前所看到的東西似乎也開始逐漸模糊,他能夠摸到自己的頭頂有什麽黏糊糊,熱騰騰的東西順着額頭流下來。
在他的視線裏看到了那個已經髒的不成樣子的小熊。
原本笑眯眯的小熊此刻已經可憐地扁成了一只餅,懷裏原本紅色的草莓此刻也變得髒兮兮,就好像流落在外的孩子。
當沈清遠呼吸的時候疼痛都從他的胸腔中纏繞着湧上來。
他從覺得自己如此無力。
更是第一次如此痛恨無能為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