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不過還好阮巍彥很快就接受了所謂,“我的外公是公爵”的這個事實。
并且他的目光看向了早就已經接受之後,此刻已經坐在客廳裏吃蛋糕的阮臨楠。
阮巍彥感慨。
果然有的時候呆萌不是個壞事,有的時候,呆萌是一種精神。
不過……
阮巍彥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他的手指動了動。
原本他還打算把昨天找到的視頻匿名發給自己的父親,讓父親給楠楠讨個公道。
但是現在,他有了這個公爵外公……
豈不是面前這個人更加合适?
阮巍彥瞬間豁然開朗,整個人都好了不少。
只是看着現在已經迅速和馮娜公爵打成一片的阮臨楠,阮巍彥心情複雜地吃下了面前的蛋糕。
真好吃。
只是可惜現在全家都知道這件事,只有自己的父親不知道。
想到自己怎麽從零開始打拼,并且對自己親媽随手編造的身世深信不疑,加以呵護的父親,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接受這樣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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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一個從零開始的普通人,真的好慘。
阮巍彥心情複雜地再一次吃了一大口蛋糕。
*
“現在沈清遠還在醫院呆着?”沈父這樣開口問道,他知道問沈母沒有結果,于是便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沈清歡身上。
沈清歡自然是這個家裏最關心沈清遠的人,主動開口道:“是的,聽說是發燒了。”
“這個孩子就是矯情,本來在家裏躺躺就行的事情,非要去什麽醫院。”沈母坐在一旁不停地抱怨,“去醫院就只會浪費錢。”
“沒關系……反正那個阮家現在在給他付醫藥費。”沈清歡猶豫了一下,在一旁補充,他其實并不願意,沈清遠在外面住着醫院,卻由其他人在承擔費用。
畢竟,他也是未來侯爵的伴侶,家裏怎麽可以發生這麽丢臉的事情。
不過……
沈清歡将自己的目光轉移到了沈父和沈母的身上,知道兩個人都不願意主動去擔負這個部分,于是就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家人,也是他不得不背負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他又怎麽能讓沈清遠獨自遠離這樣的家庭呢?
沈清歡的眼睛轉了轉,他害怕自己的父親忘記了本來原本要讓沈清遠退學的事情,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句話反而引來了來自沈父的訓斥:“丢人顯眼,一點小事還要去醫院看病。而且還讓其他人掏錢。”
自從那天去學校之後,沈母的狀态就一直不太穩定,于是原本這些許多要讓沈母打理的事情現在就全都落在了沈父的身上。
他帶着些沉默的怒火,和莫名其妙要承擔這些事情的不快,很快地下了定論:“那就想辦法讓沈清遠趕快出院!”
“那、那學校那邊呢?”沈清歡已經緊張地提到了自己的嗓子眼,“還有三個月哥哥本來就要畢業了。”
“……”沈父忽然停頓住。
他覺得現在只要放沈清遠出去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更何況家裏還有這樣的老婆,畢業了之後如果又出去讀書說不定又要惹出什麽簍子來。
而且。
沈父仔細想了想,如果沈清遠在家裏也許他就可以不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且說不定還可以安撫沈母的情緒,讓她不要這樣起伏不定,這樣他就沒有這麽多事情要煩惱……
越是想,沈父越覺得讓沈清遠回來是個好主意,于是他輕聲咳嗽了兩句,用嚴肅的語氣對沈清歡開口說:“我說話什麽時候不算話過?讓沈清遠退學就是讓他退學!”
“不然一天天的在外面就只會給我惹麻煩。”沈父這樣說完,又覺得這件事情還需要自己操作,怒火再一次從額頭向上跳,讓他額頭上的青筋再一次跟着一蹦一蹦,于是他将目光轉到了自己面前的小兒子身上,“你先去學校看看,退學需要什麽樣的手續的,就直接交給你來操作。”
沈清歡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會把這樣的大事交給自己,心髒都緊張得砰砰直跳了起來,他摸上自己的臉頰,能夠感覺到自己臉頰上不自覺的嘴角上揚,這是強大的喜悅帶來的變化。
一想到曾經那麽優秀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一直在睥睨自己的哥哥,即将在未來沉默在這個滿是泥淖的家庭中,和精神不正常的母親為伴,日後只能依賴自己的模樣。
沈清歡覺得自己的心髒就愈發劇烈地跳動了起來,他甚至無法形容這樣的緊張和歡悅。
他捂住了自己的心髒,然後将自己獲得的消息告訴了站在對面的父親:“我會做好的,盡快!而且學校似乎也希望哥哥能夠退學……”
能少操心就少操心的沈父并不在乎沈清歡此刻正在說什麽,他只是胡亂點了點頭,就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看自己今天還尚未讀完的星際報紙,操心自己的國家大事。
但是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面前的這個孩子是未來自己生活的保障,于是他伸出手摸了摸沈清歡的頭,贊許道:“很好。”
*
沈清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醫院裏躺了幾天,他一直處于半睡半醒的模糊之間,有的時候能夠聽到好像夜間幽靈一般的歌唱将他拉入深不見底的沉眠,有時候卻能模糊地感覺到有人站在他的身邊,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聽不清對方到底在說什麽,只是每次說話,都讓他從那漆黑的邊緣遠離片刻,讓他努力地從那沉眠的邊緣中掙紮着醒來。
醒來。
快醒過來!
有人在等他。
他不能死。
就在這樣的念頭裏,沈清遠終于從那個被包裹的厚繭中醒來,勉強睜開了眼睛。
當他的眼睛接觸到燈光時還是覺得有些不适,他幾乎看不清楚前面的東西,但很快就有一個軟綿綿的物體撲到了自己懷裏。
大力碾壓讓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咳。”
那個軟綿綿的物體迅速從他的身上撐起身體,用十分急促又關切的聲音開口道:“你還好嗎?你終于醒過來了!”
雖然沈清遠的眼前還有些模糊,但只是聽到這個聲音,他就知道是對方是誰了。
阮臨楠……
他渾身酸痛,意識也十分模糊,但還是下意識笑了一下:“……我沒事,你放心。”
“嗚嗚嗚嗚你昏迷了好幾天了!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阮臨楠在他的耳邊叨念,哭的好大聲,沈清遠卻沒有覺得絲毫的煩悶,反而覺得自己的胸口此刻舒展了許多。
他的目光漸漸聚焦,便看到了站在他前面的另外兩道黑影。
他們應該是阮臨楠的父親和哥哥。
他沒想到自己住院阮家居然好幾個人都來看護他,一時之間他竟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才說:“謝、謝謝,你們。”
他的聲音還低啞幹澀,只能十分勉強地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阮巍彥沒說話,阮父阮嘉致卻溫和許多,他的眉眼微彎,開口道:“沒事,楠楠不放心你,每天都要來看看,我們就一起跟着來了。”
果然是阮臨楠。
沈清遠慢慢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動到了離他最近的阮臨楠身上,對方還是頂着一張好看的美人臉,卻看起來卻圓溜溜的,而且此刻一雙黑色的眼眸裏慢慢的都是淚,似乎是只是看到他,眼淚就忍不住地往下落。
而且還越哭越兇,淚水大滴大滴滴落在沈清遠的病號服上,沈清遠都能感覺自己的手背上此刻黏糊糊,濕漉漉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我還在想你要是醒不過來……不對不定,你一定能醒過來的。”
看到阮臨楠這時候哭的慘兮兮的,沈清遠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裏是心疼多一點,還是想笑更多一些,最後他無奈一笑:“別哭了。”
他沒什麽力氣,但還是想伸出手,給阮臨楠擦擦眼淚,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對方緊緊壓着,根本擡不起來。
阮臨楠的哥哥看不下去了,随手抽了幾張紙巾,塞進了阮臨楠手裏:“快擦擦,哭的好醜。”
阮父更是微微俯下身,對阮臨楠說道:“他醒了,你還不去弄點水給你同學喝,還有記得要告訴醫生他醒了。”
阮臨楠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自己的額頭,他胡亂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覺得自己的爸爸和哥哥說得對,迅速向外跑去:“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阮臨楠的聲音和他迅速跑出去的身影一樣,就這樣被迅速拉遠了。
阮巍彥看着阮臨楠離去的背影,異常無語地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這招也就對我弟弟有用——救護鈴是幹什麽吃的?”
阮父卻不覺得這是什麽問題,只是微笑着說:“你弟弟這樣也很好,很熱心,挺可愛的。”
“所以還是傻……”阮巍彥嘟囔了一句,然後便将自己的目光轉到了面前的沈清遠身上。
阮父也同樣如此。
和面對阮臨楠的時候不同,當看向沈清遠的時候他們微微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表情的變化就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清遠第一次和他們見面,忍不住的緊張,他下意識握緊了自己手邊的床單,先一步啞着聲音說:“謝謝你們。”
他知道沈家是不會願意把自己送到醫院裏來,而為自己擔負醫藥費的自然就是面前的阮家:“我以後會把錢還給你們的。”
阮父聽了這這句話反而笑了,他輕輕搖了搖頭,甚至開了個玩笑:“把你送過來的時候,醫生都說怎麽孩子燒的這麽厲害才送過來,要是不管你,我們才要被罵死了。”
他輕輕笑了一下:“這對我們來說是小事,不需要你報答,只是——”
阮嘉致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沈清遠的臉上:“你需要幫助嗎?”
這聲音很溫和,也十分具有力量,沈清遠沒想到阮嘉致會主動向自己提供幫助,整個人都愣住了。
阮嘉致十分客氣地說道:“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當時彥彥和你一起上了救護車,看到了你身上的傷,包括後來你在急診室的時候醫生也和我們說了。”
“所以我才想确認,你是否需要幫助。”
阮嘉致聲音平和,近乎溫柔地看向沈清遠:“雖然我們家只是個普通家庭,但還是願意盡可能地來幫助你。”
如果這句話放在原來,阮巍彥不會有什麽反應。
但是現在一聽,想起自己那個公爵外公,他的眼皮立刻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而沈清遠一時竟然慌了。
他從未享受過這樣純粹的好意和溫情,而更加諷刺地是這樣的溫情竟然來自于應該是第三次見面的阮臨楠一家。
或者阮臨楠有這樣的性格,可能也來自于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吧。
他一直覺得阮臨楠的長相很像是他的媽媽,是個豔光四射的大美人,而此刻他竟然覺得阮臨楠和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也有種奇妙的相像。
似乎就是因為這種奇妙的相像,沈清遠忽然有了訴說的沖動。
他的手指微微握緊,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終于鼓動他開口說出那個卡在他內心許久的秘密:“我只是想順利完成學業,報考軍校。”
“這很容易啊。”
“不,因為我的履歷上有精神病史,所以很多專業,我都是不能去的。”
“……”
這句話讓一旁的阮嘉致和阮巍彥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