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個混蛋也該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第21章 那個混蛋也該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診室裏只回蕩着醫生“啪啪啪”敲鍵盤的聲音。
池柳面上滿是空白的茫然,他僵着身體,一笑:“抱歉,您說什麽?”
他好像剛剛聽到一個很……不可思議的詞彙……
一定是他被那個混蛋氣到了所以聽錯了!
女醫生邊在電腦上開着藥單,邊神色淡然地耐心重複道:“你懷孕一個多月了。”
雖然男人懷孕這件事聽起來很奇怪——但,她都基地醫生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和給一層樓高長了人腦袋的母蜘蛛女士做剖腹産手術相比,男人懷孕又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呵,基地人無所畏懼!
池柳繼續微笑:“醫生,我是個男人。”
女醫生專注地敲着鍵盤:“嗯嗯是的。但你确實懷孕了。”
這時她終于打出單子,遞給池柳:“恭喜你,要做爸——”
頓了下,她神情微妙地利落改口:“——媽媽(?)了。去做個B超吧,我們看看寶寶的情況。”
池柳:“.…..”
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男人的影子,他額角青筋狠狠蹦跶了一瞬——如果現在真的不是做夢,那麽他只和一個人發生過關系……
池柳接過單子,用力握了握那張單子——那個、混蛋……
女醫生這時按了下桌上的電子鈴,門不一會兒就被打開,文秘書帶着箱箱走了進來。
文秘書看着池柳煞白的臉和想要刀人的表情,心裏一動——該不會真的……
女醫生朝他看過來:“老文,你猜得不錯,你的伴侶确實懷孕了。恭喜你,要做爸爸了!現在快陪他去做個B超吧,可以看到你們的寶寶哦。”
出于保密需要,基地的醫療資源一般不向普通人開放。
青年今天這個號還是那位超級大boss親自打了招呼拿到的——真是難得看老文動真心愛人,伴侶只是做個檢查,老文就去放下身段找那位難搞得出了名的邪神大人走後門!
池柳:“……”
“咳咳咳咳咳!”
悶騷的文秘書難得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他瞪大眼睛分辨:“我我我不是!我沒有——”
女醫生看了眼面色蒼白微笑都快繃不住的漂亮青年,再看向文秘書時一臉不贊同:“你都讓人家懷孕了,還不想公開啊,老文,你這可就不地道了。”
“懷孕初期正是情緒開始出現波動的時候,你作為伴侶不僅要陪在他身邊,也要盡量照顧安撫他,給他安全感的。你作為他的伴侶和孩子爸怎麽能不認賬呢?”
箱箱瞪大了眼睛,他輕輕握了下池柳的手,接着震驚地看向文秘書,一臉控訴渣男的表情。
文秘書:“.…..”
池柳終于開始接受自己或許真的…懷了孩子的天方夜譚,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不是他。我和文秘書只是朋友。”
文秘書醫生和箱箱同時一怔,池柳已經站了起來往外走去,他背對着他們潇灑地揚了揚手裏的單子:“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們不要跟來。”
他的笑容燦爛得要殺人:“至于孩子爸,死外面了。”
說罷便關上了門。
滿屋子沉默。
文秘書眉角狠狠一抽——心裏再次為老板重重默哀一次。
箱箱那只沒有高光的黑眼珠此時悄無聲息地“嘎吱”轉動了下。
女醫生看向文秘書:“抱歉老文,誤會你是渣男了!”
該死的渣男顯然另有其人!
文秘書推推眼鏡:“.…..沒關系。”
箱箱面帶憂色地看着門的房間,他無意識地揉了揉那只黑眼睛——那是boss給他的眼睛,平時只是裝飾在眼眶裏,沒有用過的。
但不知怎地,現在它有點麻癢,連帶着鏈接着眼珠的神經都在麻癢……
……
池柳平躺在床上,掀開衣擺露出了平坦緊實的腹部。
那裏依舊覆着薄薄的肌肉,漂亮的人魚線向下延伸,收束進窄瘦的腰間,一點都不像懷孕的樣子。
戴着橡膠手套的手輕輕在那上面塗着醫用耦合劑,接着,一只探頭貼在了上面,來回游移。
異樣的冰涼感讓池柳微微皺起眉,輕輕吸着氣,柔軟白皙的腹部上下起伏着……
“看,”醫生并未看到池柳是男人就大驚小怪,他将屏幕轉向池柳,指了下腹腔內部一個小小的陰影:“它在這裏。”
池柳瞳孔驀然一縮,他咬了下唇,還是側過頭看向那裏:一團模糊的影子映入眼簾。
池柳茫然一怔:那是、什麽?
醫生指着那團影子:“已經六周左右了,可以看到胎心胎芽了,很快它就能分化出五官。恭喜你,寶寶很健康。”
仿佛在回應醫生的話,屏幕裏那個又小又脆弱的胚胎輕輕動了下,仿佛在借助那只神奇的探頭害羞地朝媽媽打招呼。
池柳驀然睜大了眼睛,心髒“砰、砰、砰”地跳起來,一種陌生至極難以形容的情感湧上脊椎,池柳耳邊嗡嗡作響……
那就是、他的孩子?
B超很快做完,池柳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看B超單,他平靜地看着紙上那團小小的影子半晌,才将它仔細折起來收好,回到原來那間診室和箱箱文秘書會和。
女醫生看過B超單放下心來,會診正式結束前,她關切地對池柳道:“池先生,你的情況很特殊。”
池柳不僅僅是作為一個男人卻孕育了孩子的問題。
還有就是,老文一開始就說了,池柳如果真的懷孕了,那麽孩子的父親不是人類。
所以她才猜測文秘書是池柳的伴侶。
沒想到猜錯了。也不知辜負了小池的那個渣男是誰。
醫生更加關切地看着池柳,接着道:“我建議你之後所有的檢查都在這邊做,并且頻率可以多一些。”頓了下,她道:“每周五我都在,随時歡迎你來。”
“另外你放心,沒有哪家醫院比我們保密性更好。”
池柳沒客氣,飒飒笑了下:“多謝。”
……
回去路上,文秘書開着車,不時從後視鏡裏看下抱着臂在後座假寐的青年。
箱箱坐在副駕駛,邊揉着那只更加麻癢的黑眼珠,邊呆呆地看向池柳。
似乎察覺到自己讓人擔心了,池柳輕嘆了口氣,随即掀開了眼皮。
他先是朝箱箱溫柔地笑笑:“放心,我沒事。”
随即他挑了眉,看向前面開車的文秘書:“他什麽時候出差結束。”
沒有點名沒有道姓,但文秘書還是一激靈,立刻get了對方在說誰:“啊boss嗎!”
頓了下,他有點內疚地道:“抱歉,小池,這次我也不清楚。”
對基地來說,“那個世界”發生大面積空間溶解稱得上最大的危機,因為它直接威脅着休假世界本身。
麻煩的地方不在于殺死罪魁禍首,而是要發現并填補玩家造成的每一處空間溶洞——哪怕它再細微不過。
boss本來就和耐心搭不上一點邊兒,現在估計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
玩家本來不該具備如此詭異和逆天的異能,但他們作弊了……
通過養蠱一般的殘忍同類相食,最終才僅僅培養出一個空間溶解能力者……
但他本該在四年前就死了,并非死于祂們之手。
據說,是基地一個人類士兵以自己為誘餌、親手殺了他——那時候,boss還在沉睡,還未蘇醒。
那是他第一次對人類這種生物産生由衷的敬意:明明弱小得不具備任何強大超常的力量,卻又可以為了保護某種存在而變得異常智慧頑強,且絕不屈服。
池柳沉默了一瞬,才有些別扭地問道:“他還好嗎?”那些傷應該很嚴重。
文秘書聽到這個問題都有點不可置信,忙回答道:“我保證他一定不能更好!”
除了因為工作太瑣碎快要暴走,那裏沒有誰能傷害boss!
池柳懸了很久的心總算稍微放下來,他微微一笑:“給我他的聯系方式。”
在再次進行那些荒唐幼稚的求婚前,那個混蛋也該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不然,對這個最無辜的小朋友不公平。
文秘書更內疚了:“小池,我們現在無法聯系到他……”
修補那些空間熔洞的前提,是boss用自己的力量将“那個世界”暫時全部封閉,以防玩家通過漏洞大規模侵入休假世界。
池柳沉默一瞬,聳聳肩,道:“好吧。”
他垂了眸,溫柔地撫上了自己的腹部:不管因為什麽,聯系不上就聯系不上呗。
他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個小朋友要養。
他已經決定要把這個在異世界唯一和他血脈相連的小朋友生下來。
即使獨自一人,他也能把這個孩子好好撫養長大。
池柳掌心下,還在沉睡的小朋友仿佛有所感知,小小的未完全成形的身體下意識再次動了下,仿佛在沖着青年撒嬌。
文秘書從後視鏡看着難得表露出寂寞和失落的青年,張了張口,話都到嘴邊了,到底沒說出來——對休假世界的普通NPC來說,不知曉、不牽連上“那個世界”的存在才是最幸福的。
就如boss不希望小池知道那些黑暗的存在一樣,他也不希望好友知曉。
他正要随便說點什麽轉移點話題,池柳卻已經擡了首,他面上的脆弱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往常別無二致的笑意,溫柔堅韌又冷靜。
他道:“我們去下超市吧,今晚我們吃火鍋啊。”
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在空調屋就着啤酒吃熱騰騰的火鍋真的會很幸福!
不過——今晚他不能喝啤酒就是了。
文秘書怔了下,笑了,他道:“好。”
他再次感慨:他的好友真的是個超厲害超有人格魅力的NPC。
……
池柳做了鴛鴦鍋,一個番茄鍋和一個牛油鍋。
文秘書難得脫下了那身像要長在身上的社畜西裝,換上件印着二次元元氣雙馬尾粉發少女的白T恤,勤快地備着肉和菜。
箱箱說,那是文秘書最愛的居家服。
池柳瞠目結舌:“.…..”
哇有的人表面上是個精英beta西裝男,私底下卻是個萌萌的二次元?!
文秘書推推眼鏡,挑了眉掃了眼這個家裏的毛線團和印着小黃雞的烤箱專用手套,道:“誰都有點個人愛好嘛。”
池柳輕“咳”了一聲,沒有再開口,把最後一盤羊肉放到客廳已經擺得滿滿當當的桌上。
明淨溫馨的空間裏,空調“嗚嗚”吹着,鴛鴦鍋咕嘟咕嘟煮着,番茄的甜香混着牛油的辣香,令人食指大動。
池柳直接在地毯上盤腿坐下來,把上好的和牛肉涮進鍋裏。
箱箱坐在池柳對面,第一次對着NPC的食物差點流下藍色的口水,文秘書微笑着不着痕跡地把一張餐巾紙怼到少年嘴上。
箱箱擦了下嘴看向他:“也可以煮你送我的眼珠罐頭嗎?”這個鍋底看起來煮什麽都好好吃哦……
文秘書眉角一抽:“!不可——”
話還未說完,池柳卻已經溫柔地看向箱箱:“如果你帶了,可以下鍋哦。”
池柳:“擔心我的口味的話,可以下到牛油鍋。”
他今天刻意沒動重油重鹽的辣鍋。
雖然,他也不懂叫“眼睛罐頭”這種詭異名字的零食下到火鍋裏到底啥口感。
箱箱聞言興沖沖地跑去自己的小背包翻眼睛罐頭。
文秘書無奈又溫柔地笑了:“不要比我還溺愛他啊。”
池柳吃了片燙好的牛肚,笑了下,調侃道:“幫他換罐頭的可不是我。”
于是文秘書無話可說。
箱箱這時已經把那盒罐頭拿過來,用小勺把裏面翠綠色的眼珠挖出來,下進鍋裏,滿臉期待地看着眼珠滾進沸騰的紅色湯底裏。
池柳邊吃着牛肉邊有點驚訝地看着那些在湯底裏翻滾的眼睛: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竟然可以這麽逼真!
文秘書在一旁無奈地撫上了額,抽抽嘴角沒說話。
很快燙熟了,箱箱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朝一顆眼珠夾去——然後,沒夾到。
那顆眼珠像是活了一般,從他的筷子下逃走了!
箱箱眨了下眼,第二次夾去——依舊沒夾到。
第三次、第四次……
十分鐘過去了,箱箱額角都冒出了汗珠,卻連一顆眼珠都沒吃到!
池柳實在看不下去了,忍着笑遞給他一只瓷勺。
箱箱有點害羞地接過,小心翼翼地去鍋裏撈眼珠——依舊沒撈到——每次撈到後,那些眼珠都會故意滾下去!
就好像是誰故意控制了那些眼珠。
箱箱歪了頭:“咦?”
“笨蛋。”
一個又軟又糯又傲嬌又幸災樂禍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與其說是聲音,不如說是有誰直接把意識傳送到腦海中……
箱箱和文秘書同時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池柳——準确地說,是看向他的腹部。
池柳喝着酸梅湯擡起頭:“?”
文秘書張大了嘴巴,手裏的藍莓吧嗒一聲掉在桌子上,箱箱撇着嘴,委屈地道:“寶寶罵我是笨蛋。”
他今天已經明白小池肚子裏的東西是個寶寶了。但是,寶寶好像很讨厭他……QAQ
池柳:“??”
又有意識在腦海中響起。
箱箱更難過了:“他說我再和他搶你,就把我揍成豬頭嗚嗚嗚……”
池柳:“???”
箱箱怎麽又在說類似的話了?
還有,他總覺得“豬頭”這個分外違和的詞有點耳熟——這不是昨晚他們用來消遣時間的狗血言情劇裏的臺詞嗎?
校園男主霸道護妻,嚣張地對欺負女主的人說——再敢碰她就把你揍成豬頭!
反派精神小夥兒吓得滿地亂竄。
和原世界的愛情肥皂劇如出一轍地狗血。
文秘書看得津津有味,他看得昏昏欲睡,箱箱直接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這時箱箱低着頭,不知在和誰說話,一臉難過苦惱:“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揍成豬頭,很醜的嗚嗚嗚……”
池柳失笑道:“箱箱?你在和誰說話?”頓了下,他看向一臉震撼現在都沒回過神的文秘書:“你怎麽這樣了?”
箱箱在文秘書的手捂過來前開了口:“和寶寶說話。”
池柳:“???”
文秘書沒捂住幹脆不捂了,他神情複雜地看向好友,斟酌着開口:“你剛剛什麽都沒聽到?”
以前好像也有一次箱箱跟他很委屈地說過有誰要他離池柳遠一點!
他還以為是那個幼稚又自我的boss!
所以他只和少年說別擔心你只管大膽地去和小池玩!——他那時的想法是,反正boss其實也很疼愛箱箱,不會對箱箱怎樣。
合着搞了半天,威脅箱箱的不是boss——是boss的、兒子。
池柳這時喝了口草莓汁,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啊。我什麽都沒聽到。”
文秘書:“。”
看來還處在只能将意識傳送到祂們腦海裏的階段,暫時還沒能力和母體與其他的NPC溝通。
文秘書推了推眼鏡:“你要不要平時做點胎教。”
不然,學習能力這麽驚人的小家夥兒出生後一口一個“豬頭”也太……
“咳咳!”池柳被草莓汁嗆得滿臉通紅,他拿起紙巾擦了下嘴,耳垂卻紅得徹底:下定決心接受一個小生命是一回事,聽別人真正說出來是另一回事啊啊啊!
文秘書再次婆媽地念叨:“胎教在人類世界既有悠久的歷史,也有科學依據,還是很有必要的。”
池柳紅着臉抽抽嘴角吐槽:“你操心得好像孩子親爸。”
文秘書筷子抖了下:“咳咳咳咳咳!”
天吶幸好boss沒聽到!
咳完他終于徹底閉嘴了。
池柳“噗嗤”笑出了聲,彎着眼眸繼續涮火鍋。
內心一個小角落裏突然冒出孩子爸戴着滑稽熊頭套的樣子——話說之前他看鄰居一副什麽好東西都沒吃過的樣子,還想和他一起吃頓火鍋來着……
池柳對着一只蝦滑咬下去,将內心角落裏的小人兒狠狠踩下去——看吧,沒有那個男人,他依舊可以過得很好。
……
很快入夜。
池柳洗漱完便上了床。
他換了寬松的睡衣躺在蓬松柔軟的被窩裏,看着自己的腹部半晌,還是打開了床頭的黑膠唱片機,按下了定時鍵和開關。
舒緩悠揚的《舒伯特小夜曲》在這方空間響起,池柳很快閉上眼睛,進入夢眠。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他眉頭微微蹙起,嘴裏呢喃着:“初祈、混蛋……”
……
次卧。
文秘書驀然睜開了眼睛,看向旁邊的箱箱。
黑暗中,少年依舊在沉沉睡着,呼吸綿長。
他的左眼依舊閉着,右眼卻直直睜着,湛黑的眼珠泛着猩紅的光芒,冒出濃黑的霧氣來,劍一般穿透窗外、湧向一個方向。
文秘書瞳孔一縮,跟着那團黑氣跳下了樓,落地時手中已經執起綠水凝成的長刀。
此時已是深夜,小區黑漆漆一片分外寂靜,文秘書的兩只瞳仁散發着瑩瑩綠芒,他清清楚楚看到,有個人倒在面前的草坪上,手腳都被黑氣纏繞,連喉嚨裏也塞滿了黑氣,以防他喊叫出聲影響某個人睡覺……
他的手邊是一把手槍。
文秘書不由得感嘆:那個boss竟然還為小池留了這樣的底牌。
怪不得他離開前強調他去小池家借助時必須帶着箱箱。
他在內心吐槽真沒想到boss有一天會變身少女小說男主角——那種踩着黑色(?)祥雲去救女主(?)的白馬王子!
接着,他狠狠踩上了地上人的胸腔——手裏的水刀擡起了地上人痛苦又麻木的臉,文秘書驀然睜大了眼睛:
這是個NPC,還長得和上次那個手腳被絞碎他親手送到警局的NPC一模一樣!
簡直就像、是被複制出來的一般……
……
得知和接受自己懷孕了這個事實後,池柳的生活依舊在繼續。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他先按照原計劃去了醫院看望陳女士和她的女兒。
此時,陳女士斷掉的腕上已經安上了義肢,她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和休息,又擺脫了驚惶不安的環境,原本蒼白的面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她坐在病床上,可愛文靜的小女孩兒抱着她埋進她懷裏,間或害羞地偷偷看一眼池柳。
女人看向池柳,紅着眼眶道:“真的很感謝您,池先生。如果不是您,我就——”
她沒有說完,只是接着道:“我的身體恢複後,會和彤彤去另一座很遠的城市生活。”
池柳溫柔地彎了眼眸:“祝您和您的女兒一切順利。祝你們、一定幸福。”
女人眸子裏閃了耀眼的淚光:“您也是,池先生。”
沉默一瞬,女人微微低了頭,她溫柔地捂住女兒的耳朵後,才苦笑着道:“池先生,我一直忘不了我婆婆。我原來非常讨厭她,她平時就溺愛她兒子,那時總是阻止我帶走彤彤。可那天,她發現——”
女人身子抖了下,聲音哽咽:“發現她的兒子真的是個怪物之後,她毫不猶豫地站在了我這邊,撲了上去搶走那個怪物的刀,他殺了她,不然死的就是我……”
“我明明很讨厭她,卻偏偏欠她一條命。”
池柳的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他道:“陳女士,我認為,您和您的女兒日後幸福地生活,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
池柳垂了眸,纖長的眼睫掩住沒能把人全都救下的遺憾和難過,他的指尖藏進了掌心:“她站在了人類的良知這邊。”
女人哽咽着“嗯”了聲。
半晌,她掀開了捂住女兒耳朵的手,彎了眼眸道:“彤彤,去和大哥哥說聲謝謝,再告個別。”
可愛的小女孩兒乖巧地點了下頭,她的雙馬尾上依舊別着兩只貓貓發夾,她跑到池柳面前,抱了下池柳,奶聲奶氣道:“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和媽媽。再見哦,祝你和你的寶寶永遠幸福!”
池柳訝然地眨了下眼,随即他半蹲下來,和小女孩的視線平齊,溫柔地笑開:“謝謝。”頓了下,他道:“你也非常勇敢,彤彤。你也救了你媽媽。那天,我也要謝謝你。”
是匆匆趕到的保安把及時陳女士送到了醫院,陳女士才避過了很多危險。
女孩兒笑得眉眼彎成月牙,她道:“我以後會更勇敢!”
池柳揉了揉她的發:“好。”
臨走前,終于成長到可以與NPC“交流”的小朋友和第一個能聽到自己微弱“聲音”的NPC小姐姐害羞地道了聲再見。
……
離開醫院只遇到一個小插曲。
二層走廊裏,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衫、身材瘦小的男人,扯着一個醫生拼命懇求他盡快為他徹底整容。
“我們真的做不了啊,先生,”醫生邊走邊無奈地道:“您要求的整容項目,再加您要求的時間,別說恢複了,您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連床都下不了!”
男人依舊在懇求着,池柳同他擦身而過,步子一頓,記住了對方的臉後,離開了醫院,去往自己依舊處在試營業階段的酒吧。
……
來到酒吧後,池柳收獲兩個熊貓眼員工。
此時正是中午,酒吧裏難得沒有什麽客人。
溫溪趴在吧臺上無精打采地躺屍,齊藤難得不再躲她,也像個被生活吸幹的社畜一般,趴在了溫溪身邊。
池柳倚在吧臺,手肘撐着臺面,認真反思:“我壓榨你們太厲害了?”
“沒,”溫溪有氣無力地擡了下手:“池哥你很好,壓榨我們的另有其人!”
齊藤非常悲憤:“對!另有其人!”
溫溪為了完成英望那位boss的任務,将整個秋海市作為舞臺,設計了一個巨大又井然有序又對NPC完全無害的副本。
對副本設計師來說,最重要的其實是計算能力——比如,優秀的設計師會計算出玩家踏入副本時會踏上的每一塊磚的概率,然後,在概率最高的那塊設置最必殺的陷阱。
溫溪通宵啃了好幾天老鄭和文秘書提供的玩家活動數據及植物異常數據,計算出那些已經分散的玩家在秋海市內最高概率所在的地區,不斷縮小範圍,再利用祂們的能力設下環環相扣的陷阱……
目前,警方已經抓捕了至少四個玩家。
溫溪腦子運轉得快要冒煙了……收網還在繼續……
池柳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累,還是道:“給你們放個假?”
溫溪和齊藤覺得自己簡直感動得要流下兩條寬面條一樣的淚水:“謝謝池哥嗚嗚~”
“謝謝老板!!你比英望那個資本家好一百倍!!!”
又聽到“英望那個男人”,池柳一怔,心髒角落裏的熊頭小人兒又開始冒頭,他微微一笑:“只好一百倍嗎?”
溫溪&齊藤趴在吧臺敲着臺面,聲嘶力竭地吶喊:“一千倍!!”
池柳笑着轉身:“快去好好睡一覺吧。”
……
臨下班前,文秘書來酒吧接箱箱,他眸色閃爍又心虛地道:“啊那個,那什麽,我們今天有點事,就先不住你家了,明天再繼續。”
池柳心裏一動,挑了眉看向一看就在說謊的好友:“什麽事?”
文秘書:“啊,就是,箱箱很久沒出去玩了嗎,我們今天去農家樂玩兒,對,農家樂,就在郊區。”
池柳眼裏浮出點戲谑:“我也很久沒好好玩兒了,也帶我一個?”
文秘書沉默半晌,臉都快憋青了,才憋出句:“.…..不方便。”
箱箱一臉茫然。
池柳笑一聲,這才放過了好友:“那你們去吧。”
文秘書終于如釋重負地帶着箱箱溜走了。
……
池柳照常忙活、為一天的工作收尾,接着,回家。
他踏出電梯,步子一頓,面上浮出個冷笑。
再擡眼,他果然看到高大俊逸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他的門口,難得帶着仆仆風塵,頭上依舊戴着那個滑稽的小熊頭套。
池柳的視線向下,便看到男人蒼白手背上那些位置分毫未變的創可貼。
創可貼邊緣已經起了毛邊兒,表面卻依舊光潔如新。
池柳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難得覺得鼻尖有點酸。
男人已經聽到動靜,轉過了身,頭套下湛黑的眼睛溫柔地看向青年。
池柳卻只是冷笑一聲——有意思麽?還戴着那該死的頭套。
騙誰呢!
池柳大步走到男人面前,捧起那只頭套,接着,在僵在那裏的男人驚訝又手足無措的視線裏,把那個頭套狠狠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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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啦~看文愉快!
另外,下本開歡耽《從ABO世界穿來的男朋友》,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點進作者君專欄收藏~
文案如下:
文案一:
江羁是個天才,幾百年才出一個的那種。
江羁:幾百年就能出一個,他還真是平平無奇。
他低調地在科研所裏上着班,研究花樣繁多的病毒、真菌、細菌和細胞,過着兩點一線規律健康又普通的生活。
有一天,他照常打開門,門口暈着個金色頭發七彩眼珠的漂亮青年。
媽媽教育他善良,于是他把青年帶回了家。
青年聲淚俱下向他哭訴,他是好幾年前從ABO世界穿來的發|情鐵A,現在沒有O咬他會死。
青年害羞地看着江羁:“我看你就很像O唉。”
江羁:“哦。”
被對方抱着放上書桌、環着身體咬上後頸時,江羁心裏默念了一百遍媽媽教他的“要善良”,才沒一巴掌拍死他。
……
幾天後,他發現,那個A在本世界适應得還挺好,還是他導師新收的學生——暈倒那天,那A是要去科研所提前參觀來着。
結果好巧不巧發|情,被他給倒黴地撞見了。
……
科研所裏,老頭兒一巴掌拍在20歲池思淵的金毛兒上,指着18歲的江羁:“叫師哥!”
池思淵彎着眼眸,彩色瞳仁溫柔又瘋狂,腰折了标準的90度:“小師哥。”
江羁板着臉過了把師哥瘾:“要乖哦以後。”
老頭兒一走,答應會乖的池思淵就把江羁抱上了窗臺咬脖子——
美麗的青年七彩瞳仁壓着陰鸷又偏執的暗影,有什麽就要從脊背處破體而出……
利齒溫柔地研磨江羁白皙柔軟的頸肉,他喃喃深情地叫着:小師哥……我又發|情了……
江羁單薄的脊背被迫抵着玻璃窗,他側了脆弱白膩的頸子看向窗外的夕色:
一望無垠的火燒天宇裏,生長着無數瘋狂湧動的病态觸手、正向下垂落人間。
他無奈地想:害,其實師弟只是一個A也算不上多奇怪?
文案二:
池思淵的天才小師哥江羁,拯救了世界,死了。
池思淵扭轉時間99次,都沒能救下江羁,也沒能告白。
第100次,他吃掉了自天際垂落的觸手,變成了一個七彩瞳仁的怪物……
而江羁,信了他那些從最俗套的狗血小說裏偷來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