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媒介
第22章 媒介
姜佟知道沈斯岩此刻什麽感受,所以在沈斯岩開口前就将他的話堵了回去。
“我們現在不是随便摟摟抱抱的關系,姜佟你要搞清楚這件事,以後也不要這樣,不要那樣……是嗎?”
沈斯岩不吱聲,伸手關掉了爐子上的火。
姜佟此時右手松動,挪上去拿指尖摁住了他脖子上那顆紅痣,說話時氣息總會噴灑在他皮膚上:“我知道的……”
沈斯岩還是沒說話,他就這樣站着,在姜佟碰他脖頸的時候微微偏頭,可是躲不過,姜佟另一只手隔着衣服摸到了他腹部,再往上,無比精準地落在了他手術刀口上。
那一下沈斯岩仿若觸電一般,握着他手腕将人抻遠,而後側過身看向他:“你還吃嗎?”
不等姜佟答話,沈斯岩又從他身後繞了出去:“吃完早點回去。”
卧室門在姜佟眼前合上,姜佟竟古怪的沒覺出難過,他重新看向鍋裏的粥,輕車熟路地拿出碗勺,盛出一小碗後坐在廚房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沈斯岩自從回卧室後就沒出來,姜佟自覺地不去打攪,吃完收拾了廚房,之後便搬了椅子坐在爬缸前陪大亨。
一直到淩晨,卧室門才咔噠了一聲,沈斯岩穿着居家服出來,發覺姜佟頭抵着爬缸的玻璃,看樣子已經睡熟了。
腰不好還不長記性,沈斯岩下意識要走過去,只見姜佟腦袋不受控的栽了下去,人沒跌落,倒是吓醒了。
“唔……”
姜佟又是扶腰又是扶腦袋的站起身,等緩過勁兒來才掏出手機,時間顯示淩晨兩點過了,他緩慢地回過身,卧室門還是緊閉着,于是挪步過去,握着門把手半個身子貼在了門上。
“……沈斯岩,對不起,我又言行不一了,不過你放心,以後沒經過你同意,我都不會再碰你了,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不知靜默下來是在等答案還是在思考,有一會兒,他才接着說:“我煮的東西真的很難吃,好在你沒動,不然胃又要難受了,沈斯岩……我回去了。”
似乎是說完了,姜佟撐着門站直身子,留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從溫冬離開了。
卧室裏沒開燈,沈斯岩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就這麽看着眼前的房門許久,等再開門出去,客廳裏只有爬缸的夜燈亮着,大亨醒了,趴在沉木上望着門口發呆。
任青山的只言片語其實給了姜佟很多信息,比如沈斯岩要參加賽展,時間在年後,那麽只需要參照條件就能檢索出具體信息。
他回家後便做了這件事,電腦屏幕上播放着RSI春季賽展的宣傳片,還有世界各地雕塑大師的出鏡,這裏頭有一個人是姜佟眼熟的,來自英國的Marc Quinn,那是沈斯岩讀書時信念感的來源。
姜佟對雕塑的一知半解,大多是從沈斯岩的寓教于樂中汲取的,那時候系裏分配給雕塑班一個碩大的廠房,他經常在裏面陪沈斯岩做功課到很晚,說是陪,其實是搞破壞,破壞材料,破壞色漆,然後被沈斯岩抓住摁在腿上打屁股。
姜佟叫完疼叫老公,用染滿顏料的手指着他臨摹出來的一顆駭人的'人頭'問:“你到底要弄個什麽出來嘛,看都看不懂!”
“這個原型叫SELF,MQ91年的作品。”
姜佟從他腿上起來,再重新跨坐上去,圈住他脖子說:“這是文老師讓你臨摹的第一個作品吧,幹嘛一上來就搞這種意識流的東西,很難看好不好。”
“難看麽?”
姜佟點頭,下一秒腰身就被收緊了:“你再仔細看看呢。”
姜佟聽了話,在身後那顆'頭'和沈斯岩之間來回看了看,随後便掙紮着要下去,但被沈斯岩眼疾手快地截停了,他摟得人動彈不得,惡劣道:“剛還嫌棄呢,現在裝什麽小白兔?”
“不是,沈斯岩你真有病,你去看看醫生吧啊,誰做功課拿自己腦袋當模型啊?”
只有沈斯岩,身後那顆腦袋不是MQ創作的模樣,是沈斯岩一比一複刻出的自己。
小白兔起先不仔細看,仔細看過後就驚魂未定,一副要跟沈斯岩劃清關系的架勢。
“九十年代美國性解放運動後很多人感染了艾滋病,有人說MQ是受了這個的影響才創作出SELF這樣的作品。”
姜佟不愛聽,被沈斯岩強迫着坐在他懷裏——
“這個呢,要先将自己的頭部翻模,然後從身體裏抽出十品脫的血液,注入到模具中冰凍,冰凍完成後再進行雕刻。”
“什麽?血?”恐懼退散,換上一臉憂慮,他抓起沈斯岩的胳膊查看,但被沈斯岩将動作壓了下去。
“你現在能看到的紅色是我用顏料調出來的,這顆頭也沒有經過冰凍,用的是一種化學材料。”
姜佟深呼吸了一下,身子也軟了:“你吓死我得了。”
“幹嘛吓你,知道創作來源就沒有那麽害怕了,是不是?”
沈斯岩這哄小孩的語氣讓姜佟的确好受了些,他趴在沈斯岩胸口,回頭看着那顆沒有生命的'沈斯岩':“可這跟艾滋病有什麽關系……”
“他說血液作為媒介,直白又原始,血液更替,人也如獲新生,他說這是身體的力量,也是生命存在的問題。”
“你不會是在暗示我吧?雖然,雖然我跟你好,但每次親熱我都有讓你那什麽的……你不也挺注意的……咱倆,應該,不會的吧。”
“咱倆聊的是一回事嗎?”
“不是嗎?”
姜佟不是聽不懂,是懶得去思考,他琢磨不出來就喜歡耍賴皮,晃了晃沈斯岩:“哎呀回宿舍吧,好晚了,明天沒課,你不是說要陪我睡懶覺嘛……”
沈斯岩無奈地發笑,低頭親他額角:“下來吧祖宗,我收拾下。”
宣傳片戛然而止的動靜讓姜佟的視線在屏幕上重新聚焦,播放完回到詳情頁面,他往下翻閱,看到了舉辦地和時間,二月底,素央。
素央?
沈斯岩好像從來沒去過素央,姜佟這一刻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他合上電腦躺回沙發裏,時間才到五點,外頭天還黑着,不知道沈斯岩這個點醒了還是睡着,他就在這種胡亂的猜想中不知不覺睡着了。
然而梁小天的語音通話在晌午時分叫醒了他。
姜佟頂着亂糟糟的頭發猛地坐起身:“現在?”
那頭說:“是啊佟哥,妝造老師我帶過來了,再十分鐘到你樓下。”
“徐非鳴人呢?”
“老板有事,”梁小天說話聲明顯虛了些,“他讓我照顧你,佟哥,M.A的藝術總監親自過來,咱們怎麽也得給人家一面子,就見一下,好嗎?”
“不好,不好呀小天,你趕緊回去吧,徐非鳴解約合同都給我了,他不能這樣出爾反爾的。”
“啊,可,可是老板說,老板說,”
“說什麽!”
“他說,平竹挺好的,他在這兒缺個鋪面,說,說成安路藝術園二號鋪還不錯……”
啪,手機被姜佟扔在了茶幾上,電話還沒挂斷,梁小天在那頭喂了幾聲,姜佟好一會才壓下洶湧的心跳說——
“你們過來吧。”
說徐非鳴是惡魔絕非杜撰,這一點梁小天應該比姜佟還要清楚,只不過梁小天沒那麽“好運”,姜佟家不大的客廳被妝造師帶來的東西填滿了,他就坐在椅子上由着人給他打理妝發,順便跟梁小天大眼瞪小眼。
“佟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是老板說這樣轉告你你會比較聽話。”
“他瘋了你也跟着瘋?”姜佟一動腰又開始犯疼,他倒吸了一口氣,接着說,“他只讓我見,我見就是了,結果怎麽樣我不管。”
“哎,這就對了,佟哥,成不成還另說呢,別跟老板置氣了。”
不跟徐非鳴置氣,姜佟皮笑肉不笑地将氣全撒在了那位總監身上,對方約在一家私廚餐廳見面,姜佟剛去的時候還好,端着模特的儀态,擺皇帝的架子,說話倒是客氣,就是死活不接茬兒,對方說東,他扯西,直至上餐,儀态和架子都沒了,要麽不會吃,要麽吃相粗魯,最後人總監筷子都沒動,姜佟沖服務生一擡手:“麻煩,打包。”
總監把單買了,順便把回程的機票也買了。
姜佟從餐廳出來上了梁小天租的車,把打包的食物遞給他:“這家還不錯。”
“黃了……?”
“黑了,”姜佟說,“臉都黑了。”
梁小天:“要不我留在平竹吧,反正回去也會被打斷腿扔荒郊野外喂狼……”
姜佟沒吱聲,因着斜對面急停了輛車,車上下來一個人,那人冷着張臉要過馬路,有車子飛馳而過,他被駕駛座上追出來的人狠狠拽了回去。
“佟哥,你真的不打算回素央了嗎?”
“嗯。”
“可是現在風頭正好,那件事已經完全成為過去式了,你現在回去,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去,老板無非就是希望你能再往前走走呢。”
那倆人應該是在吵架,只是沒在大馬路上嘶吼,而是沉默着站在車子兩頭。
梁小天見他不搭話便啓動了車子,車子往前去,路過站在車尾的任青山時,姜佟才說:“徐非鳴要是真的為我好,就不該拿二號鋪威脅我。”
作者有話說:
要說不說 在榜上卡文 我真的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