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适應

第24章 适應

沈斯岩從後半夜開始發燒,像是燒糊塗了,嘴裏總呢喃着什麽,但姜佟怎麽也聽不清,他尋了酒精貼敷在他額頭上降溫,拿布洛芬兌溫水給喂了下去,之後每隔半小時複測一次體溫。

姜佟感覺不到困倦,坐在床邊盯梢一樣觀察着沈斯岩臉上細微的變化,所以他知道他在快四點的時候身體開始好受,四點半才完全沉睡,直到天亮,直到梁小天在十點左右帶來了醫生。

“佟哥,裏頭那位是誰啊,值得你這麽上心?”

客廳裏,姜佟給大亨清理了墊材裏的排洩物,這會正在換水,随口道:“前男友。”

梁小天多少帶點驚訝,剛才帶醫生來他瞥過一眼,雖然病怏怏的,但那張臉着實有些好看,不怪他佟哥念念不忘。

“哦對了,佟哥你讓我查那人我查到了,”梁小天說着話從包裏掏出平板,調出資料後遞了過去,“這人叫任長洲。”

“任長洲……”姜佟看着資料上的照片,那天他光顧着看任青山了,沒注意另一個人,這會只覺得這任長洲眉眼間跟任青山透着七八分相似。

資料不算詳細,除了人口學信息,就是幾段工作履歷:“你沒造假吧?”

梁小天在姜佟遞過來的眼神裏直擺手:“這我哪敢啊,不過佟哥,這人看樣子不好惹的呀。”

“誰要惹他了,”姜佟将平板塞給他,“行了,照我說的做就是。”

“哦……”

“家屬?”

“在,”姜佟應聲回身,見醫生帶上門從卧室出來,“他怎麽樣?”

“還在低燒,沒什麽大事,家裏備的藥齊全,我就不另外開藥了,等病人醒了給他吃點東西,燒退之後再清洗身體,”醫生說着猶豫起來,“剛才檢查發現他身上有手術痕跡……”

“他胃不好,具體什麽手術我還不清楚,”姜佟說,“您看得出這是什麽手術留下的嗎?”

醫生像是覺着荒唐,片刻才說:“胃部手術類型有很多,刀口位置長度都看主刀醫生,我們做家庭醫生的,不太好判斷,不過你可以看看他過往病例。”

“好,好,謝謝醫生。”

“別客氣,我先走了。”

“小天,送送。”

“诶。”

姜佟再進卧室的時候沈斯岩剛醒,他單手捂着雙眼,像是在緩解身體裏的不适。

“你還沒退燒,”姜佟過去将他的手塞進被子裏,“接着睡吧,睡覺能解決一切問題。”

“你怎麽還不走。”沈斯岩說。

“走也行,我叫阿姨來照顧你。”

姜佟這樣的'威脅'倒是管用,沈斯岩說了聲算了便沒再吱聲。

而後只聽着椅子挪動和姜佟坐下的動靜,沈斯岩覺得煩,翻了身背對着他。

“RSI初春的賽展,你還去嗎?”

沈斯岩眼神失焦地望着一處:“不關你的事。”

身後的位置下陷,是姜佟半個身子趴伏了過來,這樣聲音也近了很多:“等你好了去見見文老師吧,以前不也是跟文老師聊聊天,多少就能有些思緒。”

沈斯岩不搭話,姜佟又說:“你昨天吼我我還沒生氣呢,你怎麽先跟我鬧別扭了?”

“煩你跟鬧別扭是一回事嗎?”

“看起來是就是咯,”姜佟說着話伸手,隔着被子碰着他的背,只不過沒什麽力道,沈斯岩察覺不了,“沈斯岩,你能不能告訴我,昨天到底出什麽事了?”

姜佟話剛說完便被沈斯岩抓住了那只作惡的手,身子一經拉拽徹底躺在了沈斯岩身下,沈斯岩因為發燒,臉色紅,嘴唇卻幹,疲态的支着身子問:“你問什麽我都得回答你,我這兒你想來就來,我說的話你半個字都聽不進去,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自以為是有多讓我惡心?”

“我知道。”

“那夠了沒有?”沈斯岩頂着他不解的眼神解釋,“給你的時間夠了吧,你夠适應了吧?”

姜佟本能地抓住他胳膊,而後意識到不對,又退了一步抓住他衣服:“你為什麽老是想推開我?你跟任青山要相處就相處去好了,我耽誤你了嗎?我這不算沒有自知之明吧?”

“我跟誰相處都是我的自由,你要做的,是別再頂着你這幅德行來我這打攪我,聽得懂嗎!”

他生着病,還那麽大聲,姜佟連徐非鳴都不畏懼,卻生理性的有些害怕這樣的沈斯岩,眼前模糊,呼吸也開始發顫:“我哪兒也不去,哪兒都不會去,沈斯岩,我接受,你煩我,吼我,罵我,我都接受。”

姜佟掀開他,從床上下去:“被子蓋好,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門在身後關上,卧室裏傳來水杯碎裂的聲響,姜佟身子一顫,壓下喉間的酸楚,鑽進了廚房。

也許是煩躁過盛,沈斯岩下午又開始發燒,姜佟送進去的食物他一點都沒動,這樣熬到姜佟沒轍,蕭喆才趕了過來。

上次跟沈斯岩聊過後,蕭喆對姜佟的埋怨裏多了份尴尬,跟着他上樓,也只聽着他說話沒怎麽應聲。

“昨晚開始發燒,上午我叫醫生來看過,可能是情緒波動太大,也可能是病史的原因,無論什麽,他這麽久沒吃東西,必須補充點體力。”

“嗯。”

到了樓上客廳,姜佟就不往前走了,他側讓了一步:“你進去吧,不行的話還是得送去醫院挂水。”

姜佟說完要離開,被蕭喆诶了一聲叫住了。

蕭喆走到他跟前:“他不讓我欺負你。”

“什麽?”姜佟不是沒聽清,而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姜佟,”蕭喆也清楚,所以接着說,“他沒有在讨你可憐,我知道他可能下意識的還是會依戀你,但那不是他願意的,身上的肉腐爛了,是要拿刀子剜去的,他經歷了那麽漫長難熬的過程,身上褪了一層又一層的皮,你讓他過幾天好日子吧。”

蕭喆大概誤以為沈斯岩這次病倒又是姜佟的緣故,這話是懇求,但更像是忠告,這讓姜佟腳下又像是踩了棉花,恍恍惚惚的,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了溫冬。

“你沒好日子過了。”

是他回來頭一天對沈斯岩說的話,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他根本沒想過沈斯岩聽見這句話會是什麽反應,或者再想深一點,例如回來當天見到的沈斯岩狀态看起來還不錯,而之後見的每一面都每況愈下,這就意味着,在他回來之前沈斯岩已經将身上的腐肉剔去了,是他在沈斯岩正在痊愈或者已經痊愈了的時候突然出現,然後不管不顧地腐蝕了他身上新的皮肉。

姜佟渾渾噩噩到家的時候,梁小天正在打電話,見人進來便草草将電話挂斷了:“佟哥,那邊安置好啦?”

姜佟理也沒理的徑直去了卧室,梁小天便趿着拖鞋跟過去:“佟哥,M.A那邊來消息,他們亞太地區負責人想跟你吃個飯。”

姜佟頹然地趴在床上:“M.A是在開飯店嗎,總跟我吃什麽飯?”

梁小天額頭上挂着幾條黑線,解釋說:“是徐總那邊回應過了,也沒跟人家道歉,說讓個小總監過來不夠誠意。”

姜佟輕哂:“這公關是讓你家徐總玩明白了。”

“哎,佟哥,您也要明白您自己的價值啊,”梁小天走進去在他身邊坐下,苦口婆心,“沒出那事兒之前您在圈子裏多火啊,哪個品牌沒給您遞合同?接M.A冬季新品前澄清貼就已經鋪天蓋地發出去了,再加上徐總在雜志,訪談,各個平臺有意無意的暗示,網上對您的輿論早就風平浪靜了,我們現在還有機會能踩上M.A這艘大船,前途不要太光明了好嗎?”

姜佟轉頭,壓着半張臉看着梁小天:“你是徐非鳴派來當說客的?”

“诶喲,可不敢,”梁小天咋呼完正色起來,“我就是不想佟哥你浪費自己,感情固然重要,但事業也不,”

“停,”姜佟擺手,“出去。”

“诶好嘞。”

梁小天抿着嘴起身朝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再考慮考慮吧佟哥。”

沒等來回答,等到了一個枕頭,梁小天灰溜溜的回了房間,姜佟還那麽趴着,一兩個小時都沒動彈。

秦若姿的電話打來時,姜佟腦子裏還在循環着蕭喆的那些話,他沒意識的摁了接聽,直到秦若姿的聲音鑽進耳朵才将思緒沖淡,翻了身躺着。

“姐姐。”

“怎麽了這是,不舒服啊?”秦若姿在酒店餐廳裏坐着,外頭天黑了,霓虹四起。

“沒有,有點累,”姜佟問,“好幾天沒找我了,你幹嘛呢?”

“我在素央,”秦若姿說,“這幾天見了制片和導演,試了鏡,也試了妝,接下來可能要進組拍戲了。”

姜佟來了精神:“那挺好啊,什麽時候,在哪拍?”

“就在素央,年後開機,我好像是他們定的最後一位演員。”

“恭喜,姐姐,我就知道你什麽都能做好。”

秦若姿深呼吸了一下,轉而道:“我彙報完啦,你呢,最近怎麽樣?”

“我挺好的,就是沈斯岩,”

“斯岩怎麽了?”

“身體還是不好,”姜佟說,“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但我知道,我不想再逼他那麽緊了。”

“你想他先養好身體,感情的事之後再說?”

姜佟沉默着當作回答,那頭竟是欣慰的笑了起來:“不容易,我們佟佟又長大了一點。”

“所以我以前真的很不懂事對不對?”

秦若姿似乎是想了想,才說:“也不是不懂事吧,在我的記憶裏,是沈斯岩不需要你那麽懂事。”

作者有話說:

拜個年哈,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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