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在進入正式的專業學習前,所有的大一新生一個也逃不過這人生第一次慘無人道的選課,然而當時我說一定要躲開的那位教授這學期帶一門必修課,我看着歷史學概論後面标着的名字,不禁低頭按了按太陽穴。

學分要求上寫着一年級還得修完一門其他學部的課程,我沒來得及和其他人一樣打聽什麽課比較容易過,因為等到我有機會進機房的時候,我已經成了專業最後幾個才開始選課的人,把這學期開的選修課從頭翻到尾,我都快把屏幕給看穿了,而我還能選的課竟然只剩下了數學分析。

當然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沒人選這門課啦。

硬着頭皮點了提交,我站在門口等課表打印出來,這時候機房已經差不多沒什麽人了,拿起打好的課表剛伸手碰到門把手,就聽到有人開了後門走進來,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彎腰打開最靠近門邊的那臺電腦,放下背包坐在了椅子上。

完全沒想到會有人比我還晚來選課,我疑惑地又踮腳多看了一眼,男生快速地敲着鍵盤,點了兩下鼠标就按了打印鍵,一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要是大家選課都像這麽幹脆對話,我也不會等到現在才選完。

正好我還站在打印機旁邊,他的課表打印完滑到了地上,撿起來的時候我只看見他選了一門古希臘羅馬史選讀,這門課旁邊是一節泛函數,緩緩搖了搖頭,順手放在臺面上我便出了機房。

讓理工學部的學生來學古代史,讓文學部的學生去學數學分析,我實在不知道哪一個更殘忍一些。

還好我是一月之後應試階段才轉的文科,雖然數分很難,但我相信我自己。

記得當時我說想轉文科,爸爸說我把一切都太當成兒戲了所以拒絕了我的請求,不過我們水無月女士總是無條件尊重我和弟弟的想法,第二天早上就陪着我去了教員室。但爸爸說得對,我确實從來都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之前也是進升學班的時候順便和今吉填了一樣的志願而已。

至于要學什麽專業,要考什麽學校,在我看來都無關緊要,我真的不在乎,那一刻的我就是瘋狂地想要逃離今吉翔一,而以我的智商卻只能想出轉班這一個主意。

結束了第一周的不習慣和第二周的逐漸熟悉,大學生活開始到第三周的時候,我已經能夠非常順利地在階梯教室裏找到教授不會注意到的角落坐下,接着聽完一上午的必修課,然後趕在大部隊去拉面店排隊前搶占到先機了,一個月之內就達到了能夠混過四年的境界,我對自己很滿意。

截至目前我的朋友新增數還是零,和我搭讪的異性的人數是五,不用多想了,我的桃花運是負值。

除去同班的那兩個一看就是開朗過度的交際花性格的男生,就是一個在食堂在我旁邊坐下然後莫名其妙感嘆我身高的陌生前輩,還有一個因為我去圖書館借了一本數學分析概論而想要給我講題的應用數學系新生,最後一個是在澀谷大街上遞給我名片說我看起來前途無量的騙子。

因為名片印刷質量太差了,而我剛和這個上面寫的公司的人因為改編動畫的事情見過面。

在大街上被發掘的事情我倒不是沒聽說過,黑子就和我說過他們隊裏有個讓他很頭疼的男生就是模特,名字我不記得了,今天幫弟弟買雜志時候看到了那個男生上封面,長得确實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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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辰生雖然個子也很高,但是成熟又穩重的長相讓他必然和現在的女高中生無緣了,我還翻開了那本月刊排球,因為這次有收錄枭谷排球隊的采訪,特地把弟弟的照片和那位帥哥放在一起對比了一下,最後沉默地嘆了一口氣。

造物主,不要這麽不公平嘛。

到家吃晚飯的時候我又很認真地打量着辰生,他被我盯得有些發毛,先是扭頭看向電視,富士臺正在播這周的VS山風,過了一會兒發現我還在看,就皺着眉頭叫了我一聲:“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不,”我搖了好幾下頭,“我在想你是不是因為長得太像爸爸了,所以才會看起來好像四十歲。”

“真弓,”弟弟放下筷子,“那你今年就四十一了。”

“說真的,你有沒有收過女孩子的巧克力啊,”我兩手抓着筷子在胸前,趴在桌上湊近說道,“我中學以後和你就沒同過校了,完全錯過了弟弟的好時光啊。”

“吃飯。”他繼續扭過頭去看節目裏的藝人玩游戲。

媽媽看不過去,伸手彈了一下我的腦門,“有這個心情說你弟弟就別沒課的時候賴在家裏發黴。”

“我才上大學二十四天,母親大人,”我故作可憐地看着她,“不要現在就開始嫌棄我!”

“有的人高中還知道談戀愛,我記得你甚至還打過兩天籃球吧,”媽媽毫不留情地拆穿我,“怎麽變成大學生了就養起蘑菇了,你每天能走到兩公裏的路嗎,兩條腿沒有退化嗎,小美人魚。”

“好嘛——”全世界的媽媽都是一樣的,我乖乖應了聲,擡頭就見到弟弟那家夥的嘴角在抽搐,于是擡腳狠狠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我知道他很無辜,但他還是不應該笑話姐姐。

有些話不能告訴媽媽,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窩在閣樓不下來的,我寫的是輕小說連載,每個月總要交稿子,別看川上小姐人很溫柔,催稿的手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是我這個人又看不得女孩子哭。

不說了,再說下去我也要哭了。

手機上的未完成事項的提醒适時彈出來,我看了一眼時間,完了,這個月的大日子也來了,而應該完成的《假裝出櫃》的連載內容,我還有三分之二都沒寫出來。

明天是周五,只有上午一節數分課,一個半小時到中午十一點半結束,周日晚十點是死線,考慮到川上小姐對我的寬容之心,她應該會給我拖到十二點的機會。

既然水無月女士不允許我做家裏蹲的話,那我就只能去學校了,有一間挺安靜的咖啡店和拉面店靠得很近,平時我就常常看到有附近的大學生在那裏自習,點了杯冰美式,我看到靠窗的地方有個空座旁邊有插座,抱着包就走了過去。

咖啡店面積很小,桌子和椅子的擺放實在是有些逼仄,放下電腦我剛直起身就不小心用手肘撞到了後面的人,回頭小聲地說了聲抱歉,他也壓低聲音回了我一句沒關系。

一整個下午因為偶爾動作大一點都會碰到彼此,我們互相道了好幾次歉,最後一次是夜幕降臨時窗外的路燈突然亮起來,被卡住的情節折磨得頭昏腦脹的我擡起頭又和同時擡頭的他碰了一下。

“同學我們商量一下,我還要在這裏坐到打烊,總是道歉太麻煩了。”我稍稍側過一點身子沒轉過去,然後背朝着他說道。

“我也這麽覺得。”他的聲音有點耳熟。

“Deal.”我比了個OK的手勢。

“Deal.”他也點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寫着寫着又和往常一樣寫睡着了,老板叫醒我說他們要打烊的時候,店裏已經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揉了揉眼睛我戴上眼鏡,轉頭去看身後,那個男生應該早就走了,不過他坐的桌上還擺着他的一些專業書,我看了看其他也有幾張桌子是差不多的樣子。

“你好,我想問一下這裏是不清桌的嗎?”我走過去結清後來點的那杯拿鐵的時候問道。

老板微笑着收下紙幣回答我說,“是的,你可以預點兩杯飲料,我就可以幫你保留一個晚上。”

咖啡店的老板看着年紀不大,我思索着要喝什麽的時間順便打量了一下他,估計三十出頭的樣子,身高比我還要高個半頭,留着很清爽的短發,下巴上有道疤,合身T恤裹着的手臂肌肉形狀很可觀,我猜他很喜歡做運動。

“那好吧,”說着我又拿出了錢包,“要兩杯摩卡不加糖,還是坐在那個位置。”

“我明天再多送你一份司康餅,留個名字或者代號也行,”老板把找零遞回來,“你和後面的沉默小哥兩個人今天的表情都很凝重。”

“是……是嗎?”我尴尬地笑了笑,在名單上一個人的後面寫下炸魚條幾個字,“賺錢不易啊老板。”

他聽到我說的話也笑了,“路上小心,炸魚條小姐。”

回去的路上我在車站一邊數經過的車輛,一邊等回家的公車,想到剛剛看到的名單上的名字,自言自語道:“原來還有人姓黛啊。”

*或許有人能知道這個老板其實是三井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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