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浮生若夢

浮生若夢

周懷安一路飙車,甚至來不及先發一個信息回去。不過半小時,周懷安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別墅時,吳媽一臉的驚慌失措,“先生,小姐她……”吳媽做了周懷安許多年的管家,深知他的脾性。餘小姐這次逃跑,不知先生要發多大的脾氣呢?

周懷安握緊拳頭,飛奔至二樓餘歡的房間。他送她的背包不見了,那些首飾項鏈往日裏不曾見她戴過,這會兒也不見。常穿的衣服也少了幾件。

周懷安一個踉跄,跌在牆上,一拳捶上去,骨骼不覺疼痛,卻頃刻見了血。

餘歡往常逃跑,多數是為了氣他。這一回,卻是玩真的了!那兩個保安到現在還歪在大廳,醒不過來。早知如此,他一顆安眠藥也不該喂她。

城郊公路很難打到車,況且是入夜以後。周懷安的別墅在那裏是獨一的一棟,她連向人尋求幫助的可能都沒有。

餘歡只得一路飛奔,盼着能遇見零星燈火。她的時間觀念并不強,但是黑夜裏,感官尤其敏銳。她似乎跑了許久,天空亦有星星閃爍,并不全黑。

突然,身前身後皆有汽車行駛的聲音,餘歡一咬牙,加速奔跑。

周懷安眯起眼,夜幕下,那女人矯健如獵豹般飛奔。他終于看見她,一顆心也安了一大半。

偏生一輛車與他相對而來,餘歡拼命地沖那輛車招手,白色轎車果然停下。

餘歡大口大口的喘氣,車門拉開,她一擡眼就望見一位約摸十八九歲的少年。棱角分明的臉蛋,還有些軟軟的肉不曾長開。嘴唇薄而透,呈淡粉色。餘歡沒來由的想起一句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身上有着少年人專屬的純淨和天真,一眼望去,便是個幹幹淨淨的少年。

他沖她微微一笑,小酒窩可人得緊,嘴巴微張,露出兩顆小虎牙。“你有事嗎?”經歷了變聲期後的嗓音,頗具磁性。

餘歡正要開口請求幫助,耳邊突然傳來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身體幾是本能的翻轉,少年亦是驚訝的看着她,本以為只是個出逃的女人,沒想到這後空翻翻得倒是利落。

少年正要伸手去扶她,餘歡卻是一屁股跌在地上,小腿中刀,鮮紅的血液汩汩的往外流。

“嘶!”餘歡倒吸一口冷氣,疼得呲牙咧嘴。

賞她一枚飛刀的人飛奔而來,抱了她就塞進車裏。

耳邊只剩下少年前一秒的自我介紹,“嘿!我叫許洋!一定要記得我哦!”他的聲音帶着笑意,餘歡沒看見他收斂的唇角,只記下了這個名字。

周懷安一路緊繃着臉,直到抵達一家私人醫院,将餘歡送進手術室才軟軟的跌在門外的椅子上。

一路上,餘歡都不吵不鬧,只緊咬着牙,額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墜落。周懷安閉上眼,仰起頭靠在牆上,眉目間滿滿的憔悴,不安。

手術後,小腿的麻醉還未全消,餘歡半靠在床上,還不覺得疼。

床邊卻是站了三個男人,一位周懷安的家庭醫生,正在專注的看她的病歷。一位她昨天才見過,貴公子雲舒。他今日穿了件酒紅色的襯衫,頗有些妖治動人。再一位,便是微垂着眼的周懷安本人。

來時,她一路安靜着不說話。進了手術室以後就開始嚷嚷,絕不要全身麻醉,就怕他們在她睡着的時候拿掉她的孩子。

然而,卻不是對這麽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有多少感情。只是見着周懷安不開心,她就開心,僅此而已。

這會兒,三個大男人杵在一旁。餘歡垂下眼,手指縮在被子裏,小心翼翼的撫上小腹。她尚且有這個眼力,識時務者為俊傑。周懷安端坐着不說話,她也不去刺激他。他都能扔了飛刀射傷她,難保不會一個不如意要了她的小命。

周懷安的家庭醫生瞧了一會兒病歷,放下夾子,瞧一眼餘歡,随即凝向周懷安,突兀的開口,“是你扔的?”

周懷安白他一眼,廢話!

“你倒真下得了手!”家庭醫生依是板板正正的模樣,“這毫厘之差,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否則,她這一輩子都別想站起來了。”

病房內的氣氛稍顯沉悶,雲舒上前一步,拍拍家庭醫生的肩膀,無謂一笑。“這不是還差一點麽?只是委屈歡歡了!”

他方才說罷,便收到周懷安射來的淩厲視線,極是怨念的改了口,“餘歡,餘歡還不成麽?”

餘歡沒心情糾結稱謂,只凝着面前并在一起的兩張臉,微微出神。“你們兩個……”

面前的兩人,不知模樣看來有些相像。便是身材,也是一樣的清減,高高瘦瘦,卻不單薄。

雲舒正要開口,周懷安倏地站起身,打發他們出去。雲舒勾着家庭醫生的肩膀退身出去,一邊回頭沖她優雅一笑,“他叫雲暢。雲朵的雲,舒暢的暢。”

周懷安張了張唇,“他們是兄弟。”

餘歡先前跑得厲害,這會兒喉嚨略有些疼,只啞着嗓子咕哝了一句,“怪不得長得那麽像。”

周懷安拿過一旁的水杯,在她面前晃了晃。

餘歡別過頭,她是渴的厲害,可當真不能喝水。不然,她一條腿上洗手間都是個問題。餘歡微微垂着眼,在心底恨恨地詛咒。周懷安今日傷了她一條腿,總有一天她要他一雙腿來還!不!要他三條腿來還!

餘歡還沒回過神,周懷安已是拿了棉棒蘸水輕柔的滑過她的唇畔。餘歡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出去吧!”

周懷安仿佛不曾聽到她說了什麽,拿起水杯放在唇邊。“不然我喂你!”

餘歡一雙眸子狠狠一抽,索性閉上眼,盡量忽略唇邊傳來的濕潤。誠然,她極想伸出舌頭舔一舔。

麻醉藥的時間逐漸到了,餘歡疼痛的睜開眼。周懷安仍舊微垂着眼,耐心地為她潤濕嘴唇。倒是,他身後的視線灼熱的緊。

周懷安注意到餘歡的視線,回過頭的時候,将将開啓的一條門縫迅速合上。

雲暢抱着夾子,淡定的瞧一眼正拍着胸口喘氣的雲舒,“說了非禮勿視,你非要看!”

雲舒直起身,微微蹙眉,眸間劃過幾絲疑慮。“我就是好奇,他們兩人平日裏是怎麽相處的?”

一個長了一張鶴頂紅的嘴。一個只張唇,連比劃都懶得比劃。雲舒自覺,若是換做他面對那樣的周懷安,非得瘋掉不可。

雲暢依是繃着臉,仿佛常年沒有表情的木頭人。“現在知道了?”

雲舒晃晃腦袋,表示甚是不解。

雲暢唇角一扯,拍拍他的肩膀,“去學唇語吧!”

雲舒愣了愣,忍不住罵了一聲。下一秒仍是大步趕上雲暢的步子,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掃臉上的不爽,笑得極是燦爛。“你教我?”

雲暢的冰塊臉瀕臨破碎,矮了身子錯開他的手。“你時差倒過來了?”

雲舒眉心一擰,摸了摸下巴,“我更好奇……這個叫做‘歡歡’的女人是從哪冒出來的?”他不過被老頭子弄去國外呆了四年,這一回來,竟是變了天了。

還歡歡?雲暢暗忖,等周懷安一拳頭垂在你臉上,你就曉得了!

“雲舒,你這樣幸災樂禍,好奇心爆棚,真的好嗎?”雲暢板了臉,正色道:“我看你,還是抓緊時間找個手語老師,攻一下手語。”

“唇語不行嗎?”

雲暢側過身,正正經經的看着雲舒,直到看得雲舒頗有些發怵,才緩緩開口:“那個有些難度。”

“小看我?”雲舒放大了聲調,很是郁悶。轉而問他,“那你呢?”

“我學過兩天,但是……用不到,後來也就丢下了。”

“啊?”雲舒方才在門口扒拉着瞧了半晌,只聽見餘歡的聲音,周懷安的手握着杯子,一句也沒比劃,分明是餘歡分辨唇形來知曉周懷安的意思。怎麽到了雲暢這,就用不到了?

雲暢淡定的握了握雲舒的肩膀,“他這些年一直對我用手比劃,我當然用不到分辨唇形。”

“他只對餘歡張嘴?”

雲暢點點頭,留下雲舒一個人雲裏霧裏的分不清,顧自走了。

然而,雲家大公子是何許人也。不過用了區區一個小時,便查清了當年的事情。只是,真相被人壓得緊,且是周懷安的私事。他所能查出來的也不過是一些表象。更何況,他們是好兄弟,周懷安不願說,他也不該用這種方法窺探他的隐私。因此,只知道一些表象也就夠了。

原是,自從三年前,周懷安就突然不能開口說話。看過無數的醫生,都說他的聲帶沒有問題,各方面也都正常。後來有專家建議他去看一看心理醫生,周懷安果斷拒絕了。由此,便是做了三年的啞巴。

至于那個女人,雲舒坐在書房裏琢磨了半晌,最後決定不做調查。連他家小弟都絕口不提的女人,他還是少好奇為妙。

不過餘歡那張臉,倒是可惜了。

一雙眼睛微微眯着,說不盡的慵懶怡人。睜開了,另一種風情。她的眼尾微微上挑,活脫脫一個小妖精。然她下巴又不尖銳,巴掌大的小臉,鼻梁微挺,嘴唇薄厚适中。只身形過瘦,卻是抱滿懷的時候驚覺,還是有些料的。

可惜!真是可惜了!雲舒暗嘆,她的臉色委實蒼白的駭人,不見血色,着實傷了那樣妙極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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