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煞鬼之嚎
紅衛衣小哥目送着大佬遠去的背影,轉臉問灰衣老鬼:“司令,韓濤是什麽時候來的?”
“年初。交換來的。”灰衣老鬼道,“他告訴我們法務部的消息,以及安全區的變動情況,咱們允許他留在小姑娘這裏。”
“咱們這裏的鬼,人員變動的不少。”紅衛衣小哥道,“但他從今年初就一直都在。”
“他也能避開法務部的清查,看起來很像個隐藏的能人。”身後,一只墨鏡鬼接話,“但實際上,他沒你們想的那麽可怕,這個男人沒什麽格局,只是在底層掙紮久了,懂得耍陰招謀生存罷了。”
墨鏡鬼來的時間不長,總是戴着一副墨鏡,衆鬼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盲人還是扮酷。
墨鏡鬼來歷神秘,平時不常見他在家裏,但在蘇妙清點人數時,特立獨行的他也出現在屋內,成為了蘇妙心願任務單上的一位。
紅衛衣小哥:“還沒問這位大哥,您是什麽來歷?平時見你,也不怎麽說話。”
墨鏡鬼緩緩一笑,道:“該知道的時候,你們總會知道的,不必費我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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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單元三樓……”蘇妙找到了地方。
九單元臺階面上貼着紅雙喜。
到了三樓,單元牆上貼着一張嶄新的囍,西戶的門上也是如此。
蘇妙:“……韓濤,要是她改嫁了,你……能經受住打擊嗎?”
韓濤愣住。
蘇妙:“你說!你說了我才敢去敲門。”
好半晌,韓濤澀聲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兩個人搭夥過日子總比一個人帶着孩子強……”
蘇妙:“那我敲門了啊,當然,也有可能不是。”
蘇妙按了門鈴。
不一會兒,屋裏傳來小女孩的聲音:“爸爸,有人敲門!”
韓濤下意識應了一聲,回過神,捂着眼默不作聲。
蘇妙跟卷發女鬼交換了眼神。
“來了!”屋內人應聲,“珊珊,去開下門。”
“可能敲錯了……”蘇妙小聲道。
門開了,站着一個孕婦。
“你好?你找哪位?”
蘇妙迅速看了眼韓濤,韓濤抱着孕婦嗚嗚哭着:“老婆,老婆我回來了……你怎麽改嫁了啊!”
蘇妙盯着女人的肚子,神情尴尬。
“我是……心願購物公司的。”蘇妙道,“一位叫韓濤的先生去年在我們公司給女兒購買了一份禮物,這幾天公司清倉才發現漏單了……”
蘇妙編謊話編出一身汗,她耳邊還能聽到韓濤的鬼哭,卷發女鬼也在叨叨着說她編的一點都不現實。
“你以為拍劇?”
蘇妙屏蔽一切幹擾,把盒子往孕婦懷裏推。
這時,家裏的這個男人抱着一個小姑娘過來了。
“珊珊,什麽人啊?”
韓濤換了人哭喊:“跳跳,我的跳跳啊……爸爸的寶貝……介南!!原來是你!!老子就知道是你!你巴不得等我死了好撬我老婆是不是!!”
蘇妙:“那個……這個是送給韓窈窕小朋友的。”
孕婦的表情很微妙,她無奈又鄙夷地看了一眼盒子,和新丈夫交換了眼神。
跳跳抱着盒子,飛快拆開:“媽媽,是娃娃。”
抱着她的男人把她放下來,說道:“跳跳玩去吧,爸爸買的。”
跳跳回答:“謝謝爸爸。”
韓濤懵了。
“不不不,不能這樣……”
孕婦轉身關了門。
卷發女鬼道:“瞧,一家子就這個素質,拿了你的禮,半句謝謝都沒有,真把你當送快遞了。”
韓濤追進了屋,蘇妙聽見了他崩潰般的質問,可惜除了她,新的一家三口沒人能聽到。
蘇妙說道:“……我們需要在外面等着他吐魂核進輪回嗎?”
卷發女鬼道:“我感覺你這八百塊錢是泡湯了。”
蘇妙:“閉嘴,別提錢,傷感情!”
蘇妙到外面的長椅上等,隔這麽遠,她都能聽到韓濤的鬼哭聲。
坐了不知多久,一個老太太領着五個年輕小夥子,氣勢洶洶的沖進了三單元。
蘇妙:“……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還真被她說中了,過了一會兒,蘇妙聽見韓濤哭喊的內容變成了:“媽!!媽你怎麽能不看着她!!讓她這麽快的就改嫁啊!!還是嫁給這個傻叉!!真不行你把跳跳接走啊媽!”
蘇妙愣了愣,走到樓梯口,仰頭聽動靜。
三樓打起來了,韓濤喊:“媽!媽你怎麽能拽她頭發!”
“侄子,大侄子那是你妹妹!誰讓你打她的!!啊!!你們來幹什麽啊!不許打我女兒!!”
蘇妙一聽,提包就往樓上沖。
卷發女鬼道:“你慢着!跟你有什麽關系!那老太太帶那麽多男的,真動起手傷到你了怎麽辦?他家的雞毛事關你屁事?”
蘇妙:“他們打孩子啊!再怎麽說,韓濤老婆懷着孕……”
蘇妙上了半截,一擡眼,恰巧看見老太太往門口一坐,拍着腿道:“我那苦命的孩兒啊!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呢!你一走,你那賣命錢被他們卷的幹幹淨淨,一分錢都沒給你老娘留啊……”
“你們再這麽鬧,我就報警了!”孕婦抓狂尖叫道,“都給我滾走!”
“報警!讓她報警!”老太太怒指着她,又雙手合十快速搖動着說道,“觀音菩薩啊,主席啊,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同來的愣頭青年道:“嬸兒,不是有親子鑒定嗎?看看這丫頭是不是我哥的,要不是,這女人就是騙咱們家的房子咱們家的錢!”
老太太一躺,占滿了門:“大家夥兒都來評評理啊,這個毒婦搶走了我兒子的命錢,跟姘頭在我兒子的房子裏恩恩愛愛不要臉啊!”
孕婦氣的臉發青:“你胡說!”
“我兒子屍骨未寒啊,你就跟姘頭在他葬禮上眉來眼去啊!!”
“你胡說!你不是就想要錢嗎?!那點錢我說過是留給跳跳的教育經費!”
“我呸!”老太太吐了口唾沫,拉扯着跳跳的辮子說道,“丫頭片子要什麽教育經費,指不定這丫頭片子是你跟你姘頭的,讓我兒子當冤大頭!!街坊鄰居都說我兒子一死,你就讓她管你的姘頭叫爸!!這丫頭片子不是我老韓家的!你把我兒子的錢交出來!!”
韓濤嚎啕大哭,手足無措的樣子,跪在地上嘶聲裂肺道:“到底是不是?跳跳,到底是不是啊!珊珊……珊珊……珊珊你個臭婊……”
蘇妙第一次見這種場面,震撼到發愣,回過神,她順手順腳逃似的下樓。
卷發女鬼冷冷織着圍巾,飄在她身後。
蘇妙道:“那跳跳……到底是不是?”
卷發女鬼道:“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為了錢,雙方都有可能撒謊。男人死了,迅速改嫁,可能有貓膩,也可能真的是對方人好幫助她走出低谷。韓濤的媽來要錢,有可能真的是被兒媳婦騙了錢,也有可能單純為了錢,不惜往兒媳和孫女身上潑髒水……”
蘇妙道:“那怎麽辦呢?”
“不怎麽辦。”卷發女鬼道,“有時候,你看他們活着算計這些事,還不如死了。”
“也不知道韓濤那個狀态……”蘇妙道,“還能不能到彼岸去,進入新輪回。咱們怎麽辦?是回去還是留這兒等等?”
蘇妙話音剛落,九單元忽然騰起巨型黑色火焰,覆蓋了整座樓。
韓濤的嚎叫聲慢慢粗犷,變成了似野獸般的怒嚎,震得蘇妙耳鳴。
黑色火焰埋沒了整座樓,蘇妙的眼眸映着着巨大的黑火,卷發女鬼捂着頭仰臉尖叫起來。
蘇妙被這種恐怖入骨的聲音刺的渾身皮膚像被灼燒,她倒退數步,撐着眼睛。
胸口仿佛千斤石壓着,她顫抖着,快要上不來氣。
卷發女鬼臉扭曲着,說道:“他……煞氣……二化……了……”
“蘇妙……走……”
蘇妙艱難擡起頭,想挪步,腿卻像是被惡鬼攀住,牢牢焊在地面上,擡不起腳。
眼前,韓濤的臉似樓那般巨大,猙獰笑着,陷入癫狂後扭曲的表情愈加恐怖,他赤紅的雙眼高高鼓着,張開滿是尖牙的嘴,粘稠的黑色火焰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複仇!複仇!殺了她,給我殺了她!殺了她們!!”
韓濤狂叫着。
蘇妙的耳朵嗡的一聲,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二化,由人變作惡鬼。
惡鬼狂笑着,說道:“殺了她們!!去啊蘇妙!殺了她們!!完成我們締結的契約,去啊!!殺了她們殺了她們!”
蘇妙手腕一陣劇痛,她睜開眼睛,扒開衣袖,白皙的左手臂上,騰起綠色的蔓,然而在黑色的煞氣火焰中,藤蔓如同被燒焦了,軟綿綿趴了下來,化為黑色的灰燼。
蘇妙的手腕上多出了幾條火焰形狀的黑痕,随着韓濤的怒吼,一下又一下鼓動着,帶來一陣陣的劇痛。
“我完了……”蘇妙心道。
失去意識前,她的心中,忽然傳來一聲:“滅!”
低沉沙啞的男聲,冷靜幹脆。
蘇妙也似乎跟着張口,輕輕吐出一個滅字。
霎時間,韓濤被金光一分為二,樓一般高的煞氣火焰也消散的幹幹淨淨。
一粒烏溜溜的魂核掉落,滾動過來,被一只黑色的鞋子踩住。
卓忘言雙眸中金色光芒一閃而過,魂核化為粉末,随風飄走。
他擡起頭,眼睛恢複了正常的顏色,抱起昏倒的蘇妙。
卷發女鬼慢慢拼湊起自己七零八落的身體,恢複正常後,說道:“看來第一次,不是很順利……”
卓忘言輕輕拂開蘇妙臉前的發絲,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卷發女鬼道:“你還是讓那個寄居鬼來接吧,你這樣抱着她回去,很容易被請到警察局去。”
卓忘言瞥了她一眼。
卷發女鬼道:“你把韓濤的魂核毀了……你怎麽辦?”
“沒記錯的話,你這具人身,靠魂花活着,妙妙拿不到魂核種不出新的魂花,等期限一到,你會如何?”
卓忘言眉頭微微動了下,輕蔑一笑,抱着蘇妙朝門外走去。
卓忘言抱着蘇妙,站在十字路口。
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帶起陣陣勁風。
卓忘言側過頭,雙眸金黃。
一輛出租車在他面前猛地剎了車,司機木呆呆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被染上了金黃色,機械地轉頭,打開門。
卓忘言抱着蘇妙上車,半空中浮出又一個字:“回”。
他的眼眸中跳動着金色的焰。
司機調轉車頭,仿佛提線木偶,面無表情開車。
卷發女鬼一個字都不敢說,乖乖陪坐。
她知道鬼王可駕馭百鬼,但她從沒想過,鬼王還可操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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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司機回過神時,他自己駕着車剛從安居花園出來。
司機:“诶?我剛剛接了一單嗎?”
并沒有載客記錄,也沒有收款記錄。
司機覺得奇怪,轉眼朝副駕駛上一瞥,頓時一個剎車停住。
座位上,靜靜躺着一枚古銅幣。
司機拿在手上,念道:“混沌冥幣……這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師傅,拿着這枚錢,這可是鬼王給你的人情費,厲害着呢,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