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魔的房客（七）
惡魔的房客（七）
她接受了另一個人類的靠近。
那個人類太臭了。
她的氣味不能被污染。
她是他獨有的食物。
殺意在惡魔僞裝成人類的軀殼下游走，他的脖頸肌膚抽搐幾下，血管的弧度明顯，幾乎要凸出來，炸裂一樣，片刻，平息下來，仿佛什麽變化也沒有發生。
男人視線幽沉冷漠。
她有幾個隊友跟他有什麽關系？
容皎皎覺得他莫名其妙。
組隊而已，又不是什麽特殊的親密關系，如果這種事情都在意，那精神潔癖未免太嚴重。
容皎皎下意識想，他簡直是唯我獨尊到沒禮貌的地步。
但她略微遲疑，感覺男人并不是單純的自大個人英雄主義。
因為，他看上去很不像正常人，字面意義。
在走廊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神情透出詭異陰森，俊美的臉龐竟有些扭曲感，但他的五官明明很是溫雅英俊。
破損的金絲眼鏡裂着蜘蛛網般的碎痕，他一雙黑色的正常人類眼瞳深不見底，仿佛翻湧着黑暗陰影的深淵，望着她時，透出占有欲，盯上她了一樣。
容皎皎呼吸有些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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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對她有着占有欲？
她跟他的對話次數，屈指可數。
難不成，是因為迷戀她的美貌？
可這是在恐怖游戲中，甚至是一個疑似會威脅到真實性命的環境，如果将對一個陌生人的占有欲放在第一位，那也太戀愛腦了吧。
容皎皎不是沒有遇到過瘋狂的追逐者，但從未感受過如此脊背發麻的感覺。
毫無疑問，他是個有些危險的人。
他應該有能力在鬧鬼莊園中活下去，他的自信不像不明白狀态的愚蠢，而是一種在恐怖世界中的居高臨下态度。
他一直沒有流露出害怕。
單是這樣的心理素質，就值得讓他成為隊友了。
不過，有病是真的有病。
容皎皎扯了扯運動外套的兜帽，遮擋緊繃的臉蛋，說：“抱歉，我選擇跟誰組隊是我的權力，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退出。”
她的聲音傳入惡魔耳中。
惡魔微頓。
“我不會離開你。”男人低沉說。
容皎皎：“......”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對她說情話。
“那麽，我們三個人現在是一個隊伍。”容皎皎挑眉，問男人，“不介意我與其他人組隊？”
“不介意。”男人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
短短時間內，他就變得溫和儒雅，割裂感嚴重。
容皎皎：果然是陰晴不定的變态。
惡魔附身的莊園管家軀殼在社會上是一個八面玲珑性情溫雅的人，但并不善良。
在人類的觀念中，這個管家是個性格惡劣的騙子，謊話連篇。
他用溫和儒雅的樣子欺騙客戶，獲取客戶的信任，吸引打算購置新房産的客戶到這座廢棄的莊園，利用鬧鬼的事情從客戶身上賺取巨額的利益。
附身在這樣的軀殼上，惡魔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用好聽的話語欺騙容皎皎。
他是高等惡魔，與人類記錄中的那些游蕩在人間對人類使用欺詐手段的低等惡魔不同，他本不屑于接近人類。
但他在破例。
他的饑餓感從未有如此嚴重。
她好香。
吃掉她，吞噬她，品嘗她。
饑餓感叫嚣着。
為了一個人類大費周折做什麽？
惡魔心中嫌棄。
但他确實這麽做了。
可能是因為，害怕的情緒會破壞她身上的香味。
容皎皎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麽，她看了下尴尬的金婷然，緩和氣氛說：“正式介紹一下吧，她是金婷然，我是容皎皎。”
“你的名字是什麽？”容皎皎擡眸問他。
不知為何，金婷然突然感到莫名的巨大恐懼，下意識抓緊容皎皎的衣角，發出沒有意義的驚恐受驚低語。
男人緩慢轉動的眼瞳帶着陰森感。
“你在看什麽？”容皎皎眯眼，兜帽的暗影中，她的臉頰清冷。
男人平淡優雅說：“小姐，我在看礙眼的蟲子。”
這話實在傲慢，具有侮辱性。
容皎皎瞥了下身後的金婷然，她皺眉。
“我希望你真的是看到了一個蟲子，而不是意有所指。”容皎皎冷聲對男人說。
“小姐，的确是蟲子。”男人語聲溫和，誠懇無比。
他不會考慮這樣的話是否冒犯，因為人類在他眼中是低等的生物，跟蟲子沒有區別，他不過是陳述事實。
容皎皎：“？”這個人實名制上網的時候絕對會被永黑的。
男人流露一些失落。
“小姐，有一件事我不理解。”他垂眼，凝望着容皎皎，“比起我，你似乎更喜歡你的新隊友。”
又來了。
這奇奇怪怪的占有欲。
“是我哪裏讓你讨厭嗎？”男人問。
容皎皎看他，他做出了真摯的表情，但她總有種怪異的感覺。
太古怪了。
說不出來的原因。
“你我只是連名字都沒有互通的陌生人，還沒有到需要論證我是否讨厭你的關系。”容皎皎淡淡提醒說。
“我們怎樣才能關系更進一步？”他問。
容皎皎：“......”
好香......
越來越香了......
吞噬她。
咬住她。
吞噬她。
惡魔忍住俯身嗅咬容皎皎的沖動。
脆弱誘惑的她看上去對他充滿了戒備，她的身體姿态是抗拒，防禦。
“小姐，我只能回答你。”他慢悠悠說。
“什麽？”容皎皎有些沒反應過來。
男人說：“名字。”
“小姐，我們單獨說話。”他破損的金絲眼鏡折射冰涼的光輝，柔聲。
容皎皎心情微妙。
怎麽，你的名字是什麽念出來就會毀滅世界的存在嗎？還需要單獨告知？
這是什麽拙劣的追逐女性手段？
“.......”
容皎皎和男人到另一側。
她需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好了，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容皎皎不想走太遠，提醒說。
男人看她，眸色微深，突然，他蒼白的大手一把扯開容皎皎的兜帽，用力将她推在牆上。
容皎皎藏在兜帽裏的發絲如瀑散開，她漂亮的綠色眼瞳瞪向男人，眼尾勾起精致的弧度，“你在幹什麽？！”
男人低頭，開始嗅她的頭發，臉頰，脖頸，動作焦急，像狗一樣。
他壓着她的手，噴灑在她肌膚上的氣息急促，透出難以言喻的狂熱癡迷，怪誕詭異。
他只是一個單純的變态吧！
容皎皎擡手，要給他一巴掌，手腕卻被男人抓緊，大手的指節收攏，指腹壓在雪白的肌膚上。
容皎皎動彈不得，她表情變了變。
毫不誇張地說，她氪金使用新科技增強的體能，可以輕松撂倒一個兩百斤的男人，也可以敵得過常年鍛煉的搏擊選手。
可他竟然如此輕松地擒住了她。
這個力道......竟然跟惡魔抓住她的力道一樣。
容皎皎眸光顫動，抿緊唇線。
男人不斷地嗅她，身後影子交疊，在光影拐角暗面的遮擋中，容皎皎沒有看到，男人的影子龐大如怪物。
他嗅她的動作，像是在檢查什麽。
這讓容皎皎想到到網站視頻裏那些負責檢查違禁品的科技犬。
不是正常的生命體，狂熱，執着，不帶其他感情，只是癡迷于氣味。
極其古怪，甚至是，驚悚。
容皎皎瞥見男人擡首時露出的神情，她頭皮發麻。
太奇怪了。
“這裏，臭。”他在某處肌膚部位埋首沙啞出聲。
這裏的氣味被遮掩了。
那個發臭的人類剛才與她的距離太近了，幾乎肩碰肩，空氣中微小的氣味分子貼到了她的身上。
容皎皎臉色頓變。
臭？
不是吧。
雖然她知道游戲裏不能洗澡會損害她的形象，但時間還短，沒有到需要洗澡的時候。
等等，廢棄莊園空氣裏灰塵多，身上确實很容易髒。
意識到這點，容皎皎心中崩潰。
她在男人再次嗅她頭發的時候，猛的拽上了兜帽。
接着，她毫不顧忌脊背攀升的驚悚感，爆發出了強大的應激能力，掙紮開他，從男人的胳膊下鑽出，迅速退開幾步，順道，扯緊衣服領口。
開玩笑，她可不能讓別人繼續聞到她身上的“臭味”。
脆弱美麗的蝴蝶不知死活，焦急慌張地從惡魔的掌中逃走。
男人偏首，他安靜地站在原地，陰影正好打在走廊的牆壁上，黑暗蔓延。
“不好意思，我請問你一下，你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精神傾向？”容皎皎出聲。
男人沉默不語。
吞噬她，快吃掉她，愣着做什麽？
她那麽香，停下做什麽？
她只是一個人類，無法反抗。
快，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禁锢她。
好香好香好香。
她好香。
容皎皎頓了頓，被人像狗一樣嗅了一圈，她心裏憤怒，語氣冷冷說，“簡單來說，就是你有沒有精神病？比如說，莫名其妙過分在乎一個人，态度會超越正常人的界限？偏執狂？”
精神病......
包括器質性精神病和非器質性精神病。
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人類弱小到無法完善自身基因缺陷和損害的表現。
“小姐，我沒有病。”男人平靜說。
他認為，他現在所做的，只是進食準備，她只是他的食物，不包括其他原因。
“薩迪烏斯。”接着，他若無其事地對容皎皎伸出手。
男人俊美的臉龐露出柔和，讨好，但是，他的行事沒有正常人類的邏輯，怪誕滲人。
薩迪烏斯唇角勾起溫和的笑，金絲眼鏡下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容皎皎，“小姐，這是我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