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火競技賽(三)
第4章 冰火競技賽(三)
原身對競技生存秀了解不多,容靡憑借自己的經驗進行判斷,完全不覺得生存秀裏出現蟲族有什麽不對。
畢竟在游牧時代,每一艘星艦、每一個人都可能受到蟲族的襲擊,沒有什麽戰區安全區之分。
按照容靡的常識,他覺得既然這個節目叫競技生存秀,荒原上出現蟲族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容靡只是看着自己的資源面板,十分苦惱。
參加比賽時,所有參賽選手被允許攜帶一個容量在一立方米以下的空間鈕。
原身吃穿都很講究,之前到處借錢時雖然降低自己的生活标準,但降低的不多。來參加這個求生秀時也沒改變多少。
一立方米的空間,幾乎都被各類衣物占滿。還有一個小角落裝着幾支價格昂貴、口味不錯、但并不太頂飽的奢侈型營養液。
原身顯然對一周的荒野生存沒有多少概念。
在這樣惡劣的星球環境中,時不時需要進行機甲對戰,選手對攝入能量的要求很高。這些營養液看起來是帶夠了一周的口糧,但其實三天就吃光了。
原主餓了好幾天肚子,昨晚吃的那一管營養液還是那位容靡懷疑別有用心的機甲師支援的。
那管營養液的能量供應也不算太充足,容靡已經有點餓了。
但比這個更麻煩的是……原身沒有攜帶足夠的機甲能源。
除了比賽機甲最初自帶的能源填裝以外,原身一個多餘的能源塊都沒帶。
容靡看了一眼機甲的能源儲存。這幾天原身沒怎麽駕駛機甲,能源儲存倒是還剩下三分之二。看着多,但這個型號的機甲能源儲存室本來就不大,全功率運行之下,只能支持半天。
當然,如果只是像原身那樣只是叫機甲出來當個帳篷,還是能用一個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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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靡無語凝噎。
得找點能源補充。
在這種野外荒星,經過人工處理的壓縮能源塊是不可能有了,高純度的能量晶可能有,但難以尋找,且通常在土層岩壁深處,很難用機甲挖掘。
還有一條出路……就是靠搶。
比如一些把他當作軟柿子,正蠢蠢欲動像要偷襲的機甲。
容靡擡了下頭。
那只是一個普通的、仿佛觀看天色一樣的動作。
上方峭壁之上,雪花滾滾紛落,是被大風吹起的山上的浮雪。
而有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借着紛紛落雪的遮蔽,身影隐隐綽綽,從上方輕輕躍下——
它的身形十分輕盈,對機甲的控制堪稱絕佳。
機甲的推進器已經被駕駛員關至最小,只稍稍起到降低機甲墜速的目的。
引擎的小聲嗡鳴近乎被暴風的聲響掩蓋,機甲的能量波也幾乎被駕駛員的精神力波反向抵消遮掩。而他下落的方向又本該是容靡的視線盲區。
但一切都只是幾乎。
容靡在進入陌生地區時向來抱有百分百的警惕。因而他在找到找出避風港時就注意到了這臺機甲。
那時候雪還沒有那麽大,機甲的機體未被完全遮掩,露出一角灰色塗裝雖然與山壁的黑色近乎相同,但容靡還是敏銳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一旦他特別注意,那對方任何一點微小的舉動都無法逃脫容靡的眼睛。
這臺機甲一開始也只是躲避風雪一樣靜默不動,所以容靡判斷環境暫時安全。但就在容靡思考自己當下處境時,機甲開始緩緩向他靠近。
好像進入狩獵狀态的捕獵者。
看到撞入陷阱中的獵物,小心翼翼第靠近,等到合适的距離,在亮出利爪,想要一擊必殺——
灰黑色的機甲輕飄飄、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一般下落,卻于半空中變換了姿态。
在襲擊者與容靡的機甲距離拉近之時,襲擊者機甲的腹部甲板向兩側推開,露出中央一臂寬的自改裝粒子炮。
高功率武器的轟鳴聲瞬時響起,好像死亡的催命符。
也就在同一時間,容靡擡起頭。
并非聽到武器轟鳴後後知後覺的反應,而是提前預知一般,向上仰起頭。
容靡的機甲的機械五官沐浴在粒子炮蓄能發出的亮白色光線之中。
青年輕輕嘆了口氣,看着上方落下的機甲,遺憾道:“太慢了——”
下一秒,容靡動了。
容靡腳下的推進器以最大功率運行,在四周濺起大片的浮雪。
卸載了近半重量後快得驚人的機甲一躍而起,提膝上頂——
他的加速度驚人得高,膝蓋下方推進器一開,提膝頂撞的力道大得令人難以想象!
容靡自然不可能與對方機甲的防護板硬碰硬。
他撞得地方自然是襲擊者的粒子炮發射口。
就在粒子炮需能完成、發射口外護板擡起、但粒子能量波尚未射.出之時。
在人類大腦無法計算的零點幾毫秒之內。
“嘭!——”
由耐高溫卻硬度低的脆金屬制成的粒子發生器在劇烈碰撞中碎了個稀爛。
“噗——”
火花閃爍,粒子炮內部線路炸裂,在機甲下腹爆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
“嘭!!”
又是一聲巨響。襲擊者整個機甲都被容靡大力掼出,向後狠狠撞在後方山壁上。容靡借着碰撞的作用力反向後撤落地,單膝在雪地一點穩住身形,手中的激光刃随之亮起。
同時亮起的還有機甲手臂上象征精神力輔助的指示燈槽。
風雪中一道細窄亮閃,加注了精神力的激光刃被容靡當作飛镖向外擲出,打着旋精準插.入機甲下腹的切口。
在精神力的加持下,激光刃向內好像切豆腐一樣破開機甲更深層的護板,切斷深處的供能線路,甚至在更內層的、整個機甲設計最堅固的駕駛室外防護殼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嘶——!”
這一刻,透過襲擊者直播視角看到這一場戰鬥的解說和觀衆都和駕駛室內的襲擊者本人一樣,倒抽一口冷氣。
“我靠,我靠,聽說容靡會開機甲了!我趕緊來噴,……但這是發生了什麽?!”
新進入容靡直播間的觀衆茫然發問。
“時代變了,同學。”下方有人回複他道,“還噴容靡呢,你看看孤少的機甲吧!孤少的機甲一下就被廢了!駕駛艙都差點被打穿?!”
襲擊者機甲的主供能線路被容靡切斷,已經成為了一座難以移動的鐵殼,任人宰割。
容靡從地上站起。他兩步上前,動作從容,先是伸手撈回自己的激光刃插回掌心武器槽,而後一腳踏着襲擊者機甲的肩膀,雙手手腕推進器全力灌注,借着精神力輔助,左右手一起使力,向下将護甲甲板用力一掰——
觀衆評論區:“???”
機甲的手臂護板被容靡好像掰螃蟹殼一樣,從中央掰開,露出下方內嵌的激光槍。
容靡伸手,把襲擊者機甲的激光槍卸了下來抗在肩上。
緊接着,他又一腳踹開襲擊者機甲側面的護板,徒手掏出了對方的能源儲存艙,動作卻倏然一頓。
容靡微微皺了下眉。
他隐約捕捉到風中的一絲異動。
從山脈外的冰原上傳來了層層疊疊,海潮一般的沙沙振翅聲。
是冰蝶。
數量衆多的冰蝶。
它們似乎順着風中吹下的什麽氣息,一路逆風而上,直沖着容靡所在的山脈外層而來。
短短幾秒,就已經接近了數星裏。
容靡:正缺分就有冰蝶來送了。但其實也不用這麽客氣的,這一送也送來太多了!
這麽一大群冰蝶容靡倒不是沒殺過。只不過這種數量,主艦通常都會派出三人的機甲小隊,而不是讓一個機甲師單槍匹馬的戰鬥。
容靡輕輕嘆了口氣,心說早知道先消滅冰蝶再打殘這架機甲了。
但時光不能倒流。容靡也只停頓一瞬,而後繼續剛剛的當作,将襲擊者機甲能源艙內的剩餘能源塊收到了自己的空間鈕裏,随機開口道:“空間鈕裏的能源箱和營養液。借我用用。”
機甲的傳音裝置将青年清朗的聲音如實傳遞到襲擊者耳中。
被稱為孤少的參賽選手孤銘和觀衆們一起無語了一瞬。
說得還挺客氣,就和借了就會還一樣!
然而他只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緊接着就立即把所有的物資都從空間鈕裏拿了出來。
孤銘人還有點恍惚。
他是聯邦有名的天琴機甲俱樂部的特級機甲師。
這是孤銘作為職業機甲師的第十年。他平常有比賽打比賽,沒比賽就去荒星進行開拓工作賺點零錢。
這也是他參加競技生存秀的第五年。
十年駕駛機甲的時間中,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危險,也不是沒有被人擊敗過。
只是他第一次這麽快……甚至腦海裏還沒有反應出應對方式以前,就被對手幹淨利落地……打廢了自己的機甲。
對手的動作看似十分簡單,但每一次變向、每一招式之間的連結,都快得令人眼花缭亂,利落得近乎完美。
孤銘被容靡的一系列操作炫了個目瞪口呆!
他不僅掏出了自己的所有物資,還主動拿出了自己的積分晶片,打算一起交給容靡。
機甲破損嚴重,他不可能再完成接下來的比賽。
更何況就剛剛那幾下戰鬥,孤銘看出來容靡根本未盡全力,也不像一些無良選手一樣憑借優勢趕盡殺絕。
孤銘輸得心服口服。
然而容靡沒有注意孤銘的這個舉動。
他正在檢查孤銘上繳的能源塊和營養液品質。
高能量的壓縮能量塊,高能量的營養液,一看就是專業的!
容靡很滿意。他把原身準備的那些衣服一股腦掏出來扔在雪地上,改裝了孤銘的能量塊和營養液。又開口道:“随身武器有沒有?”
孤銘哦哦兩聲,趕緊重新去翻空間鈕。
“有的有的。”他點頭如搗蒜,一邊說一邊往外拿,“随身便攜粒子槍、重型粒子槍、手持激光刀……”
容靡笑了。
“不是要搶你這個,自己拿着。”他轉回頭,借助精神力與機甲的掃描儀器輔助看向山脈之外,一邊推測冰蝶的到達時間一邊道,“換個地方躲着等救援吧,別在這兒待着。”
沒了機甲,人類面對冰蝶時實在太脆弱。
他一邊說,一邊在巨石邊将激光槍架好。
孤銘:“?”
直播間的所有人:“……?”
“呃……這是圈地盤嗎?”觀衆迷惑道,“這兒有什麽好東西?”
“看着不像。我覺得是遠處有襲擊者。”有人猜測道,“容靡察覺到又有人來了,打算迎戰,所以提前清場?”
“可是從孤少的直播間視角看,遠處什麽也沒有啊?”
“攝像頭能看出個什麽!肯定是敏感度更高的精神力先察覺到異動啊!”
“但我看孤少也沒發現周圍有什麽的樣子。”
“呃……該不該說,孤少的精神力等級是A-,但看容靡剛剛抓着他的機甲幾下撕開護板的樣子。容靡的精神力等級……不說是個A+,也得是個S吧?!能看到孤少看不到的敵人可太正常了!”
其他觀衆們:“……”
“A+也就算了,S也太誇張了吧!聯邦二十顆居住主星,外圍戰區堡壘區幾十顆軍事星,好幾十億人裏,S級精神力者沒超過一百人吧?”
“容靡要是S級的精神力者,幹嘛頂着個D級治療師的名頭混生活啊!他不當治療師當機甲師早就全聯邦出名了!”
“樓上這位同學,你把容靡剛剛的比賽錄像會看一遍再說……誰知道他在想什麽啊!說不定是家庭壓力不讓他當機甲師呢?!”
直播間評論區內讨論得火熱,比賽區內,孤銘倒是沒有這麽多想法。
他只知道容靡肯定是個大佬。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得走,但大佬的話要聽!
“大佬——”他轉身準備走了,這才想起來積分晶片還沒給容靡。
孤銘:這就是大佬的氣勢嗎!大佬的積分應該已經遙遙領先,根本看不上其他選手的積分了吧!
他一邊這麽想着,一邊爬出駕駛艙,猶豫了一瞬,還是站在機甲殘骸上,頂着風雪大喊道:“大佬——積分晶片我留着沒用!還是給你——”
風太大,人聲太小,容靡沒太聽清對方在說什麽。但注意到後面的動靜,于是偏了下頭。
兩人的距離沒拉開多遠。
孤銘看他回頭,幹脆借着風力,大力将晶片向前一擲。
“積分拿好!——啊————”
容靡仍舊沒聽清孤銘在說什麽,但随手接住了對方扔來的晶片,随即意識到這是比賽的積分記錄晶片。
他剛剛想着怎麽一個人對付馬上将來的龐大冰蝶群,居然一把這事忘了。
容靡笑着向孤銘真誠作了個致謝的手勢。
“……啥意思?”有的觀衆沒看懂,“容靡這個手勢是什麽?”
“是機甲師的通用致謝手勢信號。你別說,容靡做這個動作還挺酷!”
“哎,孤少這就走了?我其實很好奇容靡接下來是要幹什麽。”
孤銘對遠處飛快接近的冰蝶一無所知。
外面的風雪很大,他不可能離開山脈。于是按了求救按鈕後貼着山壁往山脈內部走。
轉過一道急彎,崖邊的小路卻被截斷了。
滾滾雪流從山峰高處落下,好像沖刷的寬闊瀑布。他往前多邁一步,就将被雪流帶着砸入懸崖。
孤銘只能轉身往回。
一來一回的幾分鐘內,容靡早已架好了槍。
他注意到孤銘回轉,意識到前方的道路可能斷了。
冰蝶群正在快速接近,将将進入他的射.擊範圍。
容靡沒時間和孤銘多說,頭也不回地打了個就地隐蔽的手勢,而後半蹲下身,望了一眼瞄準鏡。
而後他擡起頭,越過激光槍,眯眼看向遠方。
機甲駕駛艙內的長距離瞄準鏡在捕捉到冰蝶的快速動向時滞後了不少,只能當作輔助。
真正的瞄準其實靠的是精神力“目視”。
容靡對這樣的情景熟悉非常。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行雲流水,呼吸一般自然。
他調整射.擊角度,在開第一槍之前已經想好了之後第二槍、第三槍的方向。
容靡的手指扣上扳機。
他是跪射的姿勢,手肘抵着堅石。
他的十指輕微一勾,激光槍的槍口向上微揚,在被雪花填滿的虛空中射.出一道亮線。
經過計算好的射擊角度抵抗了狂風可能造成的粒子流偏移。
那道亮線平直地穿過暴風肆虐的雪原,輕輕松松、好像初級射.擊游戲中有與目标的輔助連線一樣……一點偏差也沒有地、正中一只正向前疾飛的冰蝶。
“噗。”
冰蝶的腹部被激光槍洞穿,應聲墜落。
孤銘此時正躲在自己機甲殘骸與山壁之間的夾角。
他仍舊沒有看見遠方的蝶群,直播間也無法将遠處的冰蝶納入轉播範圍,把觀衆們急得團團轉。
“在幹什麽!誰能告訴告訴我!容靡在幹什麽!”
“肯定是有襲擊者!……他精神力好強,我看孤少還一臉蒙圈,顯然什麽也沒看見。”
“解說呢?解說知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麽事?!”
解說:“……”
解說當然知道。
“……芬哥。”解說避開麥克風叫場邊的直播助理。
他清了清嗓子,對着比賽場內的直播屏幕揚下頭,讓直播助理看上面的畫面。
為了給觀衆帶來更好的體驗,節目組事先在星球各處埋好的環境仿真攝像頭。而此刻,數個攝像頭都捕捉到了狂暴風雪中一閃而過的透明冰色蝶翅,和蝶翅中央鮮紅色的身體。
在許多個攝像頭中,大量冰蝶正從雪原下方的裂縫向上攀爬。它們來到地面,穿過雪原、向着一個方向移動。
大批冰蝶的出現讓他雙腿打顫。
“芬哥!”解說臉上的表情像是快哭出來,“導演的電話打通了嗎……這不可能是互動全息投影吧!哪兒有能覆蓋這麽大一片雪原的投影機!”
直播助理:“……!!”
直播助理目瞪口呆。
“導……導演!”他撥出去的通訊總算有了應答。
芬哥驚恐萬分,大聲喊道,“導演!張導!您看比賽直播了嗎!好像出大事了!我們要不要停賽報警……”
“咔嚓。”
設置在直播室門口的安保機器人滾輪轉動,忽而回身,象征頭頂激光槍激活的紅色按鈕随之亮起。
“別慌。”導演笑着回答。與此同時,安保機器人頭頂的激光槍同時對準了直播助理與解說。
“想活着,就別提終止比賽和報警。”
“解森*晚*整*理說,穩住你的聲線,可別抖得厲害讓人聽出端倪。”
“不然,就永遠別再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