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雨樓

雲雨樓

盯人跟消息，沈靜姝自覺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這件事，可以說是沈靜姝的老本行了。

可實際操作起來，她才發現這件事似乎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這位傳言中的許捕頭，日子清淡的像沈靜姝泡了一周的茶水，平日裏除了到縣衙報道，便是在四處走訪。偏偏他人氣頗高，公開出現的場合，不論哪裏均是前前後後地簇擁着一群人。

一連幾日，除了打聽到他叫許承澤，沒有任何新消息。

若是在現代社會，沈靜姝跟在後面，安安心心當個站姐，也能獲得不少的流量，賺上一大筆錢。可這裏什麽設備也找不見，劉掌櫃又只給了三日期限，眼瞅着時間快到了，自己總不至于交一份許承澤日常起居實錄吧。

依他眼前這簇擁者衆的情形，許是仍舊有人關注，但到底不是什麽大新聞，沈靜姝一連兩日都覺得周身充滿了挫敗感。

老天爺啊，快賜我一個大新聞吧。沈靜姝每日虔誠地在心中祈禱，終于在第三日，老天爺似乎聽見了她的呼喚。

彼時，沈靜姝還是穿着自己能從家中找出來的最破舊的衣服，拿着一副破碗筷，蹲在縣衙門口，嗑着前幾日別人施舍的銀兩買來的瓜子，看上去不過是個樂得自在的小乞丐。即便是注意到了她眼神老往縣衙門口瞟，也能解釋為等着縣衙的老爺們賞點兒銀兩。

比如此時，縣衙門口走出來兩名官差，沈靜姝立馬拿着碗沖了上去，正準備跟這二人讨點賞錢，卻撇到平日裏總是官服出門身姿挺拔的許承澤，着一身便裝，埋着頭從縣衙前不遠的小巷子裏離開了。

于是乎，沈靜姝連賞錢也來不及收，與兩名官差笑了笑，便向着許承澤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出了縣衙所在的大街，許承澤一路繞行小路，沈靜姝也跟在他身後一路走走停停，繞了許久的路，才到了一處偏僻之地。

許承澤四下看了看，居然一個閃身，從窗戶翻了進去。

沈靜姝在原地立了片刻，才溜到那窗戶下，卻聽見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且這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

突然，窗戶被裏面的人一下子打開，沈靜姝想跑卻躲閃不及，狠狠地和來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爬起來正想罵人，卻忽的眼神一亮。

眼前這人的身影是那麽熟悉，甚至依舊穿着那件破爛不堪的上衫，有些短的裙子照例稀稀拉拉地扯着毛邊。倒是周身幹淨了許多，沒了前幾日遇見時仿佛在煤堆裏滾過的模樣。

沈靜姝腦子一熱，還未來得及做其他反應，手先行抓住了那小姑娘的胳膊：“好久不見啊，小姑娘。”

那小姑娘被制住，卻仍舊嬉皮笑臉地與她說話：“這位姐姐好生眼熟，只是我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沈靜姝見她這幅事不關己的樣子，一股無名怒火瞬間爬上了她的心頭：“三日前，在東大街上，我們剛見過。”

“哦，我想起來了。”小姑娘言語裏有恍然大悟的語氣，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沈靜姝衣服上的補丁，安慰她道，“姐姐莫怪，今日你穿成這樣，我一時沒認出來。”

“少跟我套近乎。”沈靜姝微微側身，甩開了小姑娘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沒好氣地說。

“姐姐還生氣呢，不過是十六文，也值得姐姐這麽動氣？”

“不過是十六文，那你倒是把錢還給我啊。”沈靜姝氣不打一處來，攤開右手看着她。

小姑娘看了一眼她攤開來的手，笑了：“姐姐莫說笑了，那點兒錢我早花光了。是我不好，我給你賠不是，還不成嗎？那日也湊巧，見你身上的衣服繡花精致又沿街吃食，多半是個富裕的外地人。我要是那日便知道，你比我還窮，肯定不至于搶你的錢。”

“你！強詞奪理！”沈靜姝一口老血快要從喉頭噴出來，她忍住将小姑娘打一頓的沖動，惡狠狠地說道：“等會兒上了公堂，自然有人好好處置你。”

“別別別，好姐姐。”聽見公堂二字，小姑娘才閃過了一絲慌亂，“這地方可麻煩死了，一點小問題，能浪費你好幾日的時間。”

“哦？可是，這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呢？”沈靜姝秀眉一挑，不為所動。

“可是，與我有關系啊。”小姑娘主動反手抱住了沈靜姝，吓得她不由撇開了頭，“好姐姐，你今日出現在這裏不是偶然吧？我猜猜，你是不是跟着許承澤來的啊？”

沈靜姝聽罷，猛地扭頭看向了小姑娘，又撞見小姑娘看着自己有些壞笑的表情，有些心虛地看向別處，卻道：“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向我打聽啊。”小姑娘将臉又湊近了些，不符合年齡的狡黠讓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我們雲雨樓啊，可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哦。”

雲雨樓？

沈靜姝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不是蕲水縣本地的風月場所嗎？

即便是在現代社會，娛樂圈也不缺在男女關系上栽了跟頭的人。何況，許承澤本就是縣衙的人，平日裏正經自持的形象可以說深入人心，現如今，居然在私下流連于煙花之地。此等反差，不正是沈靜姝蹲了許久的大新聞嗎？

沈靜姝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甚至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小姑娘見她這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沒事吧？”自古以來，也沒有情郎進青樓，還如此高興的道理，這人，不會是氣傻了吧。

沈靜姝哪裏知道小姑娘全将自己當成了被許承澤迷惑的癡情少女，一心想着自己的稿子，拉着她的手便作勢要往窗戶裏翻。

“我們要去哪裏啊？”

“自然是去見許承澤，看看他與那姑娘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兩個人進行到哪一步了……”沈靜姝言語間都在因為激動而不住地顫抖，越說越興奮，突然被那小姑娘捂住了嘴。

小姑娘長嘆了一口氣：“你冷靜一點，我知道喜歡的人破滅了是很難受的。誰讓我這麽心軟，又欠了你的錢呢，我帶你進去你可得小心點兒，別把我給供出來了。”

沈靜姝想回應她知道了，可是被捂着嘴，說出來的話都變成了“嗚嗚”聲，只能不住的點頭示意。

随後，小姑娘才放開手，率先将一條腿邁進窗戶裏，沈靜姝突然開口叫住了她：“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愣在原地回頭看着她，眼神有些疑惑。

沈靜姝後知後覺抓了抓頭：“我叫沈靜姝，你呢？”

“元宵。”小姑娘的聲音很小，有些聽不太清。

于是沈靜姝又重複了一遍：“元宵？正月十五那個元宵？”

“是，我正月十五的生日。你問這些做什麽？”元宵已經翻進了屋內，回身看着沈靜姝。

“那自然是有用的。”為稿子做了貢獻的人，都得署名，這是規矩。

沈靜姝沖眼前人嘿嘿一笑，腳步輕快地邁步翻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