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再次睜開眼,百辰下意識環顧四周,燭火通明,回來了。

他下榻,低頭穿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穿上衣,褲子也只穿了一條白色的寝衣,腰腹上裹着厚厚的一圈紗布,不痛,就是這圈厚重的紗布有點不舒服。

太緊。

這時,陳穩進來了,一見到他就驚喜地撲上去,“百辰哥哥你真的醒了!大人說你會醒的我還不信!”

百辰皺眉,他不習慣除了宸宸以外的人碰他,陳穩趕緊從百辰身上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壓到你傷口了吧!”

“沒事,宸宸呢?”宸宸竟然沒在他身邊守着。

陳穩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在後頭的小河,說是去解火,奇奇怪怪的,他說您醒了就吃飯,吃完就休息。”

他坐在一邊,“我覺得大人應該是心情不好,前天大人抱你回來的時候,你臉都青了,就........就跟死人一樣,睡了整整兩個晚上才醒!”

百辰吃驚地看向陳穩,他竟然睡了三天兩夜,好像也正常,挨了一刀他需要休眠恢複,再加上沒電,躺兩個晚上都算短的了。

“這兩天大人天天都守在你身邊,傷口是他包紮的,一會兒喂水一會兒喂粥的,趙将軍還以為他瘋了。”

誰會喂一個快死的人吃東西啊?陳穩道:“劉大人還說你可能時日無多,說給你找地兒下葬,我們也覺着你可能沒了哈哈哈。”

“然後呢?”

“然後謝大人就說,你會醒的,我們就等到了現在,結果你還真醒了。”陳穩奇道。

陳穩走後,他随意披上件衣服就去了軍營後頭的小河,謝宸正站在河裏靠着河岸閉眼假寐。

“宸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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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的人睜開眼,旋即又閉上眼。

“我醒了,我沒事了,傷口嚴重了點,要兩天才能長好。”

謝宸仍舊閉着眼。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百辰走過去盤腿坐在他後面,手扶着他的頭想讓他和之前一樣靠在他腿上,不料謝宸掙開他的手,還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河中央。

“這傷是不小心留的,我死不了的。”百辰嘆氣。

謝宸終于開口了,“說好的一個月就是一個月。”

像是小孩子在賭氣般的語氣,百辰心下有了底,轉而道:“身為夫君的宸宸不理我,那身為謝大人的宸宸可以理我嗎?我是你的兵,謝大人。”

謝宸覺得荒唐,“還能這樣?”

好一會兒,他瞥眼看他,“也行。”

他道:“我命令你,現在回去,大人沐浴,小兵怎麽能看?”

“好吧。”百辰轉身回去。

還真回去了?真行。

回去後百辰解開纏繞在腰腹上的層層紗布,果然,傷口已經長好了,恢複如初。

恢複了也好,宸宸也不會擔心了,一個月不能和宸宸親親抱抱,這回該輪到自己擔心了。

謝宸回來,看到床上睡着的人,要不要上去一起睡?

現在的關系好像不适合一起睡,哪有将軍和下屬睡一張床的。

說好一個月不理就必須做到,不然百辰不會長記性,這樣想着,謝宸翻出了一張墊子鋪在地上,躺下睡了過去。

天剛亮,百辰立刻睜眼,入眼就是一人縮着身子躺在一張小墊子上的模樣,墊子夠長但不寬,謝宸這樣的身量,随便翻個身半邊身子就落到了地上。

難為他了。

他彎腰想把人抱上床,卻被謝宸反手制住,“誰!”

“哦是你啊。”謝宸睜開眼起來,下意識想關心他的傷,突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說的話,改口嚴肅道:“傷勢如何了?不影響操練的話就快些出去。”

百辰解開系帶給他看,“長好了,和以前一模一樣。”

他的神情太坦蕩,倒是謝宸看得不好意思,“青天白日的,穿好衣裳出去操練。”

士兵們操練,将領們則聚在營帳內商議前幾日西突厥抓人一事。

那日趙将軍帶着人前去西突厥城門口讨人,守城的将領堅稱抓人一事是污蔑,咬死不開城門放人,直到百辰帶人逃出來,眼見被抓了個現行,守城的将領再也沒有堅持的必要,不情不願地打開城門放人出來,趙将軍等人立刻将被抓的士兵都帶了回去,又一千裏加急将此事一五一十上報朝廷。

不曾想今日長安的回信卻讓衆人一驚,不僅允了這邊出兵,還命謝宸擔任此次作戰的先鋒,趙将軍為統帥,援兵即日啓程趕來。

而朝廷做出這個決定絕不是因為皇帝良心發現,而是情勢所迫。

前不久長安不知怎的掀起一股流言,流言內容涉及頗廣,不過總歸只稱當朝皇帝的皇位來之不正,與東西突厥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具體是什麽關系坊間卻沒有說仔細,就是這種模糊不清的話反而更容易流傳開來。

一氣之下皇帝下令命王丞相徹查,一查發現流言源自民間一家茶樓,等官府的人去抓時,茶樓裏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流言傳開了,人卻找不到,總不能将百姓全都砍了,流言愈演愈烈,已經荒唐到皇帝被人妖怪附身妄圖謀害大興國。

恰好在此時平城不斷有士兵被西突厥抓去的消息傳到長安,不知皇帝個人又受到什麽蠱惑,情急之下不顧朝堂反對下令免了西突厥十年的朝貢,朝中官員心有不滿也不敢冒着殺頭的風險谏言。

這一舉動更是坐實了民間皇帝和東西突厥有不可告人關系的流言。

“然後呢?”百辰問。

他一個普通士兵沒辦法進入營帳聽這些機密,宸宸又不理他,晚上陳穩來問他要不要聽八卦,他便去了。

幾名士兵蹲下湊在一團,陳穩小聲道:“特別巧,就是這個時候,坊間流言變了,說大興國不日就會和西突厥開戰,果不其然沒多久長安軍營就開始調兵遣将前往塞北,真是奇了怪了,這傳流言的人就跟未蔔先知朝廷一定會答應出兵一樣。”

百辰暗自肯定了陳穩的話,流言四起,這個時候如果再不答應出兵恐怕就真的失去民心了,至于為什麽會封宸宸為先鋒,他想不通,皇帝怎麽可能會重新重用謝家的人?就不怕宸宸再立戰功他日回長安鳴冤要求重審?

不過哪有什麽無緣無故興起的流言,背後肯定有人在把持,否則傳了那麽久皇家的人怎麽可能抓不到始作俑者。

這個背後的人一定在朝堂裏,不然不會對朝中的動向如此清楚。

可是這個人是怎麽知道唐珉和東西突厥有交易的呢?這件事他可以确定只有平城軍中幾名将領知道。

會是誰呢?他對長安的記憶只有失憶後的那兩日,實在想不到會是誰。

“做什麽呢?”一道聲音自背後響起。

衆人驚了一下,趕緊站起來,“大人安好。”

百辰轉身,和眼前的人對視一眼,也拱手道:“大人安好。”

謝宸掃了幾個人,定格在陳穩臉上,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挺多,需不需要我在軍中給你開個茶館?”

“不必不必!大人,這不是您————”話說到一半陳穩便被謝宸的眼神吓了回去,“大人,我以後不說了。”

謝宸笑着嗯了一聲,看了百辰一眼走了。

陳穩松了口氣,随後察覺到一道可以殺死人的冰冷目光,“百辰哥哥,怎.....怎麽了?”

“你怎麽知道今日營帳裏大人們讨論了什麽?”

而且還知道得這麽清楚。

其他人也疑惑地望向他,大人們讨論正事的時候一半帳中不會留人,何況陳穩還只是一個資歷尚淺的普通士兵,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

“呃......這個嘛......不瞞諸位,這些是我偷聽大人們談話來的,你們別亂對外說哈!”

幾人這才相信,想起剛才謝宸帶着微笑恐吓陳穩的神情紛紛趕緊走了,只有百辰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随後道:“以後再偷聽到什麽給我一個人說就行,別拉這麽多人。”

看着陳穩費盡心思給宸宸遮掩,還特意拉這麽幾個人來陪着做戲,他覺得累。

不過想來宸宸給陳穩說的必定不是什麽真的不能外洩的軍事機密,他有分寸。

回營帳的時候,謝宸還坐着看書,“大人還沒睡?”

謝宸擡手又翻了一頁書,沒理他。

百辰沒說什麽,收拾下後脫了鞋上榻睡覺,閉上眼後便聽到謝宸熄了燭火,躺在了他旁邊地上的軟墊上。

這是他不回來就不睡的意思?

人類可真是複雜,想睡就睡呀,做什麽非要等他。

三日後天還沒亮,趙将軍就整頓兵馬出征西突厥,謝宸似是一夜未眠,百辰聽到謝宸起來的動靜就睜開眼,看着謝宸穿鞋,衣裳,最後穿上盔甲。

謝宸穿戴完畢的時候他也穿戴完畢了,二人沒說一句話,一同走出營帳。

兵馬集結完畢,趙将軍作為此戰的主帥站在最前方高聲道:“出征!”

大軍浩浩蕩蕩排成長長的兩列出城,城門大開,身為先鋒的謝宸騎着黑馬跟随在趙将軍的馬後,他在大軍的前段,離得不遠,看得很清楚,宸宸現在很開心。

出征西突厥,尤其是在知道謝家倒臺跟西突厥有關的情況下,肯定很高興吧。

再看軍中的将士,沒有人的臉上有不情願的神情,個個都是雄心滿滿的模樣,多年不征戰,恍一出征,男子天生的戰鬥血脈自然覺醒。

這一戰的輸贏似乎已經知道。

突厥獨霸西北,城池頗多,分裂為東西突厥,東突厥彥羅立刻遷都到離西突厥最近的一座城池,見狀西突厥也不甘落後,索性将這座城池作為都城,如此一來雙方的都城便成了對望之勢,中間那條河流便成了天然的界限。

河流距離東西突厥的都城皆有一定的距離,平城的大軍便駐紮在這條河流的上游,選擇此地作為駐紮地其實很危險,夾雜在東西突厥之間,一旦東突厥起了歹意,平城大軍便是腹背受敵,可若是東突厥不出手,這裏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西突厥絕不敢輕易出兵直逼此地,一旦出兵,東突厥勢必會為了邊界安全涉入。

故而在開戰前趙将軍便已經派人前往東突厥遞交文書,稱此戰絕不波及東突厥,不知東突厥信沒信,至少只是增加了都城的布防,但并未出手。

大軍安頓好後,全軍整頓休息一晚。

百辰走了一日的路,啃了幾個烙餅補滿電量後便對帳內閉眼假寐的人道:“大人,您是先鋒,開戰後是要去叫陣的。”

謝宸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雖說兩軍交戰講究禮儀,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叫陣時你要小心城牆上有人放暗箭。”百辰道。

“嗯,我會的。”大概是要開戰的緣故,謝宸今日總算願意搭理他了,盡管只有幾個字。

“突厥人擅騎射,他們的騎兵很難對付,我軍要以防守為主,切忌不要為了貪功貿然進攻。”突厥人的弓箭占據了天然的優勢,易守難攻。

百辰擔心謝宸他們明日的攻城戰會吃力。

謝宸幹脆起身坐起來,望着他,笑,“百辰,你這算是在對将軍谏言嗎?”

百辰搖頭,眼神誠懇,“不是,我是在擔心我夫君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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