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些年是他借的

這些年是他借的

或許是稍微好受了一點，方樂容收拾了一下一團糟的房間，洗了把臉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不知今夕何夕的方樂容出門扔垃圾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半夜了，又過了一天。

四天，楊一天整整四天沒有任何消息，方樂容知道，自己不該抱有什麽希望了，可他就是不願意相信，哪怕是一點奢望，也能讓他度過這些痛苦的時光。

回到地下室裏，方樂容一直盯着櫃子上的照片和寫滿字的紙，靜坐着看了很久很久，心中浮想聯翩，猜測着楊一天究竟寫了什麽，等到頭頂的燈泡閃了一下，方樂容才終于有所動作，似乎是終于鼓足了勇氣。

方樂容顫抖着手拿下了那張紙。

【小容，就當幾年前，在那條小路上，我只是從你面前經過，我沒有開口，你也沒有擡眼。】

【我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勇敢，我害怕看到你悲傷的眼神，如果你在我面前哭着求我不要離開，那我大概真的不會走了，可是…我真的…必須要走，這種渴望和當初渴望和你在一起一樣強烈，我不喜歡現在的人生，所以，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其實，小容，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我生下來就沒有得到過愛，也從來不敢奢望愛，更加不會愛人，所以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愛，更不配陪在你身邊。你在身邊，我總是畏手畏腳，顧慮太多，也做不出改變，更沒辦法給你好的生活，我一無所有…我不做你的拖累，我們各自會有更好的生活的。】

【還是讓你傷心了小容…】

【我一直不向你吐露心聲，一是怕你覺得我惡心，二是不想你知道我內心陰暗。我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但有一件事，我很後悔，我很後悔沒有和你一起去看一次海。】

【說實話，我沒見過海，從前只覺得海很浩瀚，跳下去就是自由，遇到你後，那樣的心思才發生了改變，覺得擁有你，就是擁有整片海洋。】

【從前的很多瞬間，我都感到違背自己的道德感，都會感到自己在背叛，我難以控制自己的想法，沒辦法把事情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只會在無意中露出自己的陰暗，我從來不敢把真實的自己展現在你的面前，我從來都是不配的，不配被愛，更不配被你愛。】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緣分和你相見，但是，小容，你不要找我，也不要等我了。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換了手機、微信號碼，我不敢面對你，孑然一人才能變得強大。】

【這些年，就算是我向你借的。】

【一個人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希望小容以後可以做一個永遠幸福快樂的小孩，恨我吧，不要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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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整封信的內容，方樂容早就泣不成聲，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哭的不能自已。

哭着哭着方樂容又拿起手機，顫抖着磕磕絆絆的打字，明明知道對方不會有回應，卻還是一條一條不管不顧的發過去，密密麻麻，看的人心情緊繃，仿佛文字有了情緒。

【楊一天，你憑什麽覺得你走了，我還能幸福快樂？】

【憑什麽一聲不響的離開，憑什麽不讓我知道，憑什麽只留我一個人…】

【你知道嗎？我要升職了，升職後我們就不用那麽拮據了，我們可以搬去大房子裏住了，還可以養一只小狗…】

【楊一天，我不能裝作不認識你，我也不會忘記你，是你把我撿回家的，你不能說抛棄就抛棄！】

【你說這些年是你向我借的，那你什麽時候還？你怎麽還啊？楊一天我很難受，楊一天我好難受…】

一串串文字發過去，方樂容得手止不住得顫抖，甚至有些呼吸不暢，手機屏幕閃着綠光，照在方樂容臉上卻覺得滾燙。

【為什麽要說自己不配，可我就是愛你，我有點懂你了楊一天，我也很想死掉…雖然害怕，但是我現在也很想死掉…】

【楊一天，你知道嗎？沒有愛，我就不能活了…】

“沒有愛，我就不能活了…”

方樂容把那封信反反複複看了無數遍，看到自己可以背下來，看到眼皮打顫，不得不閉上眼睛睡去。

這是他這輩子最慌亂的日子，閉上眼睛就是黑天，睜開眼睛就是白天，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太陽。

白紙被方樂容保存的很好，每次閱讀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皺了還是怎樣，他也沒有放棄繼續給楊一天發消息，分明知道對方收不到，但就是死性不改。

【楊一天，你不是可憐我嗎？】

【你不是不忍心看我難過嗎？可是我現在好難過，為什麽你不會安慰我了？】

【你會回來的對嗎？】

【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對嗎？】

【你會回來找我的對嗎？】

【騙子…騙子…騙子……】

腦子裏的回憶像回馬燈一樣閃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已經模糊的沒有什麽印象了，到公園小路的長椅，那次鬼使神差的對話，是兩人故事的開始，後來他們在雨後的彩虹大橋下拍照，方樂容帶着楊一天織的圍巾，穿着一身淺藍，再後來他們攜手共進，一起走過很多很多年，楊一天在信裏說，方樂容是他的海。

不然…就死掉吧，方樂容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強烈，控制不住的滋生，血液開始變得沸騰。

靠愛活着的人沒了愛，方樂容堅持不下去了。

尖利的刀片劃破皮膚…

“好疼…”他還是太膽小了，沒有楊一天那麽勇敢，不敢繼續下去的動作，止住了作孽的手…

如果楊一天告訴他的話，他會和楊一天一起走的，他一定會和楊一天一起走的，他從來不覺得楊一天是自己的拖累，但他也知道，自己會成為楊一天的累贅。

但是如果楊一天告訴他了，他會義無反顧的陪他一起的，就算再困苦的環境，再難熬的日子，他都無所謂的。

只要有楊一天在身旁就好，只要有愛就好，他不怕苦，他只是不想痛苦。

方樂容把頭埋在枕頭裏，快要窒息了又忍不住擡頭呼吸，他不敢真的死掉，又沒有一刻不想要死掉，楊一天走了，他就再也不是從前的方樂容了。

沒有楊一天，方樂容永遠也不可能幸福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