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陳複導演習慣在每一場大戲前把所有演員召集在一起講戲。其餘的藝人助理各個聽得認真，因為他們要幫自己的藝人記下所有細節。反觀林千薰就很輕松，只需要安靜坐在顧玉身邊即可。

講戲結束後，一衆主演坐在一起。

“唉，這裏真不愧是農村，到處荒郊野嶺的，就連酒店裏也全是蚊子。”一個長相豔麗的女孩癱坐在躺椅上，四仰八叉抱怨着。

她叫葉然夢，是最近勢頭很足的新晉小花，更是一位資深資源咖。

嬌生慣養的葉然夢只喜歡拍一些輕松的華麗現代劇，或者是來錢快還好玩的綜藝。她吃不了拍戲的苦，更別提此次電影中還有大量打戲。但因為陳複跟葉然夢背後的經紀公司東方娛樂有深入合作，所以葉然夢硬是被公司塞了進來。

因為後臺夠硬，葉然夢在劇組裏可是十足的橫着走，只要不是露臉鏡頭就全都交給替身完成，而且每次拍戲要麽遲到要麽早退，搞得劇組上下哀聲怨道。

陳導有時候被逼急了，直接指着葉然夢破口大罵。但葉然夢厲害就厲害在左耳進右耳出，就算被罵了也是面不改色低頭玩手機。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理她了。

見自己得不到回應，葉然夢就像正在看筆記的顧玉探頭：“你昨晚上睡得好嗎？”

“啊？”突然被點名的顧玉一愣，心裏立刻記起林千薰之前的囑托，忙回答：“睡得很好啊，差點都錯過鬧鐘了。”

昨晚半夜發生的事像是隐藏在湖底的暗流，看似無波無瀾實則危險重重。顧玉隐隐約約能感覺到這事不能說出去，但至于為什麽不能就不太懂了。反正林千薰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好了。

“真的假的？”葉然夢一臉狐疑，別扭地看了顧玉一眼。然後又湊過來看對方的筆記，嗤笑：“你怎麽這麽認真啊？”

“啊？”

“我們都是資源咖，主要目的就是帶資進組刷臉，演得再好也不會有人看到的。”葉然夢抱着胳膊，高高擡起下巴傲氣道：“到時候電影一上映，說不定我們的戲份都會被剪得不剩幾個鏡頭，所以你不用那麽努力啦。”

這番話說得有些道理，不過都是歪理。

坐在顧玉身旁的林千薰微翹唇角，小資源咖才會背剪，大資源咖早已打點好了一切。

“你什麽表情，難道你不是資源咖嗎？”眼前顧玉一副懵懂無知，葉然夢更加奇怪。

顧玉緊抿下唇，低頭看着自己寫得滿滿的筆記。在剛才的講戲中，陳複大部分話都是說給男女主和男二聽的，對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女二號只有寥寥幾句：“你只要負責夠美夠仙就可以了”，對方話裏話外都在把顧玉當成一個吉祥物。

“是啊，”顧玉擡起下巴，眼睛瞪得圓圓的，半是驕傲半是無奈地“哼”了一聲：“我是資源咖，怎麽了？”

“資源咖當然沒什麽了，這也是一種咖位嘛。”葉然夢擺擺手，繼續縮回躺椅裏，優哉游哉：“網上的人都罵我使手段搶了誰誰誰的角色，我一聽就覺得好笑。要是沒有我背後的資本介入，說不定整部劇都會流産，屆時連角色都沒有。哼哼，再說了，我頂多是搶搶角色，演得好演得不好都躺平任嘲。不像某些人，連獎項都暗箱操作啊。”

氛圍頓時變得詭異起來，場面奇跡般鴉雀無聲。有些人偷偷把目光轉移到一旁正在整理造型的女主角—阮雨身上，阮雨倒是不動聲色，反而是她身旁的助理阿楊開始橫眉冷豎：“葉然夢你說什麽呢！”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默默吃瓜的林千薰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我說什麽了？”葉然夢裝作不懂的樣子。

“你在指桑罵槐，你以為我沒聽出來嗎？”阿楊叉腰，雖然身高只有一米五，但兩百多斤的體重還是給了她很強的壓迫感：“我們家小雨的銀山獎影後實至名歸，是整個組委會一起投票出來的，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

場上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紛呈，特別是阿楊身後的阮雨，臉黑得不能再黑。

“哦哦哦，哈哈哈哈哈哈哈。”葉然夢直接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

阿楊還想繼續說些什麽，但阮雨早已揮袖而去，表情是肉眼可見的猙獰。

衆人一哄而散。

顧玉懵懂地看着，然後去扯林千薰的衣袖。

“上趕着跳出來接髒水的人，我還是真是第一次見。”林千薰言簡意赅，用寥寥幾句點破關鍵。

去年的銀山獎可謂是巨星雲集，每一部入圍的作品都是重磅級的，并且電影內容立意深刻。其中最吸引人便只有兩部，一部是實力派女演員尹渺主演的電影《癌》，講述救人無數的女醫生一家三代患癌、努力治療卻依舊病逝的悲情故事。還有一部是“三山”影後孟佳楠自導自演的電影《我的山》，她在裏面扮演一名人販子，結果自己的女兒卻被同行拐賣，受害者和行兇者的兩種身份被她演繹到極致，最後卻迎來女兒死亡的致郁結局。

當時媒體都在猜測究竟會是誰摘得桂冠，結果頒獎典禮上卻意外爆冷，讓混圈多年都不溫不火的阮雨拿下了影後，而阮雨獲獎的作品為爆米花喜劇電影《開心加點料》。

阮雨獲獎的消息一出，“水後”兩個字被頂上了熱搜，還持續發酵了一個星期。但不管怎麽說，阮雨終究是完完全全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混娛樂圈被罵不要緊，要緊的是連罵都沒有人罵你。阮雨獲獎後，各種資源接踵而至，熱搜更是不要錢似的上。在鋪天蓋地的洗腦營銷中，阮雨逐漸成為知性優雅的影後代表，除去黑子跟對家外，鮮少有人還記得“水後”事件。

葉然夢這番貼臉開大讓林千薰拍手叫好，果然有背景才能橫着走。但對方的可以針對還是讓林千薰略微在意，于是她半開着玩笑說：“你這麽耿直不要命了？”

葉然夢瞥了眼林千薰，倒是沒像小辣椒一樣一個嗆一口，反倒是安靜下來。

“當年的影後應該是尹渺姐的。”她小聲嘀咕，接着就被劇組的工作人員叫走。

尹渺？

林千薰一愣，她曾惡補過娛樂圈的冷熱知識，突然想起這位無冕影後好像已經很久都未出現在世人眼中。于是她拿出手機開始搜索關于尹渺的信息，卻發現對方的社交平臺最近更新依舊停留在去年宣傳《癌》這部電影上。而讓林千薰略感意外的是，葉然夢也參演過這部電影。

在宣傳合照中，這兩人站得很近，笑靥如花，關系好像很好。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給顧玉的經紀人王姐發了條消息。等到晚上顧玉收工後，對方才姍姍回複：

王姐：“你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

林千薰其實可以随便編一個借口，但她決定實話實說，把今天葉然夢的針對告訴了王姐。

王姐：“意料之中了，葉然夢雖然脾氣暴躁，但非常重義氣。她當年拍電影時跟尹渺關系好，知道尹渺的影後被阮雨搶了難免又可惜又氣憤。”

王姐不愧是圈內的活化石，懂得就是多。

林千薰：“所以當年的影後真的存在暗箱操作嗎？”

王姐那邊許久都未回複，久到林千薰以為對方都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時，消息界面閃爍。

王姐：“以前獎項的含金量是對演技的肯定，但現在含‘金’量中的‘金’代表金錢。”

尹渺确實演技很好，影迷無數。但資本需要的不是追求極致的藝術家，而是光鮮亮麗吸引更多金子的搖錢樹。

林千薰了然，退出消息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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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戲的生活無聊但充實，同一個影視基地還是有不少劇組在拍戲。林千薰一有空就竄到各個劇組幫顧玉刷臉，甚至有好幾次還被邀請客串了一下。

在拍完最後一場殺青戲後，顧玉哭了，哭得梨花帶雨。她或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小師妹，死在最肮髒的水潭裏。林千薰看得我見猶憐，立刻拿出手機拍下對方的哭戲，然後發給了沈容舒。但她只發了一半，并且留言想要下一半花錢來買。

畢竟薅羊毛什麽的，她最喜歡了。

“幹嘛那麽急。”顧玉翹着白嫩的腳丫子坐在沙發上，憂郁地看向正忙着收拾行李的林千薰。

在即将離開的這一天，林千薰特別積極。

“我媽媽回來了，我要去找她。”林千薰哼着小曲兒，要多開心有多開心。

在外游玩一個多月的林諾終于回國，她是今天晚上的航班，林千薰把時間算得準準的，确保讓林諾出機場後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她果然是隐藏的媽寶女，這才分開了一個多月，心裏就對林諾想的不要不要的。

顧玉打量着林千薰窈窕高挑的背影，圓潤的眼睛像是澄澈的玻璃珠：“吶，小薰，你有沒有想過當演員啊？”

“沒有。”林千薰回答得特別幹脆。

“為什麽，你長得又好看，演技又好，要是出道肯定會火的。”顧玉疑惑。

“你怎麽知道我演技好？”林千薰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順滑的馬尾揚在腦後，時不時劃過纖細的脖頸。

“因為你跟我對戲的時候，我總是很輕易就能陷入你的情緒中。”顧玉抱着自己的膝蓋，寬大的毛衣裙把她攏住，讓她看起來無比嬌小，“你就跟沈容瑜一樣，長得好看演的又好，卻偏偏不喜歡入行。”

聽到“沈容瑜”三個字時，林千薰略微愣住，疊衣服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這一個多月她好像從來都沒跟沈容瑜聯系過，過于忙碌的劇組生活分散了林千薰太多的注意力。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跟沈容瑜的聊天界面。幾乎每一天沈容瑜都會雷打不動地給她發各種消息，只是他名字旁邊的小喇叭被畫上了一條線。

“天氣預報說你們那兒氣溫很低，記得穿暖和一點。”

“看，這是我今天做的蒜仁排骨，但是沒有你做的的好吃（哭唧唧）。”

“你忙不忙？就算累到顧玉也別累着自己，不然我會心疼的。”

“劇組那兒是不是有很多帥哥？他們再帥也不會有我帥，你千萬不能離他們太近。”

“今天肚子好痛，想吃你做的叫花雞。”

各種碎碎念的消息多到不計其數，仿佛沈容瑜把跟自己的聊天框當成了樹洞，什麽都說。此外林千薰總覺得沈容瑜已經知道了自己被屏蔽的事實，但他依舊每日重複無用功。

有這麽一瞬間，林千薰突然想起自己曾養過的一只小狗。那只小狗每天見到她時都搖着尾巴叫的開心，可實際上只要當自己離開家，它就會默默蹲在門口固執等待。還有一次她因為失意而痛哭，小狗就一件一件叼來自己的玩具，輕輕放在林千薰腳邊。

如果說那時的林千薰固執等待父母回家，那她的小狗只在意她的回來。